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狼再无心思作乐,赶紧传令所有勇士们集中迎敌。胡人向来散漫无纪律,再加上赤狼部的营地很大,部落将士一时难以聚齐。
帐篷里,赤狼胡乱地穿着衣物,刚到一半,大地忽然震动。赤狼惊骇冲出帐篷,全然不顾裤子松落脚下。站在山坡上,他看见,天际边,一条黑线由淡到浓,由薄到厚,伴随着隆隆奔雷,滚滚而来。
西来的庞大军队肯定不是自己人,否则早派快骑来联系了。赤狼凭经验听马蹄声判断对方至少有数万人,一个冲锋即可将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赤狼惊疑不定,实力如此悬殊,对手不厌其烦地引诱他的五百骑进入伏击圈根本多余,浪费时间。
对面的李怀唐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目的是将所有的匠民一网打尽,在总攻前消灭大量的守卫有利于减少对匠民的误伤,同时还可以通过俘虏了解更多的情况,有助于战术部署。
擒贼先擒王!
根据俘虏供述,李怀唐让南霁云率五百名精锐的汗血骑径直奔向山坡上最显眼的大帐篷。
赤狼慌神了,他的战马在此前与马匪的追逐中浪费了不少体力,回来后交给牧奴牵到山坡下加营养去,尚未被送回来。要命的是,他的作息之地,不允许牲畜来打扰,亲兵们对他的这条命令执行得相当彻底。所以,附近数百步不见战马影踪。
“该死的,还不快去给我牵来战马!”
赤狼一边狼狈地紧绑裤头,一边冲着身边的亲兵怒吼。两名亲兵灰头灰脸跑下山坡。
汗血骑飞速接近,契丹人即使是军营也鲜见栏栅,部落放牧之地其影更难觅,南霁云等五百骑毫无困难冲入敌营,从脆弱的毛毡上践踏而过,如箭头一样冲向赤狼所在。
赤狼很尴尬,处境两难,要么徒步向山顶上逃去,要么硬着头皮迎向敌骑奔去,两名亲兵正赶着战马艰难上坡。
“嗖!嗖!”两支羽箭陆续而至,半山坡上,赤狼的两名骑兵中箭落马。
眼看着战马即将到达,赶马的亲兵却被射杀,赤狼心焦如焚,对手神乎其技的箭术让他失去了向前十数步取马的勇气,慌忙转身,欲翻越小山逃生。
逃跑的企图受阻于一座“塔”,韩二郎高大结实的身躯挡住了他去路。
“该死的汉奴,你想干什么?快让开!”
赤狼习惯地扬手,可惜手上空空无物,慌乱之间,战刀和皮鞭通通都给忘带了。
或许积威已成为理所当然,恼羞成怒的赤狼完全没意识到对方远比他强壮,一拳砸在韩二郎的胸口上,将韩二击退一步。
“啊!”身后娇呼声尖锐。
韩二郎受到了刺激,狂暴怒喝,砸出人生以来最威武的一记铁拳,招式生涩难看,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力量,富有战斗经验的赤狼本能抬手格挡,同时飞起右腿……
电光火石间,只听“咔嚓”一声,赤狼手臂的骨头竟然活生生被击断。
赤狼惨叫一声踉跄退后。
韩二郎乘势大步踏上,又是排山倒海的一记重拳,赤狼在他面前如断了线的纸鹞,倒飞漂移,落地后顺着山坡滚下去……
山坡下,一队队铁骑从毛毡之间穿过,刀光划痕,箭矢破空,无情地屠戮着顽抗的契丹武士,另分出骑士将匠民隔离向一边,似在保护他们。
唐军!唐军来了!
韩二郎情不禁跪在地上痛呼。在他的眼里,这伙唐军威风无敌,侵略如火,平时不可一世,貌似天下第一的契丹骑士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契丹人的箭矢和衣甲在他们面前几近无效,放眼望去,倒下的几乎都是契丹人。
“起来吧,我们是宁远铁骑!”
韩二郎的耳朵里传入了熟悉的唐言,尽管音调与他家乡话有所差异。他抬头看着说话之人,确实不是唐军装束,战刀也有区别。
宁远铁骑?
韩二郎疑惑地望着威武自豪的骑士,对方的身份相当陌生。
“我叫南霁云,宁远铁骑将军骑士兵!”
南霁云的兴趣在于眼前这名汉子的神力,他亲眼目睹了此人两拳绝杀他要奔袭的目标,所以,他放弃了猎杀的机会,站到韩二郎的跟前。
“兄弟好力气!有兴趣加入我们宁远铁骑么?”
“你们,要抓壮丁?这,这宁远铁骑是干啥的?”
