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娅出生于华盛顿州凯尔索市。那是一个木材集散小城镇。1847年,一个思乡的苏格兰勘测员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因为他日夜思念他苏格兰故乡的凯尔索城。
莉迪娅的父亲先是担任最重要的几家木材公司的律师,继而为锯木厂的工友们服务。
莉迪娅回忆起童年生活来总是趣味盎然。华盛顿州对一个孩童来说,每天都有讲不完的新鲜事,就像是一本百看不厌的小说。那儿有的是雄伟壮观的山峦、冰川和国家公园。在那里可以滑雪,可以划独木船。稍微长大以后,她曾经攀登过冰川,还曾去不少地方旅行,如奥哈那佩喀希、尼斯奎利、克莱艾勒蒙湖、契尼斯瀑布、马天门、雅基姆山谷等等。莉迪娅跟着父亲学会了登山和滑雪。雷尼尔峰顶、廷伯莱恩湖畔,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父亲总是设法找机会和她在一起,而她母亲却相反。她是一位好动的漂亮女人,经常不在家,谁也摸不准她忙什么去了。莉迪娅的父亲中等身材,头发乌黑,双眼碧蓝,富有同情心及正义感,淡于功利,对世人却是一片热忱。他常常一连几小时和莉迪娅坐在一起,滔滔讲述他正在处理的案子,以及那些遇上麻烦的人如何来到他那不起眼的小事务所向他求助。
每天放学后,莉迪娅就一溜烟地跑到审判庭去,观看父亲工作。如果正值休庭,她就待在父亲的事务所,听他议论案子和当事人的情况。父女俩从来也没有提起她该上法学院读书的事,双方似乎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十五岁那一年,莉迪娅就开始在每年暑假做父亲的帮手。姑娘到了这年纪,往往热衷于跟小伙子约会,私订终身。可莉迪娅却与众不同——她一头钻进了诉讼和遗嘱之类的卷宗中。
小伙子们对她颇感兴趣,可是她却不大理会。父亲问起这方面的事,她总是回答说:“他们都太幼稚了,爸爸。”她心里明白,有朝一日自己会嫁给一个像父亲那样的律师的。
就在莉迪娅十六岁生日那天,她母亲竟然跟紧邻的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离家私奔。从那一天起,她父亲的心就悄悄地死去了。虽然他的心脏是在妻子弃家七年以后才最后停止跳动的,可是实际上,打他听到妻子的丑事起,他就成了一具活僵尸。
全镇的人听说这件事后,都对他深表同情。然而莉迪娅的父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人们的同情反倒使他无法忍受。他开始酗酒。莉迪娅尽自己所能给父亲以安慰,可是毫无效果。往日的一切再也不能恢复了。
第二年,莉迪娅中学毕业该进大学了。她毅然决定放弃学业,留下来陪伴父亲,可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我们将来一起办事务所,莉迪娅,”他说,“你要抓紧,争取获得法学士学位。”
莉迪娅考入了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攻读法律。在大学第一年里,她的同学们在各种各样的合同、民事侵权行为、财产、民法程序和刑法等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里步履维艰地挣扎跋涉,唯独她学来得心应手。她搬进了学校宿舍,在法律系图书馆找了个余工作。
每年暑假,莉迪娅都返家探望父亲。父亲已经变得判若两人。他虽然再也没有喝得酩酊大醉,但神志却总是那么昏昏沉沉的。他心如死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
莉迪娅在法学院的最后一个学期里,她的父亲终于辞别了人世。市里的人没有将他遗忘,上百人参加了他的葬礼。那些他生前曾给过帮助和忠告,成了他朋友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前来吊唁。
莉迪娅暗自伤心,把悲哀埋在心灵深处。她失去的不仅是慈爱的父亲,而且还是她的一位良师益友。
莉迪娅办完丧事,回到西雅图继续攻读法律。父亲死后留给她总共不到一千美元的现金,今后怎么生活,她必须做出抉择。回凯尔索当律师是不可能的,在本地人的记忆中,她永远是那个与一位少年男子私奔的Lang.荡.女人的孩子。
莉迪娅成绩出类拔萃,十几个全国第一流的法律事务所派人与她晤谈之后,有几个愿意向她提供就业机会。莉迪娅的刑法教授沃伦?奥克斯告诉她说:“这是很高的荣誉啊,姑娘。一个女子要进有名望的法律事务所任职,是多么不容易啊!”
毕业前不久的一天,奥克斯教授约她下课后去找他。
“我收到了曼哈顿地区检察官的一封来信,要我给他的工作班子推荐一名高材生。你有兴趣上纽约去吗?”
“好的,老师。”莉迪娅脱口而出,毫无思想准备就答应了。
莉迪娅乘飞机前往纽约参加律师考试,然后回到凯尔索市关闭了父亲的法律事务所。
这是一段甜蜜而又痛苦的经历,事务所把她带回那已经逝去的岁月。在莉迪娅看来,自己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长大的。
在等待考试结果的日子里,为了生计,她到学校的法律系图书馆充任管理员。
奥克斯教授说:“那是全国要求最高的事务所之一。”
这一点莉迪娅一清二楚。
莉迪娅收到了考试合格的通知书,当天又收到了纽约地区检察官事务所接受她为工作人员的聘书。
这一天,莉迪娅一清早就闯下了大祸。上午的宣誓仪式定于八点钟在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举行。隔夜,莉迪娅便把次日早上要穿的衣服摆在一旁,把闹钟拨到六点整,以便起床后有充裕的时间洗头发。
哪知闹钟出了故障,没有按时响铃。莉迪娅一觉醒来已是七点二十分,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在慌乱中她扭坏了鞋后跟,只得穿着袜子在屋里跑来跑去,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她砰地一声锁上了她公寓的那间房门,可门刚锁上,她就发觉忘了带钥匙。
她本打算坐公共汽车到刑事法庭大楼去,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只得奔跑着,要了一辆出租汽车,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付得出车钱。不巧又遇上一个噜苏的汽车司机,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大谈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废话。
当莉迪娅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伦纳德街第一百五十五号刑事法庭时,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