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不想再开书屋了么?”
我问道。
金普光在我床边坐下来,很郁闷地说:“我妈给我在富阳当时找了个机关单位,要我去实习。她说卖书哪有前途呐,现在找个好单位实习,毕业后就能分配到那儿了。”
这个我表示理解,金普光是独子,他妈显然是给他想好了回富阳发展的道路。
“嗯,那就还给团委吧,只是那些书——?”
“那些书我只能给你了,反正你有那个书店,大不了打折出售嘛。”
金普光有气无力地说。
文心书屋就这样结束了?
我心里略略有些难过,毕竟这个书屋是我们三个人,我金普光和蔡晓红一起搞起来的,还有李芸,还做了一回大股东。想起来,颇有些伤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想一年之后,我们这些同学还不是要各奔东西,纷飞而去?
只是对我来说,这样的分别却是第二次。
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实习开始了。
怎么说呢,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大学实习,幸好我没有完全重复第一次实习,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也挺无聊的。
原来在我印象中跑到媒体实习的同学是最多的,占我们班的三分之一。事实上,回到过去这个时段,依然是这些个同学,依然选择了那些媒体单位实习,没有改变。
至今为止,似乎并没有发生进一步改变历史的征兆,该干嘛干嘛,申奥失败了,除我之外,其它同学的实习单位没有大的变化。那些去媒体做实习记者或实习编辑的同学,当然也知道我在做广告,尽管是非常低调的广告,但他们也不约而同地要求我把广告安排到他们的媒体上,也便增加他们各自所在媒体的主管的好感。
广告就是钱嘛。
1993年的国庆节前一天,我们四个,也就是旭扬广告的四位创始员工,坐在招待所的阴冷的房间里,泡上四杯香茶,开始讨论下一步公司的发展。
旭扬只有一个客户,就是永善食品公司,只有一个品牌在操作,那就是黑将军黑米汁,非常单一,当然,因为我们只有四个人,而且都还是大学生,从我中年男子的心智来看,都是一帮毛孩子,能整出那么多象模象样的广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永善公司已经今非夕比,曾永善自打从银行贷到了"巨款"后,财大气粗,规模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对广告的宣传要求自然会越来越高。我们这么家小打小闹的广告事务所还能跟上永善公司的步伐吗?
另外,赵小宣和陈启立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们两个真的想成为广告人?
所以我们开了一个会,讨论一下今后要走的路。
赵小宣说她很喜欢做广告设计,打算今后真的就走广告这条路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在旭扬坚持下去,只要我不放弃,她就绝对不放弃。
陈启立则说,他以前不会说话,傻乎乎地只想画画,人家也不喜欢他的画,现在做了广告设计才知道自己的画作能够在大街小巷到处挂,自己设计的包装能家家店里都看到,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我也会坚持下去。”他最后说道。
这一番超级长篇大论真是惊到我了,陈启立真的变了?
包丽娜说:“那我们全力以赴只做黑将军,把它做好就行了嘛,另外,要是人手不够,我们就再招聘吧。”
我点点头说:“我当初答应曾永善帮他的产品做广告做宣传做策划,才拉了我们这个草台班子,可没想到,大家会真的喜欢上干广告这一行,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是想过过安逸的日子,我觉得我们就这样下去也挺好,不必成长为什么大型广告公司,只要我们有一点钱后,能快快乐乐地工作和生活。”
我们正在这样聊着,电话响了,包丽娜接了后就对我说,找你的。
我一听,就笑了,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位李伯伯还记得当初的打赌呢。
电话是李树生打来的,请我吃饭。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今天春天的打赌,他输了,所以他要兑现他的承诺。
我说那只是一个玩笑呀李伯伯。
“谁说是玩笑?我从来不把它当成玩笑哟。”李树生很正儿八经地说。
会议就因为李树生的电话而宣告提前结束了,包丽娜问起来我就把这事儿当笑话说了,令人意外地是,我们这家小小的事务所里的四个人,全都没看当天的投票。
陈启立和赵小宣那天都在公司里做新的大包装设计,他们都觉得中国获得奥运举办权的可能性并不大。而包丽娜则完全不关心这些,她甚至认为,就现在中国的情况,办不成奥运会不见得就是件坏事,所谓火候未到急也急不得。
我倒真有些吃惊了,怎么我们这些人都差不多的念头呢?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
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去赴李树生的约的,本来想带包丽娜去的。但包丽娜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来说,要她见李芸的父亲,这感觉也太怪了,要是见我父亲,她还能咬咬牙去,可是见的是我前女友的父亲,难道不觉得荒谬绝伦吗。
事实上的确太怪了,让李树生知道就是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抢走了他女儿的男友,也不会给包丽娜好脸色。
吃饭的地方是九十年代最热门的餐馆之一张生记,之后的十多年里,张生记一直很火爆,都把老鸭煲卖到香港澳门去了。
李树生订好了包房,当我走进去时看到,除了我和李树生之外,还有那位风姿卓然,性感迷人的陈妍。
看到陈妍,想到她的名字,我就又想到我的妻子,那个现世叫周文婷却实际上是我“前世”的妻子的女子,心里就没来由地一阵疼痛。
世事混乱,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巨大的改变,但那与我何干? 我只知道,围绕在我身边的许多事,都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李伯伯你好。”
我微笑着对他说。
“好,好,小兄弟你好,你赢了。”
李树生风度翩翩地对我报之以微笑,仿佛真正的胜者是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