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城门不对平民开放,杨玉环等人的马车只能绕到北城徽安门入城。
杨玉环与她三姐还有母亲同乘一车。
“这皇家真是威风得紧。妹夫的产业说要征用就征用,我们还得感恩戴德。真扫兴!”
杨三姐既忿忿不平,又羡慕至极。
杨母厉声道:“三儿闭嘴,国家大事岂容你一妇人饶舌?早知如此,不该让你到长安来,更不该带你去汤沐。”
剑南道慕容家出事,杨三姐的夫郎惊吓过度病情加重而亡,杨三姐也迫不得已逃难,李怀唐前脚去幽州,她后脚到的洛阳。
杨三姐吐吐舌头,还在不满嘀咕:“说说而已么,母亲干嘛这么认真?太认真了,连好房子都住不上。”
杨母的自尊心极强,不愿李怀唐这个郎子颇费给她安家,暂且借居在二叔杨玄皦家中。杨三姐与她同住,自觉委屈。
杨玉环打断她:“姐姐莫要再讲。最多我们以后打听清楚,圣上不出巡时才去汤沐。”
“四娘啊,莫要理会你三姐,她的性格与你相差太远,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莫让她连累了李郎子。以后这汤沐还是少去为好。”
杨母淡泊,本不愿出行的,一方面经不住杨慎矜夫人的怂恿,另一方面割舍不下汤沐的诱惑和抵挡心中的好奇,难得一次出门。
唐时,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泡热泉水的乐趣,杨母与杨三姐还是第一遭。她们的兴致正浓,却受到驱赶,杨三姐憋气,杨母却担忧,怕惹祸。
说着说着,马车到了北门,守门官兵一看,见是李怀唐府邸的马车,全体肃立高呼:“辅国大将军威武!”
只半天工夫,满城皆知李怀唐大败叛逆渤海国,收复辽西城。守门官兵的敬意乃由衷自发,吓了马车里三位杨氏一跳。
护卫稍作打听,将实情转告给杨玉环。
“啧啧,妹夫果真威武无敌,强胡遇上他只有落花流水的份。嘻嘻,不知妹夫又收获了多少牛羊?”杨三姐抢先发表赞美言辞,丝毫不掩饰眼里闪烁的异样光彩。
杨玉环欢喜之中带着一丝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沾了辽西城大捷的光,李怀唐府上出入的马车都受到了礼遇,入城时,官兵主动开道,其余出入城的马车都被挡到一边。
“大胆?没看见是中书侍郎的马车吗?”
京城大官多,一辆马车撞死两人,其中一位估计都穿官皮。被阻拦出城的马车当中,恰巧有一辆是张九龄的。
门官宠辱不惊,淡淡向张九龄告罪:“只要是大唐臣民,都该向为国征战的勇士致敬,勇士在北方,我们只有向他们家人表达。”
张九龄颌首,对门官的态度很欣赏,并喝令车夫驱马让道。
经过张九龄马车时,杨玉环拉开车窗,诚恳道歉。
张九龄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无妨。莫说让夫人先行,辅国大将军得胜返朝之日,老夫还想给他牵马呢!”
马车入城走远,张九龄惊叹:“李怀唐艳福不浅啊!娶妻当如杨氏!”
杨玉环留给张九龄的印象很完美,人长得不但娇美无双,还知情达理,少了一份达官贵人妻妾出行时的骄横跋扈趾高气扬,多了一份温柔贤淑。
插曲完毕,门官恭谨向张九龄提醒:“张侍郎,城门在傍晚时关闭,若要回城,莫要错过时候。”
张九龄笑道:“这个老夫知晓,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位小郎。哦,还未请教!”
门官道:“在下关键。”
“关键?好,好名字。老夫记住你了。”张九龄呵呵笑。
随后马车出城,远去。
“阿郎(唐时奴仆对主人的称呼),那个关键要好好惩罚他才行!”车夫对守门官的无礼还耿耿于怀。
“你懂什么?这样的人非但不能罚,还要重用!”
张九龄的声音……
城门一侧的政道坊内,萧炅从坊门的角落走出,望着张九龄消失的马车背影,阴阴冷笑。
他身旁站着一商旅模样的人,俯首待命之态。
“萧府尹放心,那车石头都卖给了张九龄,也按照你的吩咐告诉他,石头来自华山。”
萧炅似笑非笑:“石头确实来自华山,他不会失望的。”
话说张九龄今天有点奇遇,午后加班忙完公务,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一卖石头的商人,石头论车卖,还不便宜,他好奇细问,原来石头采自华山,破碎之后能选出黄金。
张九龄随机取些石块试了试,果然见到碎石里含有一些金砂。他当场买下了整车石块运回府邸让仆人选金,收获惊人。
张九龄还是不甚放心,思索片刻,打算亲自去实地考察。如果情况属实,那么大唐的库房将又多一笔进帐。说干就干,张九龄当天就出发。
于是就有了北城徽安门的一幕。
杨玉环送母亲与三姐回叔父家中后,才转回府邸,不用说,府里洋溢在一片欢腾之中,胜利,意味着塔她们的夫郎凯旋而归的日子又近一步。
迎接杨玉环的是管家四喜。
四喜神色凝重,似乎忧心忡忡。
“玉夫人没遇到什么事吧?”
