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邃微白的天空,还散布着几颗星星,空气中笼罩着薄薄的晨雾。在遥远的东方,浓绿的草原上升起通红的旭日,斑斓的朝霞仿如一条条色彩鲜艳的锦缎,在天边轻缓地漂浮着。
而极东的浮云山脉映着彩光万丈的霞光,照得芒彩一片,显示出它的磅礴气势。
走得近了,却见浮云山那高耸入云的峰峦,势若悬河的危崖,就像要坍塌崩溃下来一般,令人心惊胆寒,不敢在陡崖峭峰之下伫足。
而郑洪却没有对这力压群峰,颇有王者之势的山峦产生哪怕丝毫的惧怨。相反,他极为欢喜这片地域。作为昆仑派前往蓬莱仙岳的带头人,郑洪自然不是凡夫俗子,更非一般炼气之士可比。只是作为天下道门魁首,昆仑门下的得意弟子,他的骨子里毫不例外地蓄存着一股冲天傲气,也正是因为这种倨傲思想的缘故,他一直坚定地认为,昆仑便是这人世的主宰,天下之士,莫敢有违。依此类推,这将出的旷世异宝也当属昆仑所有,不容置疑。
只是这郑洪虽然傲气十足,却也是一个不失精明沉稳的干练之人。若非如此,昆仑也不会让他来担当这个蓬莱探路的带头人。
此时,他紧身伫足在浮云山巅,任凭那冷凛的风在耳畔呼啸,撩动着他潇洒不羁的披风,微眯着眼俯瞰着脚下的世界,直把那山丘丛林也化作几不可视的蝼蚁,任己宰割。
浮云山脉方圆百里,乃是蓬莱附近布域最广,峰峦最为高耸峻险的山系。郑洪老早来到此间,便一眼瞧上了这冲天巨峰的王者霸势,正好选作昆仑在此的驻扎场所,身份地位尽皆匹配,好不得意畅快!
‘师兄,紫竹门下弟子前来拜访,欲想与吾之昆仑共享此地,不知师兄意下如何?‘不知何时,郑洪的身后已然躬身伫立了三位年轻的青衣道人,均是俊眉秀目,青丝微束,背缚长剑,一脸的倨傲神情。
郑洪一听,嘴角突地浮起一丝有迹可循的冷笑,息了片刻,方才转过身来,喝道:‘算起来这紫竹一门便是第二个前来提出此等要求的门派了,对于先前的五台宗,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
那三位青衣年轻道人浑身均是一颤,颇有些敬畏之意,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连忙答道:‘师兄说过,我昆仑派乃是天下道门首屈一指的门派,天下修士没有谁能与我昆仑子弟并驾齐驱,纵是那蜀山剑派也是不能。‘
郑洪冷笑一声,喝道:‘知道就好,浮云山乃是我昆仑首选的驻址,谁敢到我们手上强抢?谁又有资格与我昆仑共享这浮云仙地?‘
‘受教了,师兄!‘对于郑洪的高傲,三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不满和厌恶,反而对他的一番说词很是受用,作为昆仑子弟,他们以此为荣,‘我等这就去打发了紫竹的一群废物!‘
‘哈哈哈``````昆仑的一群狗道士如此蛮横无理,夸浮自大,难怪昆仑没落之日近在眼前!哈哈哈``````‘
三人话末揖了一礼,正准备退去,蓦地一声尖厉的长笑在耳畔响起,讽刺的言语在郑洪四人听来显得刺耳恼火至极。
‘谁?是谁在此胡言乱语,辱我昆仑?‘郑洪又惊又怒,神念透体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飞速地向四周扩散开去,霎时遍布方圆十余里的范围,却始终没能发现来人的所在,显然边故作玄虚的神秘人实力远超己等,‘阁下若真是有胆高人,何不现身出来与我等昆仑子弟大战数百回合,也让我等瞧瞧是哪个无耻的鼠辈在此口出狂言,出语不驯!‘
‘哈哈哈``````‘那神秘人听了林洪的话,双是一阵纵声长笑,惟乎笑得太过厉害,以致捧腹气咽,那笑声显得有些起伏呜咽。
‘滚出来,快滚出来!‘郑洪勃然大怒,平日里沉稳的俊脸涨得通红,全身上下似乎燃烧起来了一般,绽放出愤怒的火花。没有人置疑,若是有人在此时触了他的霉头,一定会被撕成碎片,大卸八块儿。
‘可笑啊,可笑!昔日封神之时阐教昆仑是何等的威风!却没想到,世隔数千载,昆仑后人竟变得如此狂妄自大,没有自知之明!‘那声间变了良久,仿佛笑得累了,这又转间幽然讽刺道,‘你们几个黄毛小儿连老子的潜藏之处都不能发现,还说什么大战数百回合,依老子看来,昆仑弟子才真他妈是一群口出狂言,自不量力的狗东西!‘
‘你是谁?你倒底是谁?‘郑洪自投入昆仑门人,哪曾受过如此侮辱?早已愤怒到极点的他又怎样忍受得了神秘人此般指指点点直接了当的辱骂,一时间,再也没有了往日处变不惊的气度,破口狂吼,‘无胆鼠辈,有本事现出身来,留下贱名,我昆仑不将你碎尸万段,就枉为道门之首!‘
‘喋喋!喋喋!‘那神秘人喋动嘴巴,发出一阵戏虐的怪叹,不屑地说道,‘说你昆仑小狗狂妄自大还不承认!还道门之首呢,就你昆仑现在的实力,我佛门要灭你小道便若反掌之易,提足踏步一般!什么道门魁首,什么天下主宰,不过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小狗在那儿自嚎自吠罢了!‘
