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期县,文丑率领六万袁军,在此列下军阵,静待吕布大军到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漏过了一支人马,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吕布身上。
吕布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即便是自己的主公袁绍都要为之忌惮,他当然也不敢小瞧,所以他此来十分小心。
和结义兄长颜良相比,文丑的一大优点就在于他肯虚心去学习一些东西,比如说粗略的军略以及兵法,虽不敢说全懂,但排兵布阵的基本东西都知道,所以在面对来势汹汹的吕布,情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恐怕很难奢望后方还有援军,只能依靠自己这些人马的文丑不得不排下了一个趋于保守的防御阵型。
这并非是对于敌军的畏惧,毕竟从人数上吕布军比他们还要少,但问题是,他手下这六万人中,真正jing锐的力量只有一半多一些,也就是近四万人,剩下的说是老弱残兵也不为过。
对此文丑心里也是有些不满的,他很清楚袁绍这时候还是将真正的jing锐藏在了邺城,不过在东部魏县袁绍侄子高干和他境况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更加糟糕,再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平衡了许多了。
袁绍这样做,其实潜意识下就是不觉得自己能够同时对付曹吕两方,而干脆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选择,只不过对于前线迎敌的将士们的士气,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们虽然并不知道为何如此安排,却也知道凭借自己这边的力量,很难获得胜利,因为对面是在天下间都享有赫赫威名、征战从未有过失利的大汉太尉、温侯及虎牢战神,吕布吕奉先。
“来了!”
文丑身旁一个副将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列成一字排开在军阵最前方的文丑等人都是屏气凝神,凝目向远方望去。
六万大军,在中军、两翼都是强弱参差。虽然这样会降低整体的实力,但至少不至于让某一侧成为完全的弱点。而文丑虽然摆开的是防御阵型,但他更期待的还是与吕布大军直接来一个硬碰硬。
经过探报,吕布五万军马之前已经到达一里地外,人员不见减少,显然不存在暗中设伏的可能,何况这附近文丑早就先检查过一遍,再说周围一片空旷辽阔。想要埋伏人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袁军众将士的眼中,就见得远方地平线上蓦地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小黑点,继而连成一整条线,最终在他们的视野中。形成了一股钢铁洪流。
原本就屏气凝神的袁军将士在那一刻陡然瞪大了双眼,呼吸也骤然短促急促起来,有些没缓过气来更是险些窒息。
他们想过他们的敌人会何等强大,但没想到只出现的第一眼,就给了他们巨大的心理压力。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排全身都被包裹在银白sè盔甲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骑兵,而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样身披重甲,一些关键部位都被包裹住,除了一些死角。露出来的也基本只有一双眼睛。
这样的负重之下,想要速度快起来当然不太可能,但他们看上去比平常的疾走也快不了多少的奔跑,却带来了大地的强烈震动,双方还没有接触到,他们冲刺带过来的震动余波,就已经影响到了袁军这边的战马群。
一阵阵的sāo乱声响起来,即便是那些最jing锐的骑士,此时也很难叫自己并肩作战的大伙伴们完全安静下来,除非是距离稍远一些,受到的震动自然就会更轻一些,也就比较容易安抚,但同时前边的战马的sāo动很容易也会影响到后边战马的情绪,群体动物之间的这种感染xing可是很强的。
文丑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大声喊道:“呆在原地不准乱动,谁敢乱动,本将军今天的枪口就得要第一次见血了!”
他的威胁并没有多少效果,不过战马们还是逐渐安静下来,这当然与他无关,只是因为对面引起这一阵恐慌的源头,也就是那些重甲骑兵们突然向两边散开来,总共前后只有五排每排不到百名重甲骑兵就引起了这么大的震荡,也可想而知他们身上的盔甲有多重,此时散开来分散到两边之后,他们却不再乱动,震动自然就停止了,可是紧接着更大的震动却开始了。
文丑心中一紧,突然想到难道方才那所谓的重甲骑兵就只是为了引起战马的恐慌,没有打算投入战场?