府邸里的人都管杨玉环作玉夫人。
杨玉环纳闷,“能有什么事?哦,想起来了,入城时,守城官兵主动给我开道,还拦住了一位中书侍郎的马车。”
四喜苦笑,犹豫道:“杨慎矜最近与上将军在朝里的敌人走得很近很频繁。恐怕其夫人会……”
杨玉环不以为然,莞尔一笑:“管家多疑了,家母初到长安与亲戚众见面,杨夫人喜欢与家母唠叨,我陪她们去汤沐而已,纯属亲戚之间的来往。”
四喜不好再说啥,毕竟纯属猜测,并无实据。
“咦?他们在干什么?”
府邸里许多忙碌的身影引起杨玉环的注意,有木匠,也有搬运工。
四喜刚想回答,玲珑双姝夸张地扶着裴若兮从前厅走出。
“玉环妹妹快过来,今天府里请来了戏班子,晚上我们一起观看!”
“戏班子?!”
杨玉环美眸闪亮,看戏是她的兴趣之一,更是她的梦想。少时,她曾随叔父窜门做客,见识过戏班艺术,从那以后,她就有一个梦想,请戏班子到自己的家里表演,起码不用看他人的眼色,也不用去争抢位置。
四喜道:“是的,夫人,戏台子搭在后院,很快能完工。”
“太好了!我看看去!”
杨玉环蹦跳到裴若兮身边,从玲儿小娘的手里抢过裴若兮的手臂,嘻闹转向后院。
后院里,人声沸腾动静不小,戏台子的雏形初现。
“今晚演的什么?”
杨玉环很激动,活脱个小小娘。
“嘻嘻,多着呢!”商珑掩嘴娇笑,“有李郎抢哈里发王妃做压寨夫人,还有孤身闯碎叶救公主……”
裴若兮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意,“别瞎说,被紫紫姐听了又要抖你的不堪往事了。”
“什么不堪往事?”八卦乃妇人本色,杨玉环未能免俗。
“哎呀,别说,姐姐别说,不要告诉她!”商珑着急跺脚,恨不得给裴若兮带上一张口罩。
裴美人不说,却阻挡不了杨玉环的好奇心:“哼,妾身问紫紫姐去!”
“不准!”商珑伸手拦住转身欲走的杨玉环。
谁知,杨玉环一招双龙出海,直抓商珑胸前凸起的双峰……商珑惊呼怪叫。
“嘻嘻,那是李郎教的,要找麻烦找李郎去,啊,不要……”
商珑不听,李郎的绝招她也会,而且明显更纯熟,毕竟接招的次数要比杨玉环多些。
美人们嬉闹成一团,却不知此时的皇城城头上,一双痴迷的目光正透过暮色注视着她们的府邸,尽管那人看到的只有房屋建筑。
戏台子搭建的速度很快,大戏如期上演。
李怀唐在西域崛起的传奇深受大唐演艺界的欢迎和热捧,关于他的事迹被截取成许多片段,经过各编剧大师的主观艺术加工,变成一个个精采绝伦的故事。
“要死哦,李郎当初可没强吻妾身!”
戏到一半,苏紫紫看不下去了,表示严重抗议。其余美人不管,纷纷起哄,还有的笑弯了腰。
戏台上,演到了李怀唐深情为哈里发王妃苏紫紫赋诗。
“啊,那属于妾身的!”轮到裴美人抗议了,明明是李郎为她而作的“问世间情为何物”却张冠李戴到苏紫紫的身上。
又一阵嬉闹……
“李郎真是满腹才华!”
不管是为谁而作,杨玉环只为爱郎的才情而骄傲。
戏一场接一场,直至深夜才散去。不过,看戏带来的副作用谁也没料到。
第二天一早,四喜准备请工匠拆收戏台时发现,戏台子整个向一边倾斜,边角的一根支撑柱随着地面下塌,惊现一个漏洞。
四喜相当谨慎,唤来护卫封锁现场,禁止外人进入。
漏洞连通一条神秘而幽深的地道。四喜让护卫进去查探,结果毫无头绪,地道如迷宫弯弯绕绕,方向不明。
李怀唐不在,府里的大事只好向紫紫夫人户若兮妇人禀报。接到报告,两人也束手无措,倒是杨玉环与小魔女想起首次入府时在府邸最大的房子里的遭遇。
除了害怕,美人们没有什么想法,听了杨玉环与小魔女转述爱郎当初的处理办法时,也只好同意。
于是,后院的漏洞被立刻封堵,并严令知情者不准外泄,等李怀唐回来再做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