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昌盛和孙峻山陪着一个年轻壮实的小青年过来,场上场下的队员教练们便都明白,这是又有新队员来队上报到了。他们不禁都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值得俱乐部如此重视。有人还依稀记得高劲松,昨天下午他在场地边把一个出界的皮球踢回来时,曾经引起了一场骚乱。当人们看见高劲松找换下场休息的队员借行头时,人们又不禁纳闷,按理说报到的球员签了合同便能领到球衣球裤球鞋球袜等家伙事,这家伙怎么什么也没有?而且他也没热身,就这样套块护腿板就准备上场踢球?
在太阳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员们早就在磨洋工了,看见高劲松绷腿压腰活动脚踝,他们总算来了些精神。
一个能让主教练和领队都出面陪着的人物,怎么着也得称称他的分量!
助理教练的哨一响,足球三传两递就转到高劲松脚下,就象事先商量过一样,一个穿红背心的队员立刻扑上来——他要给高劲松一个下马威,要让他知道,在这里找饭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劲松的左脚内侧顺着皮球的来势一引,让皮球停在自己脚下,待防守队员冒失地伸出脚来企图拦下皮球时,他用左脚脚尖在皮球底部一挑,皮球倏地朝前滑去;防守队员明显没想到他的支撑腿竟然是右腿,就在他那么一愣神的时间,高劲松已经从他身旁抹过去……
郑昌盛手里掐着烟卷,皱着眉头盯着贴着边线带球的高劲松。
“这家伙是谁?”一个助理教练问道。他看看郑昌盛又望望孙峻山,可俩人显然都没兴趣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好再问一个跟着过来的工作人员,“这家伙是谁?”那工作人员倒是不愿意错过这个卖弄的机会,可这事说起来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明白的事,而且他连高劲松的名字都还记下哩。所以他只好偏过脸来假作没听见助理的话。
“……动作太硬了,看样子兴许很久没摸球了。”助理只好自己找个台阶下。
这话说得没错!郑昌盛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到草地上,使劲地踩上一脚。不过也不算什么事,再练两天熟悉了足球的脾性,这状态就能恢复过来。他转脸对身边的孙峻山说:“给他份合同!”
孙峻山楞住了。他瞅了老教练一眼,没说什么。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出言反驳郑昌盛的话,但是他没把这事应承下来,就说明了他对这事的看法。高劲松不过是晃过了一个球员而已,凭什么就能拿到一份合同?俱乐部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胡来吧?而且他好象就那一把刷子,这不是刚刚过去就被后面上来的红背心给断下了球吗?
“他是左脚!就凭着左脚也值当给他份合同!”郑昌盛说,“再说咱们正好缺左前卫!”
半晌孙峻山才说道:“那过两天陈明灿要是来了,怎么办?”
“要是那样,就让他做陈明灿的替补。咱们还得防着陈明灿来不了的事。再说陈明灿也是三十二三岁的人了,很难熬下那么密集的赛事,有了这小子做替补的话,左路的事就基本上齐了。”看着孙峻山还犹犹豫豫地不肯答应,郑昌盛便有些急了,说的话也不再那么好听了,“我说你怎么还没琢磨过味来哩?你不记得昨天晚上我们听说的那事了?这个时候咱们多签个人,就能让对手们少签个人,咱们多一分力量,对手就少一分机会——眼见着就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你还在乎那点子钱干嘛?!养这么个小毛孩子能花你几个钱?要是因为少了这么个家伙咱们没能冲上甲B,那你就连哭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孙峻山先是呆着脸听他说话,然后是皱着眉头眯缝着眼若有所思,最后是咧着嘴恍然大悟。他笑着对老教练说:“郑指导,还是你最后这话说得透彻!——哪怕咱们白养着他哩,也不能让对头们讨着好去!——你觉得给他开个什么价合适?”
郑昌盛唆着嘴唇思索了一下。这问题把他难住了。价钱低了未必能留下人,高了说不定又会教别的队员心里有想法……他沉吟着说道:“一个月给两千吧。你看哩?”
