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能清楚地听到吉他掉落在地板上发生的刺耳的巨响,能听到丽娜的惊叫声,但随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头脑中如同火车轰鸣着碾过的熟悉而可怕的感受,再次使我陷入昏迷。
我不知道昏迷的时间有多长,也许只有几分钟或几个小时,也许有一辈子那么长,也许,我又会在一梦之后回到2009年。
等我醒来时,象所有传奇故事里讲的那样,我失去了那段时间,那段不省人事的时间,而不知道身处何处。
直到刺眼的白色灯光将我唤醒。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四周一片雪白,整个病房里非常安静,安静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没有一个人,只有我。
我的头部虽然还有些隐隐的疼痛,但已经能冷静而周详地思考问题了。可以肯定的是,我住院了。
但是,为什么这儿一个人也没有?
病房里总共有四张床,我所躺着的病床是靠窗的最里面的一张。除此之外,其它三张床全都空着。
我努力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又把手掌放到眼睛上揉捏了一下,确定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且没有断胳臂断腿的。我的意志也非常清醒,思维似乎也没受到影响,依然能够清楚明白地思考问题。
床头放着一个保暖水杯,我可以确定这是包丽娜用的水杯。再往窗外看去,天气有些阴沉,傍晚的晚霞正在天边涂抹出一片金光灿灿的远景。
等一下!
怎么是傍晚?
是早晨还是傍晚呢?
我记得在我昏迷之前,路灯已经亮起,我和包丽娜正准备弹完吉他出去吃晚饭。但是随后我就被一阵奇特而熟悉的头痛折磨得昏了过去。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我当然是一无所知,我唯一奇怪的是,如果现在是傍晚,那意味着什么。我在昏迷前已经过了傍晚的时间,而现在又明显是在下午六点左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时光又再次倒流了?
我使劲地摇摇头,表示这种想法极端不靠谱,我可不愿意再重生一次,重生一次就已经够我受的了。
如此说来,也许我昏迷了一晚一天?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个子高高的护士走了进来,口罩后面是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睛。
她看了看我,冷冰冰地说:“醒了?”
我迷惑地看着她没说话。
这个护士走过来,伸出手,手里拿着温度计,依然是冷冷的口气。
“量下体温。”
我问:“护士小姐,请问现在几点钟了?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现在六点一刻。你昏迷了22个小时。”
“哦,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开始量体温。
就在此时,门又被轻轻拉开了,一个女孩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我一看到那个女孩子苍白无神的脸就叫了起来:“小宣是你?”
进来的女孩子正是赵小宣,她一看到我醒来,并且能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就高兴得跑到我的床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的笑容来,说:“谢天谢地你醒啦,可吓死我们了。”
我们?
她在我病床前坐下,拉着我的手,不顾那个护士也有场,突然就俯下身来把手放到我脸上抚摸了一下。“周序,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真的,听说你突然晕倒,而且一天都没醒来,我真是吓死了。”
那个护士饶有深意地看了看赵小宣,低声嘀咕了一句:“又来了。”把手又向我一伸,我就知趣地把温度计还给了她,她熟练地瞄了一眼温度计,在本子上记了一下,就转身离去。
“小宣,是谁把我送到医院里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刚一出口我就直想拍自己的脑门,傻瓜都知道是包丽娜送来的,真是昏了头了。
果然,小宣说:“是丽娜姐送你来医院的,我们当天晚上都不知道这件事,一直到第二天到了公司,丽娜姐从医院打来电话,我们才知道。”
我又急着问道:“那包子-----丽娜她在哪儿?”
小宣说:“丽娜姐刚出去给你买菜呀。医生说你今天晚上肯定会醒的,如果再不醒就------”
“就死翘翘了,是吧?”我笑着说。
小宣马上拿她雪白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唇,急急地说:“别乱讲呀,不要说那个字!”
我说:“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哎呀,我真是饿死了,丽娜怎么还不回来。”
小宣皱着眉头说:“你又提那个字干什么。”
我正在傻笑的时候,病房门再次打开,不过这回进来的是一大帮人,包括丽娜,陈启立和小王。他们的手上多多少少地提着东西。
我尽量大声地说:“嗨兄弟们还好吧,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当时的表情非常生动和快活,完全不象个生病的人。
陈启立倒被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没事了么?”
我说:“启立你怎么也结巴起来了。对了,包子,快点把吃的拿出来,我可饿------饿坏了。”
包丽娜把饭盒子给我送到床前,陈启立则拿出了一个汤煲,小王手上拎的则是水果。
包丽娜一边拿出筷子和汤勺,一边不经意地扫了坐在床头的赵小宣。几乎所有人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赵小宣坐在我床边上的姿势有多么古怪和不雅。小宣刹那间红了脸,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闪身到旁边去了。
包丽娜帮我收拾好床前的小桌子,摆好饭菜,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叫你别叫我包子了,老是不听。”
我只能傻笑,装没听见。往小桌上一看,饭菜还真的挺丰盛的,尤其是一碗浓浓的鱼汤,令我口水直流。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饭,我伸了伸懒腰说:“哇,同志们,我现在精神好好啊。你们看我,真的一点事没有呢。”
不知为何,所有人听了我的话却都没有一丝的愉悦。包丽娜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忧虑,我只听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整个病房似乎并没有因为人多了就显得热闹和欢快起来,倒是被一种很深的压抑感充斥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