他的想法当然是正确的,实际上以现在吕布手下这支重甲骑兵的战斗力,在没穿上重铠之前个个都堪称军中百人敌,但穿上这样的负重之后,先不说他们的艰难,胯下战马就丧失了速度和灵活摆动的利器,战斗力会大打折扣,现在来说杀伤力还是不够,需要更多的训练以及更长的适应时间。
在吕布的想法中,他也并没有将重甲骑兵当成常规类武器,缺陷实在是太大了,同时现在适合他们的阵型和武器也都还没有,不过像今天这样在战争开始前先制造一点麻烦还是可以地,不过就这么一下子,那些骑士们个个都气喘如牛,战马们也消耗很大,干脆在一旁休息了起来。
接着才是真正的主力上场的时间,所有的骑兵都被吕布推上了战场,他们同样是全副武装,眼神专注而抖擞jing神,一点儿也没有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疲惫感,实际上在前一夜吕布还让他们好好休息养jing蓄锐,就是为了今天这一仗。
魏郡除了邺城和魏县,并没有什么坚城或是大城,地形也几乎都是一片坦途,所以吕布算准了文丑肯定会和自己摆明车马直接开打,如果畏缩进某一座城池不仅发挥不出袁军人数的优势,也不符合文丑的xing格。
当然就算现在面对着多出一万人的敌军,吕布和麾下将士们也没有丝毫畏惧。
一排排原本排列整齐而紧密的骑兵,在冲锋起来之后,自然不可避免地分散开来,他们的身后带出了扬天一般的尘土,却更为他们助长了几分声势。
在他们最前方,就是胯下赤菟宝马、掌中方天画戟,头戴双明珠紫金冠,肩披暗红sè披风的吕布,赤菟奋力急奔之下,很快拉开了与后边的距离,但吕布这一下却并非是直接冲着正对面的文丑而去,而是到中途突然转了个弯,绕到了文丑左边不远处。
在地方接近已到了五十步以内的时候,袁军也在文丑一声令下后,开始了反冲锋。
双方就像是两股即将交汇的洪流,从上方俯视而下,可以明显地看到两边都是以其中某一个点做为箭头,不过文丑与吕布也是同样的心思,并没有打算在一开始就与对方相遇上,他也是一样绕过了吕布,迎向吕布军的右翼。
两股洪流终于交汇在了一起,激烈的碰撞令这片天地间在一瞬间都好像失声了,但是很快,纷纷扬扬各种声响嘈杂缤纷起来,有兵器相撞又或者是盔甲碰撞的清脆金属撞击声音、有战马哀嚎的嘶鸣、有被一矛刺穿的士兵凄厉的惨叫、有连挑两敌之后跃跃yu试的兴奋呐喊、还有或是人的尸体或是战马摔在地上发出的闷响……
“呀,杀啊!”一个袁军将士刚刚纵马奔到了前场,突然横里探出来一把大刀,刃面正好直接对准了他,根本来不及闪避,整个身子就这样完全被横切了过去,下方战马犹未察觉,仍在尽力往前奔跑着,但它背上其实只剩下了主人的下半截身体,至于上半截直接被甩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落到地面上,接着这边冲过来一下那边又冲过来一下,很快就在原地践踏出了一地的肉浆,混进了接近枯萎的草地里,再难察觉。
一个袁军将士与一个吕布军将士扭打在一起,他们的兵器早都各自被打飞,周围长枪来短矛去,竟然神奇的都没有伤到他们分毫,不过在这一片混战中,没有一个普通士兵能够做到完全躲开所有的攻击,这两人比较悲哀的是,他们随后各自死在了己方将士的误伤之下。
实际上这是混战中很难避免的问题,真正杀红了眼之后,谁也不能够保证自己的武器对准的就一定是敌人,这种情况下误伤也是难免的。
当然在这混战中还是有两处战场最为显眼,一个便是文丑那一处,他也不愧是河北上将之名,一杆长枪却横扫了周围一片吕布军将士,便是那些能称百人敌的骁勇,在他手下也往往过不到两三个回合,这还是因为他面对的从来就不止是单个的对手;而另一处,则是吕布那一处,他身边袁军将士的尸体早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实际上这样的小山在这之前已经出现了不止一处。
吕布的群战能力有了明显提高,这有赖于前段时间与赵云的互相切磋进步,当然赵云的进步肯定比他大,因为他从没赢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