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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吕布显然也没打算继续瞒着陈宫等人了,所以随后便由那被吕布称作子轩的肥胖中年大汉开始向众人介绍起这作坊的事情了。
子轩是他的字,他的姓名却是叫做陈开,正是那陈立、陈习兄弟二人家族作坊中的管事,也是由陈立兄弟举荐给贾诩而后贾诩再推荐向吕布的,吕布见这人机灵而且很有经验加上自己的确缺人自然也不排斥用他。
陈开人虽肥胖,但口齿伶俐,在他的讲述下,众人都很快得到了他们想要知道的。
正如他们之前猜测的,作坊的确和纸有关,而且就是一个造纸的作坊,但与平常所知的造纸作坊不同,主要还是他们所用的原料不同。
实际上,哪怕是到了现代社会,造纸的工艺也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而自蔡伦改进造纸术之后,流程便逐渐固定下来,自汉代以后便多分为四个步骤:分离原料,分散出纤维状;打浆即切断纤维,使其帚化而成为纸浆;渗水以形成浆液,然后用篾席捞液,最终使浆液在篾席上形成薄片状的湿纸;至于最后一步自然便是晒纸,等干燥揭下之后便可成为纸张。
从历史沿革下来,造纸术的发展和进步更多是体现在原料和加工技术两方面,对于后者因为涉及到了涂粉、洒金和染色等多重加工技术,对于吕布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他对这方面完全没有了解,所以便只能够从材料中入手。
须知自西汉蔡伦改进造纸以来,树皮、渔网等成为造纸术的主材料,但这样造出来的纸缺陷也很明显。也因此目前来说,缣帛、简牍依然是书写的主流,但吕布很清楚纸的优势太明显了,只要稍微的改进一下,就可以成为前两者有力的竞争并最终完全取而代之。
这个时代的匠人手艺是没有问题的,像是造出了左伯纸的山东人左伯,他便是其中一个。而山东也是东汉末年造纸较为发达的地区之一,但造纸术的发源却是起于河南,所以吕布在之前洗劫太仓与武库的同时,却也没有忘记将雒阳的一些匠人也搜罗走,而且还是全家一起搬迁,也尽可能降低了他们的反抗心理。并且让贾诩早早就安排人将他们秘密送到了五原来,在这里建立这个作坊。
纸对于吕布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也一直很重视,这些匠人虽然手艺很好,但在长久的听命行事中早已经将他们的创造力被压缩得都剩不下多好了,反倒是吕布这个行外人的一些建议能够让他们眼前一亮。
目前的工艺还不足以支撑起对竹子打浆的技术处理,但对于桑皮、藤皮甚至麦秆、稻秆等。却完全足够了,而用这些材料制造出来的纸,比之同期外边的那些纸要好的太多了。
但吕布却还是不满意,最主要便是在于这种纸虽然轻薄都能符合要求,可表面还是不够光滑,对于书写会造成一定阻碍,甚至有些时候还不能在上面留下字,对墨汁的吸收作用很弱。
不过匠人们的创造力虽然不行。但实验精神却是不错,所以在不断的进行试验之后,最主要却是调整一些材料的比例和打浆的粘稠程度等,最终终于是创造出了能够让吕布感到满意的纸。
之前在人事安排会议上拿出的那一张不过是个半成品,今日吕布带这么多人来正是要让他们来看成品并且还要借此和他们谈一些事情。
这个作坊可以说连陈宫在这之前都不知道,反倒是贾诩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接下来吕布的话也解开了陈宫的疑惑。“这是某之前就让文和派人过来暗中建立起来的,在公台的眼皮子底下,却没有让公台发现,想来保密也是做得不错。”
陈宫一怔。下意识看了贾诩一眼,后者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再看吕布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中带着玩味,似乎很高兴他们现在这种状态。
这令陈宫不得不感叹,他虽然性子比较直一些,但作为谋士看待事物自然不可能只着眼于一点,他的心思也很细腻,所以在那一次对贾诩有意见之后,很快就有点觉察到了吕布想要借此让他和贾诩疏远的意图,哪怕只是表面上疏远,所以他便干脆顺势而为,后面对待贾诩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两人之间也几乎没有再当中交流过,闹得现在几乎是人都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有矛盾,尽管都没人知道为什么。