“好!好球!”刚刚讨了个没趣的助理教练突然亮着嗓门喊了一嗓子,把两个商量大事的人给吓了一跳。俩人没好气地瞪了那一惊一咋的助理一眼,问:“又怎么了?”
“你们没看见?嘿!”那助理又是赞叹又是惋惜地说道。他突然把手一指,急急地说道,“快看!快看!他又要来了!”
高劲松带着球沿着边路向前走,一个急停变向便把拦在他突破线路上的一个红背心给晃得一趔趄,待那防守队员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没出丑,高劲松已经越过他,面对两个防守队员了;这两人显然对高劲松的习惯动作有了准备,高劲松接连两次假意突破他们都没理会,只卡着位置慢慢地逼上来;高劲松用脚尖点着皮球向边路靠了靠,然后抬起左脚准备捅球——这直线突破的动作他刚才已经做过两次了,那俩队员都吃过亏,这一次他们没再上当,一个队员继续压过去,外侧的队员移动时更靠向边线。他们已经封死了高劲松所有的线路,现在他除了回撤之外别无他途。高劲松的左脚掠过皮球突然一扣,右脚上前就是一磕,连人带球便从两个红背心之间蹿过去……他贴着禁区线朝中路插,一个后卫急忙上前阻截,瞬息之间那皮球就在高劲松两脚之间兜了一圈半,那后卫看都看得头昏眼花,哪里还记得该怎么去封堵位置?拉出一隙空挡的高劲松左脚把皮球一趟,右脚跟上就是一脚射门——射门力量倒是十足,可惜高出球门横梁至少一米……
这小子竟然左右脚都能盘带,还能用右脚射门?目睹这一切的郑昌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粗俗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震惊了。
孙峻山也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对足球是个门外汉,但是这场地内外都是行家,好几个不老成的球员已经在喝彩了,这一切似乎都证明,他这回可是拣到宝了!
那助理教练张大了嘴望着高劲松,良久才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合同签没有?”
合同!
孙峻山和郑昌盛这才想起来这桩在片刻之前还有尖锐分歧的大事。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该给这小子开个什么价码呢?给多了难免会有人议论,也让队员不团结,给少了又怕高劲松知道了队里的情况心生怨怼,干拿钱不上劲。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拿定主意,给高劲松开个高于替补队员但是又比主力队员少的工资,一个月三千五百块!
但是这个决定还不到两分钟就又被俩人推翻了!
“三千五怕是不够,”郑昌盛喃喃地说道。就在他们商量这事的时候高劲松已经两次证明这价钱不合适。第一次是在他内切后传球,当他在禁区前和自己一方的队友交叉换位时,他把皮球朝后一磕,略晚一步的队友轻松地拿住球并且利用那刹那间的防守空挡完成了一次质量很高的射门,球被位置很好的守门员没收了——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在真正的比赛中,守门员一定会随着有球队员的移动路线而随时改变位置,也就是说,假如是在真正的比赛里这球很有可能就进了——郑昌盛对这一脚射门没兴致,他关注的是高劲松那记脚后跟传球,这简直不象是传球而象是在玩杂技,意识、技术还有时机的把握缺一不可。他能听到助理教练吐了一口长长的气。第二次是这次传球的一分钟后,高劲松突然从左路把皮球直接转移到禁区右侧,球是半高球,快速而且直接,线路并不刁钻也没什么隐蔽性,然而,要不是一个红背心连拖带拽地把一名从右路快速插上的进攻队员放倒在草地上的话,这也许又是一次很有威胁的射门机会……
孙峻山再也控制不下自己的表情了。他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一个劲地嘟囔:“做衣服做出桩好买卖呀!这回咱们可是赚大发了!”
那个惊诧莫名的助理教练直到现在还没放弃他的问题。他追问道:“郑指导,你们到底是从哪家俱乐部把这家伙给挖来的?”
