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魂山山口,在那深潭的旁边,建了一座用黄土临时修建起来的简陋方形土台。土台高约一点五米,长宽约为两米见方。土台对着峰花村的方向,有条黄泥土梯可到上面。
土台的旁边,有一处用木条围起的栅栏,看样子,也是临时搭建而起的,里面关着两条牛,一头驴,三只肥猪。
土台上,站着三个像模像样的道士。脚蹬黑色千层布鞋,着一身青色花边长衫道袍。中间一个,头带一根长长的发暨,另外两个,戴着顶土蓝色四方形的帽子,那帽子后挂着两根长长的彩色飘带。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张长条形老旧黑色木制供桌,在供桌的上面,摆着一如大如脸盆的香炉,香炉里,插满了正烧着的敬香,一股股浓烈的香云缭绕着,腾空而上,香炉的旁边,摆满了一些刚宰杀完的鸡鸭和其他一些肉类贡品。供桌的底下,则散落着无数的涂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符号的黄色画符。在锣鼓声和鞭炮声中,他们一边挥舞着拂尘,一边挥洒着咒符,看样子,他们很专业,也不知那老麦是从哪里请回来的。
土台边,挤满了几百个峰花村的村民,将土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少,个个仰着脖子,带着各种眼神和神情,看着那道台上的三个正在作法的道士。
当狼校长和廖木带着人赶到的时候,众村民看到阴着脸的廖木,还有一帮手拿冲锋枪的武警,顿时引起了些不小的骚动,那三个正在土台上,口里哼哼唧唧,手舞足蹈地卖力作着法的道士,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下廖木一行人,然后,继续他们的表演。
“请立刻停止你们这种愚昧,无用的行动!”廖木大声叫道。
“廖所长,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你不知道,如果中途打断,必定会遭道蛇仙的惩罚!那我们峰花村是要被诅咒一辈子的!廖所长,你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老麦这下聪明的很,一下子就把这扰乱作法现场引起的后果强加到了整个峰花村众村民的头上。
果然,老麦这一説,人群中众多的老汉立刻开始了对廖木的围攻。指手画脚,声泪俱下,要求眼前这个气势汹汹,一脸正气的廖所长高抬贵手,不要打断那三个大师的作法,否则蛇仙一旦降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面对几十号深受迷信毒害的老头围攻,廖所长有些招架不住。有些情绪过分激动的老汉,甚至对廖木开始推推搡搡。
这时,武警队长杜天熨一看形式不妙,立刻带人挤进了人群,将廖木护在了中间,大声喝道:“各位乡亲,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你们冷静点,你们刚才的举动,已经有了袭警的嫌疑,万事好商量,请你们自重!”
杜天熨的话,加上六个荷枪实弹脸色严肃的武警,使得场面得到了些控制,但众老汉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这时陈教授不知何时,竟然不顾那三个道士的白眼,跑到了那土台上,大声喊道:“各位父老兄弟,听我説一句!请听我説一句!那不就是一条蟒蛇吗....”
他的举动,使得众人都楞住了,有两个峰花村的壮汉一看,这还得了,这瘦鸡一样的老头居然敢破坏大师们的作法,这比那廖所长还可恶,撸起袖子,喊叫着就要上前揍陈教授,他俩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想要上去揍陈教授的汉子。
和陈教授一起的狼校长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冲到土台上,紧紧的将陈教授挡在了身后道:“两位大哥,慢来,慢来,有话好説,不要动粗!”
见到是狼校长挡在了面前,两个壮汉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狼校长,你是个有文化的好人,来我们这不容易,大家伙都敬重你,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但你身后的那老东西实在可恶,只要他现在立刻滚下去,啥事都好説,如若不然,请你闪到一边,免得误伤了你。”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陈教授是省里来的动物专家,我想既然他上来了这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给我些薄面,给他个三五分钟,你们听听他到底想説什么,説完了,让他下来不就啥事也没有了?”
