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往东京的飞机上,我坐在临窗的位置,看到身侧的一位老者端坐在椅子上,鬓角泛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圆框眼镜,身着格子西服,那种格子纹理类似于英伦风格,我看着这装束,不觉倾下身子,往他脚看去,黄棕色的皮鞋,休闲极了。看他手里捧着本日语书,津津有味的读着,我又往后躺在座椅上偷瞄了下什么书,《庄子》。 看到这老者不觉又想起爷爷的话,思绪有点混乱,我的偏见带给我太多的混乱,让我重新思考起我的初衷,我的确是要找个所谓的‘谋士’,经过爷爷的提醒后,让我不得不重新衡量一下什么才是谋士。可是,显然我现在的年龄无法去领会这层意思,我只是大体晓得,要找一个人,一个思维缜密又让我信任并且品行也好的人。
真不知道冈本吉那小子能不能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那老者似乎发现我在观察他,转头看了下我,笑了笑,很是和蔼。
我看他朝我笑,顿时有种偷窥被发现的感觉,尴尬的笑了笑,不自觉用脊背蹭了蹭后身靠椅,为了缓和下气氛,指了指他的书,说道,“《庄子》,我们中国的,你们日本人也很喜欢看这个么?”
那老人听后,合上书本,然后又把书放到一旁,笑道,“是的,日本也有老庄文化。”
“哦?我只知道日本有很多款中国三国题材的游戏。”
“三国文化也不错,我们很多东西都是从中国文化里面汲取的,这点我们也是要承认的。”他很客气的微微点头倾了下身子,但在我看来,他的礼貌是出于对我们文化的尊重而不是对我个人的礼节。
“嗯,我们的中国可是有5000年的文化。”我不觉自豪的说道。
老人笑了笑,手抚摸着书皮,掀了两下封面却始终没有揭开,看了下我说道,“是的,你们的文化史有五千年,但现在显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从他抬眼皱眉以及抿嘴的动作上,似乎已经表示他是在否定我一样,让我不觉有点恼火。
也许是因为我表现出不快的缘故,他也温和的笑了笑,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我除了对他刚才没有表现出来的否定有所否定,余外还是很喜欢这位老人的,从日本文化谈到中日关系,他仿佛把我当成一个录音机一样,侃侃而谈,看他活跃的思维和丰富的表情,为了遮掩下我的无知,我把从我爷爷那偷来的‘智慧’嫁接在我身上,于是,看到他手边小餐盘上的一杯咖啡,我便抬手指着问道,“您看这是什么?”
那老人略为纳闷的看我一眼,皱了下眉,无奈的说道,“一杯咖啡,有问题么?”
“这是一个纸杯,您看这个杯子的时候带上了咖啡的偏见……嗯!”我故作潇洒的顺了顺身前的衣服,向后仰去,严肃说道。心想这到底能不能唬得住面前这位老人。
偷瞄过去,看他没有注意我,而是专注于手边餐盘上的纸杯,看了一会笑了笑说,“NO,你是错的。”
我一愣,心想,我KAO,不是吧?
他看我惊讶了下,便指着那杯咖啡说道,“小伙子,你看,如果把这杯子比作一个人,那么你要知道,这咖啡可以是我们得思维意识活动,而这杯子则是人的本体,那么我应该说这是杯子呢?还是这是咖啡?”