韩二郎戒心陡起,警惕地望着南霁云。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南霁云了解底层草民的真实想法,他想了想,指一指山坡下一边倒的杀戮,耸肩摊手道:“就像他们那样,取恶胡人头换奖赏讨媳妇。”
解答简单明了,朴实贴切,却不可思议,杀人换赏金?!韩二郎的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南霁云只笑不语,他一点都不担心,声音说得再大,胸膛拍得再响,莫不如实际行动令人心动。上将军求贤若渴,对于这样的傻大个用金子砸也要将他砸下。
山坡下的战场基本已结束战斗,千余的契丹人不够宁远铁骑将士塞牙缝,战马几个来回,战场再无能够呼吸的契丹壮丁。
赤狼部专管冶铁,不用放牧,不过在东迁的过程中,十数个无防护力的部落依附过来,带来的牲口达到数十万头,全部成为宁远铁骑的战利品。
战利品中,还有大量的金银,海珠,珍贵毛皮,人参等。全部来自可突于多年积蓄的家财。
大量的战利品将乐坏了也忙坏了参军部的数十名参军。上下一片忙碌间,南霁云领着一名大汉和一妇人穿过,走到李怀唐面前。
听完南霁云的报告,李怀唐好奇地打量着大汉,饶有兴趣问道:“韩二郎?两拳击杀敌酋?”
韩二郎茫然点头,有意地将身后的妇人挡住。
李怀唐对他的妞没兴趣,示意亲兵拉过一头牛,指着壮牛笑道:“它就是契丹勇士,让我们开开眼界。”
见到有热闹看,附近的将军骑将士自发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还未听说过谁能以拳头击毙壮牛的,哦,当然,与神的距离最近的上将军例外,李怀唐干出啥出格事,他们都认为很正常,不干啥才觉得稀奇。
那个,不好吧,牛啊,很值钱的……
韩二郎左顾右盼,最后求助于南霁云。
“打死这头牛,你身后的妇人就归你。否则归我!”憨厚巴交的韩二郎让南霁云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不得不给他打一针精神版的肾上腺素激素。
妇人一听,慌张紧贴在韩二郎身上,像一只过度受惊的兔子。
果然,韩二郎的野性被激发了,暴露的双臂青筋浮露,手指关节因为紧捏咯咯直响。
啊!一声暴喝,铁锤大的拳头突然砸在牛头之上,壮牛悲鸣,侧向踉跄数步,围观者被逼迫散开。
又一声暴喝,韩二郎跳上前再次拳击牛头,鲜红色的粘液从蛮牛的口鼻喷出,飘洒于空中。
几乎没有多余的间隔,更狠更重的第三拳紧接着轰击在摇摇欲坠的蛮牛脑袋上,这头庞然大物再也扛不住,轰然倒地。
“好!”
整齐的喝彩声发自肺腑,包含着惊奇,响彻云霄。
韩二郎陷入了癫狂,全然没注意作为对手的蛮牛已经倒下,肌肉依然紧绷,拳头紧攥,仿佛随时还会有蛮牛出现在他面前。
咦?蛮牛在拍我肩膀?
韩二郎不假思索,回身击出第四拳……
惊呼卡在众人的喉咙里,突然吊起的担心随着他们的上将军潇洒地将重拳化解于无形而安然落下。
李怀唐左手格挡开韩二郎不分青红皂白的铁拳,一记右勾拳将他揍成标准的大虾状。
“将军饶命!”韩二郎带来的妇人惊慌跪地求饶。
李怀唐没有理会她,自顾自说道:“力量强劲,只是出招的角度有些问题,多打两架就好了。”
接着转向南霁云,说:“杀敌酋者赏马两匹,牛五十头,羊千只。”
南霁云会意,乐呵呵对刚从痛苦中恢复过来,还懵懵懂懂的韩二郎使眼色:“还不快谢谢上将军抓你的壮丁?嗯,难道对赏赐不满意?”
“壮丁?!”韩二郎反应不过来,来自身后着急的指捅及时提醒了他,“满,满意,满意。”
也就是说,从这刻起,韩二郎悄然被送上入了草原富人排行榜,嗯,前五百强吧。
铁匠者,大多数身材魁梧,力量惊人,李怀唐当然不会错过抓壮丁的机会,以韩二郎为榜样,牛羊金钱为饵,大肆诱惑这些终日与铁锤打交道的大汉。
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韩二郎的现身说法,不费多少口舌,一支两千多人的新军组成,乐得李嗣业见牙不见眼,其中一半身材高大的铁匠被归入了他的陌刀军。
李怀唐下令原地休整十数天,期间不断派出骑兵扫荡契丹诸部。十数天后,白孝德凯旋而回,两军会师,战果丰硕,牛羊达到了两百万头,俘虏过三万。契丹人役使的各族奴隶成了李怀唐的兵源,三千余各族青壮善骑被遴选入伍,宁远铁骑的东征大军滚雪球般膨胀到两万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