“一家卖衣服的体育用品公司!”孙峻山忍不住揭开了谜底。
“体育用品公司?!”助理瞪大了眼睛。这……这,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他是那家公司的仓库保管!”助理古怪的神情让孙峻山哈哈大笑。他和两个昨天就认识高劲松的工作人员击掌庆祝了一番。对他们说,“亏得你们发现了那短裤上的徽标纰漏,不然还教这条大鱼给溜了!记得提醒我,这月给你俩发额外的奖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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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劲松再也猜想不到,李健的辞职最终竟然会导致这么个结果。重新坐到温惠大酒店附二栋103室的沙发上,他还是没能从这戏剧性的人生变化中清醒过来。他再没有象现在这样拘谨过,夹手并脚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心跳频率快点教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喑喑嗡嗡鸣叫得根本就听不清楚旁人在说什么。别人问他一句,他就说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偷偷地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把,钻心的疼痛让他眼皮子都在跳动,可他还是不敢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原本已经放弃了足球,竟然就这么突兀地回来了。
一个工作人员拿来一叠子打印好的东西,孙峻山——现在高劲松已经知道他是这个“新时代的足球俱乐部”的总经理兼领队——把它们摊开在茶几上。
“这三份是合同。”孙峻山指着这些东西一一告诉高劲松它们的用场,“签了它就说明你是我们的球员了。这是授权书,因为你不是足协的注册球员,所以我们需要你的授权委托书来全权经办这事。”
孙峻山说一句,高劲松就点点头。他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要签字哩?但是他又不好意思问。
“大致的内容刚才我们都和你说过了,现在再和你商量一下。”孙峻山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然后把合同朝着高劲松翻开,“你在我们这里每个月能拿到四千五百块的薪水,训练补助是每天三十块钱,其余待遇都按俱乐部的规定和你的合同来。至于即将开始的乙级联赛,俱乐部过几天就有很详细的奖励制度要宣布。”他抬起头,很诚恳地望着高劲松,问,“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或者你觉得合同内容有什么地方不妥需要修改,咱们也可以商量。”
“没,没什么了。”一个月挣四千五,每天还有三十块的补助,就算每周只练五天吧,那每月下来这都能挣下六七百块……他还能说这合同不好吗?他上哪里去寻这样的美差事哩?哪怕别人就给他两千哩……不,哪怕一个月就能拿一千,也比当初在省队里富裕多了。至于以前的队友那里传扬的甲A诸队里谁谁谁一个月能挣两三万,他才不会去和那些名字响当当的球星们攀比哩。何况他也不认为这传言的真的,起码他就知道,就在年初,广东一家俱乐部从北方某强队转进一名国家队正印前锋,每月给那球员四五千块再为他解决户口和一套住房,就把那球员给乐得对着中央电视台的摄影机镜头合不上嘴。
乖乖!他现在一个月也能挣五千多了!够了,他知足了!
他抓起了桌上的签字笔,手抖得几乎没把笔给捏断,努力放平音调问:“我把字签哪里?”声音沙哑得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然后他的脸就刷地红透了。他怎么能问出这样傻到家的问题呢?
“这里,还有这里。”孙峻山乐呵呵地给他指点着,然后他在高劲松已经签过字的合同上填注了几处重要的金额。“我们还需要你的身份证,只要复印件就好了——球员注册需要这东西,当然俱乐部也需要。待会俱乐部的小车回来,我就让他们送你回城里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搬来这里住吧,这里清净,没什么人打扰,住宿和伙食条件也不错,而且你也能早点熟悉俱乐部和球队的情况。”
“身份证在公司办公室我的抽屉里。”说到这里高劲松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和新时代俱乐部签约的事,该怎么和公司说哩,而且他包里还揣着公司一大笔货款。况且他还是公司的仓库保管,即便要辞职,也有大量的事情要交代和办理移交手续。这肯定会比较麻烦,所以他只好把自己眼下的难处告诉了孙峻山。
孙峻山沉吟了一下,说:“这是你的私事,俱乐部没法帮忙。要是你和那家公司有合同限制的话……”
“没有,我和他们没合同!”高劲松几乎是大声嚷嚷起来。
高劲松激动的模样让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没合同就好办了,你哪怕是不辞而别那家公司也拿你没法。”孙峻山笑着说道。但是他马上就严肃地说,“但是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应该有始有终。俱乐部可以给你三天假,”他转头看了一眼没怎么说话的郑昌盛,见老教练没反对,他才接着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七号晚上你就得来这里报到。有问题吗?”