“这个……”我一时犯糊涂般无言以对。
“那我再讲清楚点,我们定义死人的标准是脑死亡,而不是没有生命体征,就像有些脑死亡的人依然带有生命体征,他会呼吸,我们可以给他输送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但我们还是会说这是一个死人。这也是法律认同的,所以一个人的特征首先应该表现在他具有思维意识的活动而不是身体特征,所以我们会说这是一杯咖啡而不是一个纸杯。”
在听到这位老人的一连串回答的时候,我是彻底蒙了的,他是对的,至少我现在没有反驳他的观点和立场,假使我爷爷在的话,我相信我爷爷会跟他讨论一下这个纸杯与咖啡的问题,但是显然现在对话的人是我,我现在感觉的自己如同漂浮在水面的气球,用爷爷的话说就是肤浅,是的,我想往水里面猛扎下去,但是无奈自己太过轻浮,流于表面,在听了这老者一席话后,我并没有气馁,而是拼命在脑海回忆我爷爷给我说过的话,我这气球进不了水再怎么也要打出几个水漂来看下,不然也太丢人了。
于是,就在我拿指头扣了一会额头后,说道,“嗯,您是对的,但是我的看法与您有点出入,我把这杯子看作是人的本质而不是本体,把这咖啡看作是智力或其他的东西,就是,这杯子可以比作道德,而这咖啡则是权智。所以我会先说这是一个纸杯。”
说完后心想,乖乖哩个咚,这样再唬不住他,那就只好放弃了。
见那老者听到我的话后,显然身子一怔,摆了下头,像是在思考我的说法,又是皱眉又是点头,我心想不是吧,难不成又要给我一番解说,我爷爷的话我可是百信而无一疑的。看那老者抿了下嘴唇,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又抿了下嘴说道,“嗯…这种说法我还从未曾听过,不过值得深入思考。”转又看向我,笑说,“谢谢你小伙子,给我提了个这么好的问题。”
我不觉带点尴尬的讪笑了下,问道,“这没什么,呵呵,冒昧问下,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东京一所大学的教授,前几日去你们中国参加一个学术交流,现在才回东京,看你样子应该也是留学生吧,呵呵。” 我说怎么这么博学,原来是位教授,赶忙正身笑说,“嗯,是的,我就读于庆德大学,方才过于冒昧,还请见谅。”
那老者也笑了笑,摆了摆手,然后又兴致很浓的跟我谈论些问题,不过还是像方才那样基本都是他说,我则只是“嗯”几声,听着感觉吃力的不得了,不过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临下飞机时,那老者从口袋掏出张名片,笑说,“觉得跟你这小伙子聊得很开心,有时间联系。”
我接过后,看了下,东京桥治大学文学部教授,田中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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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不久
我跟浅田在图书馆看书,这分手后的朋友,做的虽说有点不明不白,但在我眼里,却也十分自在,看她恬静的模样如同春风一般,在我身边总让我有种安然自得的感觉,让我可以自若的去做其它自己想做的事情。浅田现在也近似于我精神上的伴侣,至于身体的,蒋盼跟饭岛美穗对我提出的要求,从来都是不会拒绝的。
我也越来越喜欢蒋盼这种女人,越喜欢也越搞不懂她,因为她从不会给你精神带来丝毫压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的是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顶多会在床上留下那么点印记,不过乍看起来,倒也是个不错的记忆。
想着想着,裤兜里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掏出一看,冈本吉电话。
“大哥,我给你找到人了,有两个人选,你要不要抽空看下怎么样?”
“哦?这么快啊?先不用着急,你现在自己先过来,我在学校图书馆2楼,你进来往右走,第三张桌子就是我坐着的。”我说道。
“好,等着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看了看浅田,浅田看我看她,皱了下鼻子,说道,“牧舟君事情还真忙,这样下去小心落下功课。”
我听她这么说,趴在桌子上,眼瞅着图书馆进口,说道,“不是有你么?呵呵,绝对不会不及格的。”
没过多久,看到冈本吉像贼似的,半倾着身子,从图书馆进口猥琐的探出头来,左转右看跟个猴似的。我看他那副样子,顿时理都不想理他,这货怎么看怎么不像企业家之子,还庆德大学学生,进个图书馆居然像贼偷东西似的左顾右盼。冈本吉拿出指头点着那书桌,嘴里也貌似在数数一样,点了几下看到我,瞪着眼兴奋的就像撒欢儿的狗一般奔了过来。
奔过来后,赶忙坐我对面,双手撑着桌子,兴奋的刚要开口,看到浅田坐我旁边,那眼神挑了挑,我看他那副模样想也没想就说,“我说你进个图书馆怎么跟做贼似的,说就是了,没事。”
冈本吉使劲咽了口唾沫,说道,“不是,大哥,我对这图书馆一直有种神圣的感觉,生怕我的无知污染了智慧的光辉啊!还有,这个给你,寒假就开始按你说的,开始逐个摸底,我在的班里人数不多,我就连学院其他班级中比较出色的能人高才都过滤了一遍,剩下两个人,大哥您过目下。”说完就从自己兜里拿出两份A4大小的复印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