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北海,飓风卷动,巨浪滔天,便有如那银河翻倒,九幽倒挂一般,腾起数万条攀天而起的巨大水龙柱,昂首向天,怒吼狂啸,光看那声势,例足以叫人心惊胆寒。
海域之上,黑云压得老低,仿佛天便要塌下来一般,阴风习习,愁云惨惨,漫天的黑云仙气间杂在无处不在的恶风戾息里,飘来荡去,轻舞飞扬,看似如浮云柳絮,实则凶险到了极致。
漫漫黑云之中,隐隐约约显现出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无不身着白金甲胄,头顶盔帽,手执各形兵刃,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秩序紧然,放眼望去,但见腾腾的杀气如烈阳晒水,蒸腾开来,笼罩了半边天际。
四海势力,百万之众,合围那水圣魔君的陷空岛,不知不觉间,已有一日光景,但那陷空依然稳稳罩在玄水大阵的浓厚白汽水雾之中,朦胧一片,纵是这天兵水将修为不低,非同寻常,竟也不能看透这神阵之中的一丝虚实。
“我说贤侄啊,你推荐的这人倒底行不行啊,这都去了一天了,这陷空岛内一丝动静都没有,莫非他先前所说,都是夸夸其谈,狂言妄语?”敖顺心中甚是得意,瞥了敖胜一眼,忍不住讥讽道,“莫不成,这小辈不过是名不符实的狂徒?不出意外,只怕他已葬身在这玄水大阵之内了。”
“林兄弟会死?哼,人间界蓬莱岛夺宝一场,声势之大,乃三界顶端,纵是这等凶险世面,也未能伤他分毫,他会折在这小小的陷岛妖窝?”敖胜不屑地瞥了自己这个三叔一眼,深知他心胸甚窄,对林风的傲慢记恨在心,不禁暗自冷笑,冷冷道,“林兄弟有话在先,这一日已过,要攻要撤,全凭三叔作主,小侄自会倾尽全力,以助三叔。”
“至于林兄弟。”敖胜顿了顿,冷眼扫了一圈周遭的众人,心头冷笑连连,“若是罹难于这玄水阵内,也是他心甘情愿,怨不得任何人。”
“好,有贤侄这句话,三叔我就放心了。”敖顺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在敖烈,敖启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才道,“如此,我们便倾力而出,一举……”
“父王。”便在这时,北海龙公主敖欣突然站了出来,拉住北海龙王的手臂,肃容道,“父王,你没注意到么,这玄水阵数百年来,水色越见厚浓,儿臣虽不知何故,却也晓得此阵的威势必定陡增数倍。若是我们贸然攻岛,触动阵势,只怕是大大的不妙啊。”
“妹妹,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先前那无知狂徒放下豪言,便已拖延了我等战机,若是再这么下去,我军士气泄尽,再要攻岛,只怕才是真的不妙了。”敖猛上前一步,颇有些得意地分析道,“我军百万之众,远超以前任何一次讨伐,若非还奈何不了他小小一个妖岛?”
“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军众增多,他陷空岛这数百年来,莫非是白活了,没有丝毫的长进?”敖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朝龙王道,“父王,我看那林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此围他两天,给个警告,叫他安份些,也算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啊。”
“这……”
“报……”便在这时,海军的士卒传讯声陡然传来,北海龙王赶紧招见,只听那水将道,“回龙王,陷空岛上出现了数个妖怪使者,要与龙王谈判。”
“谈判?”敖顺沉吟了一会儿,断然道,“走,去看看。”
众人出了兵列,果见那水汽白雾之上,腾空站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妖怪,面朝自己方向,循视而来。
“你们要谈什么?”龙王占尽了优势,也不想与这等小妖交谈,凭白降低了自己一方水神的身份,当头便厉声喝道。
“哈哈哈……龙王老儿,我家大王说了,你们拜入我岛的奸细已被困在玄水大阵的阵心,不日便要被神阵化作齑粉脓血。你也不要枉费心思,若要攻岛,直接上来便来,我陷空岛一并接下了。”
“好大的胆子,你敢对本王如此说话!”敖顺大怒,他堂堂一方大神,何时被一个虾米小妖呼来喝去,一时心头狂怒,三尸神暴跳,恨不得冲上前去,踏平这处处与自己作对的陷空岛。
“自以为是。”小妖不屑地哼了一声,又道,“龙王,我家大王不想与你为难,这么些年,他也想通了,纵是他老人家法力通天,但在这茫茫天道面前,依然是芥子蝼蚁,微乎其微。不证那混元,终究脱不出天地劫数,所以呢,我家大王发话了,若是你乖乖退了水兵,从此不再与我陷岛为难,我家大王也就给你留三分薄面,该修仙炼道的便修仙炼道,该参悟天道的嘛,也就去参悟天道。”
“当然了,我家大王还说了,这些话都是高深莫测的,你们这些修为不济者恐怕也听不懂。”那小妖顿了顿,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高人模样,“总之这么个意思,只要你退了兵,从此与我陷空岛井水不范河水,相互尊重,大家都好过。如若不然,你便来攻我陷空岛,看我们是否怕了你们。”
这一番话说得相当恶毒,直把在场之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脸皮别说无光,简直阴沉得发黑。纵是那一干子虾兵蟹将,也听不过去,恨不冲上前,杀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崽子。
话虽是难听,却偏偏有人怦然心动。
“莫不成这老妖当真进一步悟得天道,显了天地道心?”敖顺心头琢磨,“若是如此,只怕这老妖实力又有增长,我如何敌他得过?”
“只是这老妖当真可恶,居然用这一堆妖言来编排本王。”气归气,却终究是奈何不得,只是留了个余地,说什么兹事体大,要斟酌商量一番,才能作出决定。打发走几个小妖,一脸阴沉地叫上几个侄子儿女,进了行兵大仗。
却说此时,林风已着水圣犀牛二人,配合自己,在盆古之下,地肺之中,以无上法力,设下重重禁制阵法,又让二人于盆古半腰守持护法,自己一个人来到这地肺元磁湖畔,独自一个琢磨起这消祸之法来。
“没有办法,只有犯险一试了。”林风咬了咬牙,猛地一顿足,轻喝一声“呔”,头顶云光冲出,清浊二气有如两条蛟龙相互缠绕翻腾,似戏耍,又似激斗,混沌一气冲上盆口,照得整个地肺岩腔陡然一亮,绚烂至极。
林风再喝一声,全身肌肉虬扎鼓胀,全身衣物陡然散尽,赤身**。
便在这时,头顶之上,云光之中,倏地冉冉升起一颗鸡蛋大小的畸形珠子,正是镇天珠。裹在云光之中,攀上清浊二气,绞了一绞,旋转更急,一圈一圈的混沌气流抛洒开来,声势畅展开来,幸好有事先设下的禁制阵法作护,才没冲将出去。
声势犹自未灭。林风再把足一顿,七根色泽各异的细条流光透体而出,结成一圈,团团将林风裹在其间,密不透风。其中一根显得虚无缥缈的细针猛地一涨,化作丈高人腰粗,晃了一晃,便撞上了林风的身体,附了进去。
林风大喝一声,护体六针猛地一旋,整个身子,就这样,直端端地朝着下方满池的地阴元磁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