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少安向王梓竣建议,针对目前形势要“亲吴贿曹,蓄势不发,放眼全国,随机应变”。
也就是说,对吴佩孚要追随、支持,力争能够影响他的决定;曹锟因官职升迁而产生的追名逐利、贪图享乐的心理,对曹锟贿以财色,让他改变对王梓竣的看法。南北之战是增强实力的机会,在豫南境内以保境安民为由扩充军队,借曹锟之力争取陆军部的军火。但并不参加任何时机行动,保存力量。
“放眼全国,随机应变”则是注意国际国内形势变化,掌握最新动向,遇到局势突变之际,当机立断,绝不放过。做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若是南军得势,立即投靠南方孙文。
王梓竣对后面近乎反复无常的小人行为很踌躇。谷少安向他剖析此举的得失利弊,说得言之有理,王梓竣只得妥协说:“投靠南军,背叛北京这个有商讨的余地,但若伤害到吴大哥则万万不可。”谷少安心想,司令倒也是忠义之人,为人者,如果只计算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及其他人,也不能成什么大事。就随司令的意见吧!
吴佩孚的军事行动向来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他的先头部队已进入了豫南境内。王梓竣和谷少安饬令豫南各县,对过境吴军礼遇优待,对吴军所需尽量满足,不得设置障碍,不得怠慢推托。义武军各部,不得对吴军侦查监视,不得阻拦设防。
王梓竣又在信阳附近搭建了十几处临时军营,并在营内备齐粮食清水。还把信阳县府为他在鸡公山修建的公馆收拾一番,以作为吴佩孚的师部。
第三师浩浩荡荡开进豫南,吴军纪律严明,沿途所过之处秋毫不犯,也不进城,从城外绕过,以防扰民。第三师师部晚一天入豫南,王梓竣、谷少安和在此驻防的彦世鸿等人早早等候在确山县迎接吴佩孚。
吴佩孚乘坐的小汽车停在王梓竣跟前,吴佩孚一下车,王梓竣就迎了上去。
吴佩孚笑着说道:“大军进入豫南一路顺利通行无阻,百姓也很热情,都是梓竣这个地方官做得好啊,我要感谢你呀!”
王梓竣率众人向吴佩孚行了军礼,王梓竣道:“吴师长为国效力,奔赴沙场,梓竣理应出力。”
吴佩孚握着王梓竣的手说:“咱们兄弟之间就别客气了!倒显得虚假!”
王梓竣笑道:“也是,大哥途经豫南,我这个做兄弟的总要尽地主之谊。”
吴佩孚道:“我们不会在豫南停留,兵贵神速,今晚就要进入鄂。”
王梓竣道:“我在信阳为大哥准备了营盘和师部,今晚部队就在信阳驻扎过夜吧,我也想与大哥好好聊聊!”
信阳是豫鄂交界处,在信阳过夜与进入鄂省过夜并没有多大区别。吴佩孚笑着说:“好吧,我们二人多日未见,确实应该畅谈一番。”于是他向身边参谋下令,部队在信阳过夜,明晨入鄂。
吴佩孚的副官和警卫下了汽车,将座位让给王梓竣和谷少安,三人乘汽车驰向信阳。
谷少安在信阳的饭店请了几位名厨在鸡公山公馆里烧菜,宴请吴佩孚和师部一些官员,三桌酒席喝得热热闹闹,师部里很多人跟王梓竣和谷少安是熟识,双方称兄道弟推杯换盏。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谷少安张罗着带众人去看戏,信阳有个全国闻名的豫剧班,被他请到了公馆后花园,准备犒劳远征的将士。众人喝得微醺,闹哄哄地跟着他出去了。吴佩孚和王梓竣两人则来到书房。勤务兵端上两杯信阳毛尖,淡雅的香气弥漫室内,只是这些香气便把刚吃下的油腻化解了几分。
吴佩孚品了一口茶,说:“信阳毛尖名不虚传,味道鲜爽、醇香回甘,好茶!”
王梓竣道:“前些年信阳毛尖到国外参加博览会,获了金奖,让外国人见识了中华物产的精华,博得了外人的青睐,真乃争气茶!”