‘佛门?!‘郑洪惊怒交集,咬呀切齿,‘你是佛家弟子,好,好,好!不灭尽天下佛门弟子,我昆仑枉自为人!‘此时的郑洪已然被气得失了理智清神,一听神秘人道出来历,哪还顾得了其他什么东东,近乎咆哮地吼了出来,震摄了整了浮云山脉,惊起一片飞禽走兽。
而紫竹派来的静贤静灵二人正端坐在昆仑于浮云山的驻地之内,悠闲地品着清茶,静静地等候着林洪的回音。
其实他二人并不在意这浮云地域,早在南海竹林,妙尘吩咐二人只管大胆行事,不要有所顾虑!他二人本就聪明绝顶,精通人事,自然能够看出师父隐有称霸修真界的意图,显然是有所凭借。如此一来,心中有了底,不甘屈居人下的二人自然也就不把昆仑子弟放在眼里。此翻前来,不过是一探昆仑对于此次出世异宝的态度罢了,若是昆仑回复坚决,想来他昆仑也是志在必得,毫无转圜的余地。日后紫竹与昆仑短兵相接,也就有了出师的措词,合乎正义之道,不会落入天下道门之幽幽众口。
令二人想不到的是,正当他们悠闲地品茗笑候之时,蓦然冒出来一个自称佛门弟子的人,而且还是自己两人远远不可迄及的绝对高手。最让两人大吃一惊的是,此人一出来便明目张胆地辱骂昆仑弟子,简直视这天下道门之首为无物,一时间摸不透这神秘人是敌是友的静贤静灵只知道一愣一愣地伫在原地,浑然不知所措。
尤其是在郑洪怒吼出那一句石破天惊的狂语时,两人顿时惊喜交集。惊怒的是这郑洪狂妄自大到了极点,简直不把佛门子弟放在眼里,竟然口出狂言要灭尽人间所有佛脉,真个自不量力!而喜的则是,这郑洪再怎么说也是个化神中期的高手,刚才更是含恨怒极而吼,想来这句‘灭尽天下佛门弟子‘早已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传入到蓬莱境内所有炼气之士的耳中,如此一来,必定落为天下修门之口实,我佛脉弟子自然也要向他昆仑讨要一个说法。
静贤静灵对视一眼,均瞧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相互递了个眼色,两人同时腾地站将起来,酷似恼羞成怒,恨恨地瞪向陪坐的昆仑弟子,冷冷道:‘郑道兄这是何意,还望昆仑给我紫竹,给我佛门一个说法,不然,哼!‘
那陪坐弟子先前听了神秘人的辱骂挑拨之意,也是怒恼至极,加之昆仑弟子本就倨傲十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既然郑洪已然表明了态度,这小小道士哪还有什么顾虑,猛拍一案桌,豁地站将起来,一脸不屑地瞥了贤灵二人一眼,嗤笑道:‘难道你们聋了吗?明明是你佛门辱我昆仑在先,怎还怪起我们来了?哼,想那释门文殊,普贤,观世音三人昔日还是我阐门弟子,却背祖忘义,行那叛教之事,端地不耻!说得难听点,紫竹,佛门算什么东西,我阐门昆仑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马上给我滚,不然,你俩休想踏出这浮云山!‘
‘好,好,好!‘静贤二人听得昆仑道人讽刺谩骂,直气得浑身哆嗦,整个俊脸俏颜都变成了猪肝一般的酱红,脸色真个难着到了极点,连道三个好字,静灵抬臂横指昆仑道人,咬牙切齿道,‘他日,我紫竹若不讨回今日之辱,便是畏首畏尾的孬种!‘言罢,忿忿地瞪了道人一眼,挥袖怒目而去。
昆仑道人冷哼一声,轻轻挥手,却是变了一副皮囊,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阴阴一笑,转身出了驻地。
却说浮云山深处,倒是另外一翻景致。绿的是山麓草场,青的是原始森林,还有少许枫叶已微微泛红。一路观来,仿佛一会儿便经历了春夏秋三个季节,胜景之壮,令人叹为观止。
倒是没有见到冬天特有的银白,反是有一条漆黑的长带子,绵延到山的另一侧。走得近了,还发现那是一条十分狭窄的隘道,道中两壁夹立,高达数十丈,山壁尽是泼墨一般的苔痕。
此时,隘道之上正伫立了四个年龄中老,精神矍铄的老人,均是一身青衣道装,发丝高束,着布履芒鞋,一派仙风道骨的装妆。正是蜀山剑派乾字辈四老。四人皆是抚须背手,大笑不耻。
‘乾散师弟,你刚才那些话可真够毒啊,哈哈哈``````‘乾机老道纵声大笑,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
‘也是宗主妙计,我们只是按照他老人家的计划行事罢了。‘乾散谦虚地笑了笑,又道,‘如此一来,阐脉昆仑与天下佛派必成水火之势,再不两容。想来,凭我玄宗现今在人间的实力,夺宝之事已是十拿九稳了。‘
四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昔日名震天下的蜀山剑门,如今居然干起了挑拨离间的勾当。哈哈哈``````平日里衣冠楚楚,满口仁义道德的正派之士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
正当四人得意之时,隘道狭谷里蓦然响起一道不谐调的讽刺之音。四人同时一惊,纷纷向四周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