他这样说,高劲松才放下心。他真害怕因为这档子事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也害怕球队要求自己马上就来报到,这样的话他在伍军面前就很难交代——毕竟是伍军把他介绍到奥运体育用品公司去的。孙峻山的通情达理让他很感激。
他把要处理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把身上的货款缴到财务上今天下午就能办好,仓库进出货的清单还有盘点一天时间也能办到,就怕公司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那么就再顺延一天好了,还有房东那里压着三百块的押金也要收回来。对了,自己身上这个传呼是公司给配发的,也要一并缴还。他盘算了一下,所有的事情在三天内应该能处理完。于是他说道:“我没什么问题了。七号晚上我能来报到。”
他站起来,朝每个人都点头告辞,就准备走了。
孙峻山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他赶紧说道:“小高,别急着走啊,每次队上有队员来报到我们都会小小地聚一下,今天一来就是仨,怎么说也要隆重一点。等吃罢晚饭我让俱乐部的小车送你……”
高劲松却不想留下来。他包里还揣着两万多的货款,依照公司财务上的制度,公款是不能隔夜上缴的。他虽然已经和新时代签订了合同,但是在他没有从奥运公司辞职之前,他还是要遵守奥运公司的规章制度。所以他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并且婉言谢绝了孙峻山的好意。
孙峻山只好无奈地作罢,但是他没有让高劲松马上离开,而是让他再稍微地多等待一会。他让一个工作人员到隔壁去取点东西,然后对狐疑的高劲松说:“合同是签了,但是有件事还没办。本来想一会儿给你的,没想到你走得这样快,连顿晚饭也不能吃……”说话时那工作人员已经拿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大信封。
孙峻山接过来只撩开封口瞄了一眼,就把那信封递给高劲松,说:“这是五千块钱。”
高劲松的脸又一次胀得通红,他急忙摆手说道:“孙总,这钱我不能要。我还没来俱乐部报到哩,还……还没参加过一场训练踢过一场比赛,不能收俱乐部的钱!哪里有还没上班就先领工资的道理!”
屋子里的人又都笑起来。
“这钱不是工资,是签字费。”
“签字费?”高劲松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名词。这签字费又是个什么新鲜物事?
“这签字费就是……”孙峻山也闹不清楚这签字费到底是个啥意思,这可是个彻彻底底的舶来语,只是这个词汇刚刚在这片土地上冒出头,就立刻犹如原野上的星星之火一般远为传播。“反正你签了合同就该拿这钱。你就收下吧,别不好意思。”这是自打有了新时代俱乐部以来最少的一笔签字费了。这话都已经涌到孙峻山喉咙眼,但最终他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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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屋子里就剩下孙峻山和助理教练戴振国时,郑昌盛才问道:“你每月给小高四千五,是个什么意思?”新时代俱乐部的球员工资没有这一档,要么是每月五千以上的主力,要么是每月四千以下的替补,这个薪水多少就代表着他们的经历、实力和名气。然而既没名气也没经历的高劲松拿的这个报酬是个什么意思?不仅郑昌盛闹不明白,连戴振国也一时没明白这中间有什么玄机。
“五千以上代表着主力的位置,所以要是让他踢主力,别的替补队员不至于不服气;五千以下就是替补,所以要是让他坐到板凳上,他也说不出什么贰话。”孙峻山笑着为两位教练解释。就又转了话题,“刚才场地边看咱们训练那俩人你们注意没有?”
