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甫雄在殿上问起了秦尚书的事。
“庞总管,秦爱卿受贿一事可有查明?”皇甫雄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庞由不禁身形一震,陛下终究还是问到了。
他不禁有些迟疑:“这...”
“嗯?”皇甫雄面色一凛:“还没有查实吗?”
庞由一惊,立马跪倒在地:“回陛下,奴才不敢有所隐瞒,秦尚书退贿确有其事,只是...只是...”
皇甫雄微微有些恼怒:“朕最讨厌支支吾吾的大臣,有话直说!”
“是是,秦尚书的确将珠宝送给了上官大人的宠姬,只是秦尚书的一位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扣下一颗夜明珠,秦尚书之前也毫不知情。”庞由一口气也不敢停顿。
皇甫雄那精明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庞,确信他没有作假后移开了目光。
“秦爱卿可有话说?”皇甫雄沉声问道。
秦尚书出了列,跪启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臣家教不严,自愿领罚!”
皇甫雄冷哼一声:“爱卿倒是爽快,既然如此...”
“陛下!臣有话要说!”太傅闫溪站了出来。
秦尚书抬起头:“恩师...”
心下感激不言而喻。
太傅是秦尚书的老师,秦尚书能在朝中混到从一品,他的扶持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皇甫雄眯起眼睛:老狐狸,就知道你忍不住了。
太傅闫溪是贵妃闫泉的亲兄弟,平时与皇甫雄也颇为交心,二人私下里甚至以兄弟相称。
“准!”皇甫雄半天吐出一个字。
太傅不急不慢的说道:“昨日微臣听秦尚书说起退贿一计是其爱女所出,臣有一计可保秦尚书一家性命。”
“说来听听。”皇甫雄声音中透着些许慵懒。
“微臣年前见过秦尚书三女,此女生就国色天香之貌,可令尚书献女入宫,保其一家性命。”
跪在地上的秦尚书一惊:“恩师!”
闫溪却当做没听到,心中也有不忍:秦仲,为师着实不想看到你受连累,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底子,为师的势力还需要你的支持,这几日,贵妃与皇后闹的不可开交,眼看陛下行将就木,为师需要你扶持贵妃之子。
秦尚书的举动引起了皇甫雄的不满:“秦爱卿可是有异议?”
秦尚书的心陡然一沉:“臣不敢。”
不禁暗暗责怪自己的鲁莽。
谁都知道陛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自己没有那样失声叫出,陛下可能还会拒绝太傅的提议,结果自己这样明显的表示不满,却生生把墨儿送进了虎口。
皇甫雄似是很满意自己的威慑力:“既如此,明日就带爱女上殿来吧!”
秦尚书顿时如坠冰窖:“臣...遵旨!”
皇甫雄点点头:“退朝吧!”
“退—朝——”太监尖细的嗓音中,一干人等如潮涌了出去。
秦尚书纠结着回到家,看到秦墨玉倚在栏边赏花,嗫嚅着叫了一声:“墨儿...”
秦墨玉回过头:“爹爹,你回来了?”
秦尚书“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说道:“墨儿...”
秦墨玉点点头:“爹爹,我在呢!”
秦尚书颤抖着嘴唇,最终也没能开的了口。
嫣儿死了,他们的儿子废了,现下,他还要把他们仅存的女儿送进宫,嫣儿若是在天有灵,这该让她情何以堪?
若是把墨儿送给皇子便也罢了,偏偏是年过六旬的明帝!
秦墨玉眨着大眼睛盯着他道:“爹爹,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秦尚书看着一脸澄净的秦墨玉,一时语噎,顿足道:“唉,罢了罢了!”
说完转身欲走。
秦墨玉拉住他的衣袖:“爹爹,有话就说啊!你不说的话,墨儿心里很好奇呢!”
秦尚书转过头,看到秦墨玉脸上认真的表情,忽觉悲从中来。
沉顿了好一会儿,秦尚书哑着声音开口道:“墨儿,把你送进宫可好?”
进宫?秦墨玉倏地愣住了。
府里的争斗好不容易结束了,自己才过了半个月的清闲日子,就要进入一个更大的牢笼,更残酷的战场吗?
看到爹爹脸上心痛加期待的表情,秦墨玉轻声开口道:“爹爹,不进宫会怎么样?”
秦尚书叹一口气:“轻则去职,重则流放。”
秦墨玉低着头,一滴清泪滚落了下来。
半晌,她抬起头毅然说道:“爹爹,送我进宫吧!我要爹爹好好的,爹爹还要照顾大哥,不能有事。”
秦尚书不禁鼻子一酸:“墨儿...”
秦墨玉抿着唇,半晌说道:“爹爹,若是我进了宫,请爹爹一定要照顾好大哥,墨儿唯一的牵念就是大哥...”
秦尚书撇过头去,擦去眼角的泪水。
转过头来说道:“书儿...为父自会好好照顾,倒是你...”
深宫内院,不知埋没了多少女子的才情和青春,剩下的那一批,哪一个不是在宫斗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墨儿尚且年幼,更不曾经人事,社会经验几乎为零,这样的一瓢清水进了宫,只有活活被扼杀的份。
秦墨玉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进,死路一条,退,亦是死路一条,不同的是前者死的是她自己,后者死的却是整个尚书府。
她不忍心那么多的无辜血洒刑场,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且让她为尚书府牺牲一回罢!
她抬起头轻声问道:“爹爹,什么时候进宫?”
秦尚书看着懂事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明日...”
明日...
秦墨玉呐呐的念着。
竟然这么快!
秦尚书咬咬牙又说道:“墨儿,太傅出此下策,必定是想保为父周全,希望借为父之力扶持贵妃之子,进宫之后,你可以到贵妃那儿多走动走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秦墨玉轻轻的接口道:“贵妃可以救我一命是吗?”
秦尚书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墨玉一时失了神,慢慢的转过身向惜墨阁的方向走去,手中捻的花枝不知何时被折断了。
大哥,墨儿不能照顾你了,你换药的时候一定要忍住,墨儿不能抓着你的手给你打气,鼓励你了。
看到女儿那落寞的身影,秦尚书一时心疼不已,忽然间想到闯祸的四夫人锦年,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蠢货,若不是看在她生了砚儿的份上,自己早就想把她逐出家门了,如今闯下这么大的祸,却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弱到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墨儿来替她顶罪。
秦尚书越想越气,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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