吴佩孚道:“中华物产丰富,早已为外国人垂涎,国力不堪,守住这些也难呐……”
王梓竣道:“大哥这次南下作战,一定能建功立业、加官晋爵,入主京师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哎……”吴佩孚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军人当以国家为重,守土保疆,维护国家利益是份内之事。若武人干政,国家必然专制,与共和背道而驰,我只做标准的军人,不会谋求其他。”
王梓竣要打探吴佩孚对于这次出征的态度,问道:“大哥所言极是……不过,这次南征,使内战又起,苦了战区的百姓还削弱了国内军力,大哥可想过这些吗?”
吴佩孚站起身,踱着步,说:“内战固然要消耗国力,既让外国人看笑话,又让他们起凌弱之心……但是曹公支持武力统一,想借此战赢得副总统的职位……唉!我劝说不了他,我不来,也会派其他人来……”
“曹公曾是明智之士,亦是正直军人,何时变得……变得如此追求权势?”
“哼!”吴佩孚冷哼一声道:“他的姑爷整天给他灌迷魂汤,说什么男人应谋宏图霸业,什么青史流芳不负男人一生……他只知道想着自己的名利,没想过国家和民众的生死存亡!”
原来是李国翰怂恿曹锟追逐名利权势的,曹锟原本清澈的心灵让李国翰泼进了一瓢脏水。王梓竣见吴佩孚动了怒,忙劝解道:“大哥也不必如此气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法子强迫别人跟你同心同德,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问心无愧不负军人之义就行了。”
“也只能独善其身了。”吴佩孚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
“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沉默了一会儿,王梓竣说道:“民夫、钱粮豫南可解一时之需。”
吴佩孚说:“不用,你到豫南时间尚短,不宜劳民增赋,先站稳脚跟为上。这些东西我们到湖北找王占元解决。”
“谢谢大哥的理解,若大哥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梓竣无一不应,我在豫南就是大哥的后盾,我们兄弟二人共荣辱同进退,大哥切莫见外!”
“有梓竣此言,子玉可安枕无忧了。”
……
天色微明时,大军已整装待发,吴佩孚告别送行的王梓竣,率部出发了。天光大亮,吴军走得干干净净,军营整洁如初,粮草等物丝毫没动,甚至营内的厕所都已掩埋妥当。谷少安见状感叹道:“此军若不得胜,天道不存,少安就回家教书去!”
三天后,曹锟威风凛凛地踏上豫南土地。王梓竣让李少康向豫南的富商借了五辆轿车,从确山县跟随曹锟坐车组成车队一路风光无限地来到信阳。王梓竣特意安排在这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表示对曹锟的重视。
曹锟果然很受用,夸奖王梓竣迷途知返,有错能改。王梓竣听了哭笑不得,李国翰陷害他的事竟余波犹存。
曹锟虽然住到他在鸡公山新建的别墅里,但是王梓竣把豫南最好的厨师、茶士、乐师、戏班子、歌女、名妓……全集中到曹锟的别墅中,让曹锟足不出户即可享受最好的招待。王梓竣还整天的陪着他,极尽吹捧,哄得曹锟乐不思蜀,原计划在信阳只住一晚,却流连了五天。
曹锟要走时,王梓竣和谷少安商议再送他一些真金白银,王梓竣一出口就是十万元,谷少安却连连摇头,说:“接待曹公的花费已超两万元,再送十万,那就彻底掏空了豫南的财政。好不容易积攒下购买武器的钱,一转手就白白送人。不行,不行。”
王梓竣笑道:“咱们不能小家子气,十万不多。”
谷少安道:“送五万吧,留五万买些军火装备即将招募上来的新兵。”
王梓竣道:“十万大洋能买多少武器?还不够装备一个团!但是我们将这十万大洋送出去,收回来的,可不止一个团的力量。”
谷少安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曹锟正筹钱运动副座职位,这十万大洋犹如雪中送炭。他对王梓竣的看法逐渐好了起来,而能够影响他的李国翰在保定替他守着直隶地盘没有跟来,就更让他觉得王梓竣亲切。他对王梓竣说:“梓竣到了地方上还能想到我这个老上司,可见你本性忠厚仁义,年轻人难免一时糊涂做错事,能改正就好!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不会记在心里的。我当年收留你是你我的缘分,以后有了肥缺我会想着你的,你有事情也可以来找我,我全力帮助你!”他已然把自己当成了副总统,王梓竣只好连声说:“感谢宣抚使栽培……”
送走了曹锟,王梓竣和谷少安稍微松了口气,“亲吴贿曹”已达成目标。但王梓竣却因为连日操劳而病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