这回轮到戴振国笑了。他说道:“原来天津队的严大胡子嘛。他戴副墨镜就当别人认不出他了,可他忘记他脸颊上那道伤疤可是他的招牌。听说他现在在南边一家乙级队做助理教练。他一副鬼鬼祟祟偷*的模样,我也不好和他打招呼。”
一席话说得三个人都笑起来。
“听说这省城也有一家乙级俱乐部了?老戴,你的朋友多,知道这消息的真假吗?”孙峻山问。这事也是他们关心的。乙级联赛报名截止日要到月底了,最近这一个月里不时就有消息传出来,真的假的教人很难分清楚。
“我正想和你没说这事哩。”戴振国收了笑容说道,“这是真的,他们的注册材料前天才递上去,但是肯定很快就能批下来。这家俱乐部背后是海南的一家上市公司,钱多得撒不完,据说今年的投资就是三千万……这预算已经超过一半以上的甲A球队了。班底是去年掉出甲B的火车头队,还花钱招揽了几个前国家队队员。注册地就是这里,据说地方上给了他们很多优惠政策,还给他们批了一大块地建基地。”
孙峻山和郑昌盛都皱起了眉头。假如这支球队不在本省本城他们或者还不会如此担忧,但是眼见着这个塞区跳出这只张牙舞爪的拦路虎,那岂不是说运气不好分到这个塞区的其他队就只能争夺那唯一一个名额了?
“只求别把咱们和这支球队分到一个小组就好。”孙峻山眉头都结做一团。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别和这只老虎分到一个小组,待到了决赛,场场拼输赢的时候谁输谁赢就有个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咱们哪里有那么倒霉哟!三十多支球队打乱顺序打乱地区胡乱抽签的,要想和他们一个组也得看您这个总经理的手气。”戴振国打趣道。
“这可很难说,我这人但凡是博运气的时候就倒霉。”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不合适,孙峻山啐了自己一口,赶忙补充一句,“可我就不信,我霉了半辈子,就不能抽个上上好签?这回一定该咱们时来运转了!”
郑昌盛只说道:“真要撞上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谈这个,小孙,你打个电话问问,这马成和关铭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到?”
他话音刚落,孙峻山的手机就响了,一接通他就乐了。他朝两个教练指指电话,呲着牙笑了,小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人接到了,怎么现在才了来电话?”末一句却是对电话那头负责俱乐部公共关系的副总经理说的。可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闷着头听电话那头说了半天,急急交代了一句,“你把电话给他们,我来和他们说。”
他的脸色和语气立刻让房间里舒缓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郑昌盛和戴振国立刻便意识到,事情有了变化!
“老关,咱们上回吃饭不是说得好好的嘛,你怎么临时就反悔了哩?……嗯,是,你家里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哎,这情况也确实是麻烦,这年头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啊,所以我们为球员都买了三十万的医疗保险。……是嘛?其实这趟你们过来,我就有想法和你们再谈谈,看看咱们的合同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做球员苦啊,这我知道,所以我们俱乐部才……嗯?那他们出多少?……好,老关,你和老马都听好了,咱们也别你一千我五百地讨价还价了,那样做太没意思,也伤咱们的和气和情谊。一口价,你们都是三万,每人每月三万,其余待遇另算,要是最后咱们冲上了甲B,你们应得的奖励之外,我再给你们每人添十万!……好,好!我和郑指导就在这里等你们了,今天晚上给你们俩接风,我还特意去看过,这里的按摩房挺别致的,你们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休息……咱们见面再细谈。”
他合上手机,这才发现在这冷气开得十足的房间,自己额头上竟然渗出一圈密密的汗珠。
“混帐王八蛋!”他大声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那两个球员,还是骂别的什么物事。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才骂骂咧咧地说道,“广东明珠和海南赤湾来抢人,广东明珠更绝,直接把价钱翻了一番!好歹这事算是摆平了!”他又抓起电话,“我这就告诉陈明灿,月薪三万再加事后十万花红,看他到底来不来!”
来,当然来,怎么会不来?之前架子端得老高的陈明灿恨不得化作电波直接从孙峻山的手机里冒出来,他一叠声地应承下这事,反复保证三天之内一定赶过来和球队汇合——反正他在现在的球队里也踢不上球,球队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哩,这样不但能让他少说几句诸如“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样的难听话,还能多少有点租借费。
半个小时后陈明灿办好一切手续时,他现在的球队主教练语重心长地说:“小陈,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你怎么不早点滚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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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劲松快赶回公司时,他的传呼机也接到一个电话。
他在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回过去才知道是自己以前的队友何英。
“小高,晚上有空吗?咱们约个地方吃点东西,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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