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黎阳,吕布放下手中战报,笑道:“终于开战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某的大戟可都要饥渴难耐了。”
良乐就坐在他左下首,闻言也笑了笑道:“这袁韩双方也倒是有趣,一开战攻守之势都相易了,不过从而今战况来看,韩馥那边还是有些不太妙啊……”
就坐在良乐对面的荀攸淡淡道:“现在就如此说还有些言之过早了,交战才开始三日而已。”
他旁边的王成呵呵笑道:“虽然才三日,不过这段日子双方伤亡差不多,就算是以人数来对比,袁军耗得起,韩馥那边可耗不起,再如此下去败亡只是迟早的事。”说到这里他看了吕布一眼,好奇道:“太尉还未决定何时咱们动手么?”
吕布道:“战局瞬息万变,现在看似韩馥处于劣势,谁又知道之后会如何?咱们如今唯有静观其变,等到恰当时机再出手,至于恰当时机,至少暂时还没有出现。”
王成有些担忧道:“正因为战局瞬息万变,黎阳距离广年虽不远,但也不算近,咱们从接到前线消息到有所动作中间总需要一定时间,或许这时间内韩馥已经覆灭,而咱们收到的消息却还只是濒危,等到时候咱们赶到,刚好袁军也就在打扫战场,到时候咱们就算要动,未必伤到筋骨但攻破广年击败韩军士气大振的袁军在短时间内咱们恐怕也难掠其峰,若是到那时候曹操那头再有异动。咱们可能就腹背受敌了。”
腹背受敌,自然就是说曹操和那袁绍联合起来,王成所说这并非没有可能,吕布前世就有一句话,叫做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是英国名相丘吉尔所说,不能说是真理但却是符合这世间大部分的道理。
就像是韩馥与公孙瓒之间,就经历了最初联合对抗当时河北势力最大的袁绍,之后却又因为利益纠葛而反目。而后韩馥与袁绍联合起来围剿公孙瓒。若非当时吕布的横插一脚,搅乱了局势,先是围攻邺城迫得袁绍命令文丑回师,这无形中就是解了公孙瓒之危局。接着又在返程途中击溃前来追击的麴义领军。又逼得麴义反叛转投韩馥。而此时正因为袁军突然撤军而恼怒的韩馥大喜之下接受了麴义投诚,之后便自然与袁绍决裂,不觉间又与之前的敌人公孙瓒走近。再次形成了新的同盟。
说到底这样的分分合合最根本还是为了利益,如今若是为了利益本来就没有太大纠纷和矛盾的曹操与袁绍之间联合为什么不可以呢?
当然就算他们现在行动,也不可能寄望于曹操不动,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不得不慎重考虑。
吕布点点头,笑道:“看来如今子昂的大局观是越来越好了,现在还能够这么透彻的看问题,的确是成长了许多啊。”
吕布自己心中也有些自得,毕竟王成有今天他是最大的推手,这种几乎是自己培养出了一个良将的成就感不会比挖掘出那些还在落魄的历史牛人低,甚至还更高一些。
不过他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子昂看问题还是太过片面,你可知曹孟德那方会牵制我等,难道他就不会被别人牵制?”
王成到底随他日久,眼界见识都已是不低,他这样稍微点一下,就明白过来,说道:“太尉说的是扬州袁术?”
吕布点点头笑道:“所以说莫看这战局只是我等四方,但天下各处都受其影响。就像是之前曹孟德在那濮阳旁观不动,除了这扬州袁术之外,也是因为觉得咱们坚持不了多久,雒阳那边内忧凉州那边外患齐齐爆发,不无功而返也得折返。可随后西凉不再有后顾之忧,雒阳也平静下来,他无所寄望,却又不甘就如此无功而返,而且也担心咱们虚实,所以干脆继续逗留在那静观其变。”
王成点点头,吕布让他自己去慢慢想,又转向荀攸问道:“公达观这韩馥能够支撑多久?”