而从这一点,陈宫也能够猜测到吕布让他准备女间谍组的事情,的确是没有让贾诩知道,只是这纸张总要见人,所以现在先让自己知道也没有什么。
而再接下来,贾诩便向大家开始着重说起了造纸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些匠人如何在吕布不满意之后一次次改进,才有了如今这么大的进步,倒是绘声绘色。
吕布也在旁静默着听他说,老实说他虽然来过几次,但事情都是交给贾诩去做,他几乎只负责验收成果,因而论起对于这个地方、对这些事情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超过贾诩,所以这个时候他却是和陈宫等人一样,都是在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
而有些时候,贾诩也会让那肥胖中年人来开口,毕竟他才是这里管理日常的人,而且在造纸方面他也比较专业。
老实说纸的制作工艺并不算复杂,这个时代本身就有这样的技术,吕布不过是提了自己的一些建议让他们加以改进,或许在发明创造上他们没有办法,但在有效指导下进行改进却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这些人本身就有着不俗的经验。
如今这作坊里制作出来的纸张,经过晒干之后,从外形来看来看表面很光滑,而且本身也很轻盈,质量倒真是不差,吕布在上面书写了几下,很流畅没有什么阻滞,从质量上来说,非常不错。
旁边看着的贾诩、陈宫等人俱是眼前一亮,便是典韦这样的大老粗也看得瞪起了一双牛眼,他虽然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可却不妨碍他看出这东西的好处,试想在这样的东西上面书写可比在竹简上刻字亦或者是在布帛上写字来得要方便许多,而且携带也轻便,尤其是这一张纸这么薄,可能够记载在上面的内容有时候却要远比一卷竹简都还要丰富,而春秋战国时候所谓的学富五车,恐怕如果用这种纸去代替那竹简,连一车都还装不满。
以往那些要传世的著作,一般都是记载在竹简上,而自从纸被发明出来,已经越来越多人将文章写在这上面,只是并没有得到普及,毕竟之前的纸质量都实在太差,远不如继续使用缣帛、简牍,虽然麻烦些,但却保险,像是曹操和陈琳的讨董檄文,都是写在缣帛之上,进而流传天下的。
而让这众人见识完了这纸的质量之后,吕布便又将大家聚到了旁边,一个空着的屋子里,让诸位都先入座,之后便开始谈论正事。
“看完这纸,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赞不绝口,这让吕布也很是高兴,过了会儿他便又皱眉道:“那大家以为,若是这纸,让南边那些百姓们看到了,会如何?”
陈宫道:“温侯的打算是……”
吕布笑道:“如果光光是说的,那再好听也只是听听而已,眼见才为实,虽然咱们的条件诱人,可以让那些平民家中的子弟也能够进入书院求学,可这些汉人百姓们已经在那儿定居了这么久,他们一向求的是安稳,自然不会贸贸然又跑过来,除非咱们先给他们一点甜头,比如这纸……”
陈宫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么好的纸,效果是不言而喻的,可旋即他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贾诩一眼,不禁迟疑道:“可若是如此,会不会引起那些世家们的不满,要知道咱们虽然暂时不需要依靠他们,但世家却是掌握着天下舆论方向,而且许多咱们需要的人才也都是来自于世家。更何况这并州虽说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世家,但咱们也不可能一直就偏安在这一隅,将来若是去了河北、颍川、荆益这些地方,便难免要与那些世家打交道,到那时候若是他们要与咱们为难,这……”
陈宫的考虑吕布当然想得到,但他只是冷笑,“那些世家能有什么意见,咱们这纸张书籍,目前而言仅只在并州流传,当然随后必然要传遍天下,可到那个时候,是他们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么?咱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四处散播、四处树敌,先以并州书院为根基,以此来吸引一些饱学之士,再说了,世家中也不全是蠢货,总有有些远见的人,只要将这些人拉拢过来,对他们进行分化打压,他们便是势力再大,也无法抗拒到时候形成的大势。”说到这里,他满脸胜券在握的表情,令人都能感觉到他的自信,也不禁都受到他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