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类的祖先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如今城市的这般光景。
地面车水马龙,高空铁鸟穿梭,而夹杂在这天地之间的,赫然是一根根恍若天柱的烟囱,以及林立的高楼,那刀削般的楼墙上,或瓷砖或玻璃正奋力地炫耀着自己五彩的颜色,即使下面那攒动的人流中根本没有人向他们投以注目的眼光。
也不知是空气污染严重所致,还是这天本就阴沉得可怕,立足这天地间,一种压抑得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然而这怕碌的人流却似乎根本不受这低沉气氛的影响,乐此不疲地继续着他们利欲熏然的生活。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城市的角落里,一个变形的易拉罐正安静地躺在垃圾桶的身侧,十米远处,一个脏不忍睹的女孩正慢慢地靠近它,唯一可以看得分明的一双晶亮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那个拉罐,深怕它忽地消失似的。
只见这小女孩十岁左右,散乱的头发却拖得极长,虽然没有到集丝成股的地步,倒也脏得可以了。身上,一件破烂不堪的连衣裙极不合身地套在她略显娇小的身躯上,穿着两只不同型号拖鞋的小脚正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一切都那么自然,却又显得极不谐调。
近了,近了,它就在眼着前,马上就可以捡到它了。
“唿!”女孩眼前忽地窜出一个同样黑不识相的身影,闪电般地冲到垃圾筒旁,以训练了不知千万遍的手法熟练地捡起拉罐,撒手扔入了腰间所挂的布袋中。
小女孩一愣,信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却只见得那黑影转过身来,冲她狰狞一笑,随即又把目光移到女孩左手所提的麻布袋上,那里显然盛装着她一天的收获。
小女孩紧张地退后几步,反手将布袋转到身后,又眼恐惧地紧盯着眼前这个明显高出她许多的男孩。
“拿来!”男孩沉声说道。
“```````”女孩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了紧背后的布袋,慌忙又退了几步。
“叫你拿来!”男孩猛地喝了一声,几步踏上前来,劈手抓向小女孩的胳膊,使劲拽过她瘦小的身躯,转眼就要得手。
“你再动她试试?”突然一个略显幼稚却阴沉得可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恍惚中,那男孩竟觉得自己瞬间置身冰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抓住女孩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哇——”小女孩忍不住一声哭了出来,带着所有的委屈,投入了前方脏乱却温暖的怀里。
同样是一个少年模样,看上去十三风左右,却生得极其高大健硕,气宇颇为不凡。只见他左手同样提着一个胀鼓鼓的大布袋,右手横抓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钢管,声势极其骇人。
“疯子,你又来多管闲事?”先前那少年恨声道,语气虽硬,却遮不住自己心中颤抖畏惧的事实。
叫“疯子”的男孩放下左手的布袋,空出手来拍拍女孩抽泣得颤抖的后背,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目光,那目光竟似在看死人一般。
先前那少年猛地后退几步,硬着头皮恨声道:“疯子,算你狠,不过你别得意,总有一天,老子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抓起布袋,飞一般地跑开了。
“疯子”收回目光,看了看怀里哭泣的女孩,叹了口气,喝道:“还哭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这句话倒也管用,那小女孩当真不再继续,只是赖在他的怀里,偶尔可以看到双肩那微微的颤动。
男孩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雪儿,该回去了!”
“可是,哥哥,我还没有凑齐数呢?”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泛着泪花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这个爱自己、护自己的男孩。
男孩不答,默默地提起左侧的布袋,用钢管穿起,再伸手接过女孩手中仅有的一点拉罐,挂在钢管的另一端,顺势扛在肩头,这才慢慢开口道:“够了!”
“可是``````”女孩还想说什么,可抬头一看男孩那刚毅的脸,仿佛刹时想起了什么,甜甜一笑,当下不再言语。
男孩伸出左手,小女孩欢喜地搭上自己那脏得可以的小手,紧紧地跟上男孩有些急促却极为稳健的步子。
在这一双少男少女的眼中,或许,也只有每天的这一刻,才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