荀攸沉吟一会,悠悠道:“那得看他是真地想要就在这广年与那袁绍决一死战,还是另有所图了。”
“哦?”吕布一挑眉,“公达以为,这韩馥还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荀攸摇摇头,道:“攸只是一直觉得,这韩馥自从认以沮公与为谋主之后,已很少会犯下轻功冒进的错误。像是此次广年之战,若韩馥一开始便是以破釜沉舟之心与袁军决战,而非这般无故拖延下来,攸倒不会怀疑;可正是如此,令攸不得不想到,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毕竟时间拖延下去,当时破釜沉舟激发的士气会渐渐消磨掉,若再经历败阵,则兵败如山倒恐怕连给袁军造成一些伤害都不能,这显然不会是韩馥的目的,也不像是沮公与的疏忽。”
吕布淡淡点头,突然长身而起,笑道:“咱们料想不透韩馥的心思,难道他又能够看透咱们了?诸君看,若是咱们此时突起兴兵,结果会如何?”
王成刚想说“太尉不是刚刚还说时机不到么”地,就被良乐抢白道:“主公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得要先好好安排一番才是。”
吕布眯起双眼,好像要穿透营帐望见外面的天空,“那是自然,咱们在扬州的准备可不能够浪费了;还有辽东那边,公孙度怎么说?”
袁绍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直最恨的吕奉先,居然会联络上他现在最厌烦听到的一个名字公孙度,这个一直以来偏安一隅行事为人都十分低调而且也向来不参合中原之事的一方诸侯。
而如果联系到目前公孙度似乎有在向幽州公孙瓒残部下手的迹象,似乎就能够理出一些头绪了。
在下面站着的凌刑面无表情道:“公孙度回复太尉,他只要公孙瓒手下残余的白马义从,以求能在将来群雄混乱之时自保,对于幽州之地并无兴趣。”
吕布哈哈笑道:“他要那就全给他,有并州狼骑,又有西凉铁骑,将来还会有飞熊军,某对骑兵已经无所求,白马义从反成累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立刻回复于他,只要他能够按咱们要求行事,他这些条件都可以满足。”
“喏。”
“好!接下来咱们再布置一番,三日之后,某要吕字大旗直入广年!”
……
三日后,兖州濮阳城。
曹操这几日生活倒是显得闲适安逸了许多,事实上过去这几年他每日都处在各种繁忙中,能够给自己休息的空闲时间都少得可怜,此番若非是为了在这里密切关注着河北局势尤其是百多里之外的吕布的动向,他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儿。
他自然也是知道广年之战正式打响,袁韩之争终于到了要有一个结果的时候了,毕竟离得远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再加上还要时刻关注着江东的消息,曹操放在这边的注意力并不多,也就不没有往深里去想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秘。
不过他现在能知道的一点是,只要吕布没有动静,他不会先动作,反正扬州的僵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打破。
但就在这一日,他突然见到郭嘉面带凝重跑来找他。
郭嘉为人不羁,并不遵循什么繁文缛节,曹操对他也很宽容,从来不会要求他面见自己要行礼什么的,所以只是打过招呼之后,郭嘉就开口道:“吕奉先有行动了!”
曹操一愣,还能坐得住,只是皱眉道:“不是说前两日还不见其粮草异动,而且昨日那大营还在、且还有造饭的炊烟么?”
郭嘉苦笑道:“咱们中计了,吕奉先全军都已遁走,只余一座空营,至于那按时造饭升起的炊烟,不过是留下的一些吕军将士伪装,他们都已被俘获。本来咱们的探子只是发现了一些异常,那大营周围太过安静,平日望见来回巡逻的吕布军士兵似乎也少了,而后安中刺探几番,才发现咱们斥候平素望见那大营里面的不过是些草人……”
听到这里,曹操就再也坐不住了,唰地一下站起来,脸色也有了变化。
郭嘉还在说道:“其后根据咱们的人盘问那几个吕军将士,刚开始他们还挺硬气,之后撑不住用刑就都招了。原本这吕军过去三日乃是化整为零、分批遁出军营,咱们本还以为他们这三日是突然加强了对周围的巡逻,便教斥候们收敛着一些,没想到这反而更为其遁走提供了机会。这三日又是天气不好,晨间午间晚间都有雾气笼罩,遮蔽视线,以至于咱们的斥候开始都未能够发现异常,更不知道他们这时候所见到的所谓吕军将士多半都已经成了套着士兵衣服的草人而已。”
曹操讷讷半晌,突然又问道:“广年战况如何了?”
郭嘉望了他一眼,曹操的思路转得很快,这也是令他十分满意,毕竟不只是诸侯在招贤纳士,贤才也在选择明主,而曹操就是郭嘉看重的明主,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素质,足可逐鹿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