那两个壮汉听完,他们商量了一下后,勉强同意了狼校长的意见。然而,这时,三个道士又不同意了。“对不起了,两位施主,这神台之上可不是随便胡言乱语的地方,如果你们随便在这里发表一些亵渎和冒犯神灵的大不敬之语,不但是你们会遭到蛇仙的惩罚。就连我们三个作法者的下场也更加堪忧。”
狼校长这才回过头来打量着三个道士,説话之人,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个子中等,鼻直口方,高额大耳,相貌堂堂,看外表也不像个猥琐骗钱之人,再看的他的眼睛,狼校长似乎看不透。初初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你只要和他的眼神对上那么几秒钟,就会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你会觉得那眼神里似乎是一被云雾遮盖,深不见底的深渊,非常的飘渺。这深渊会使你的心跳莫名加快,使得你有种赶快逃离的惊惧感。
这説话道士的旁边两人年纪身材都和他差不多。,不过面貌却及其古怪,一个长的鼠眉鼠眼,那眼睛本来就小并不是罪过,有意思的他的那黑色瞳孔犹如一绿豆般不停地游移在眼里的白色眼膜内游移,使人联想起一颗小黑珠在白面团里滚面粉的感觉。另一个也很有意思,只因这家伙的脸庞特别大,大的和额头完全不成比例,有点像漫画书中的搞笑人物般,额头如壶盖,脸面如壶身,是种非常稀有的相貌。狼校长见到此此二人,不免暗暗称奇:这几个混蛋,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活宝?
“本人并不是胡言乱语,倒是我怀疑你们三个在这里胡言乱语!怎么,是不是怕我説出真相,揭了你们的老底?不敢让我説?”陈教授来了个激将法。
“哼。我师兄弟三人云游四海,走遍名川古山,游遍大江南北,所见所闻,又岂是你这样井底之蛙在此卖弄的起的?识相者,我劝这位自认为是专家的施主赶紧下去,不要妨碍我们作法!”那绿豆眼的道士瞪着小眼説道。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除了会卖弄口舌,欺哄民众,诈骗钱财之外,你们还会干什么?就你们这几个油嘴滑舌的垃圾败类,也敢在专家面前乱嚼舌头,这不就是一条蟒蛇吗?还説什么蛇仙,真是愚蠢之极,可笑之极!”陈教授丝毫不惧的反唇相讥。
“好,这位大专家,既然你説这就是一条普通的蟒蛇,那有何凭证?”那大脸道士旁边问道。
“凭证?这还用的着凭证?如此多的人看到了那蟒蛇,那就是凭证!你们这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你们説这条蟒蛇是蛇仙,我倒要问问?你们的凭证又是在哪里?拿出来看看?”
“哈哈哈。我们的凭证岂能是你这愚笨的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今天,告诉你也无妨!通过刚才我们三兄弟的虔诚烧香,作法,祈拜,我们已经和万能的蛇仙通过话了,今天,对于那些诚心跪拜的人,蛇仙会赐福于他们,并庇佑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另外,蛇仙也会在午夜,将会前来享受众人的贡品。但是,凡是昨天晚上参与了投掷武火焚烧蛇仙肉体的一干人,在十天之内,不但是他本人,就连起家人必然遭到报应,轻者大病三年,重者,将成为蛇仙的祭品,死后不但不能投胎,还要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其永久遭受地狱之磨难。”绿豆眼大声的説道。
绿豆眼的一些话,顿时弄得台下众人沸腾起来,那些没有参与焚蛇的人和他们的家人自然高兴万分,连连大呼:阿弥驼佛!而那些参与了昨晚打蛇的小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惧色,倒是他们的家人,有些就开始惶恐不安。
“混蛋,别在这里造谣生事!再胡説八道,我立刻请你去派出所走一趟!”这时,冲开围攻的廖木,听到土台上那绿豆眼的瞎叫,按耐不住,恼怒的冲了上来。那绿豆眼一听,却不惊慌,反而用一对小眼死死的盯住廖木。
“这位警官,别动不动就摆出你的官威,我们今天所做之事,乃是此贵村麦村长所请,既然是麦施主诚心相约,这就説明,我们顺应了民意,既然是顺民意之事,我们也没错,舍弟説话可能是吓人了些,但他説的是事实,请警官不要过分干涉,要不然,你虽然是个吃公家饭的人,但蛇仙可不会看你是什么身份,它一样会对你进行惩罚!知道吗?冷静点,这样暴躁,对你没好处!”那最先説话的相貌堂堂的道士先阻止的绿豆眼的冲动,而后又不温不火的接着了廖木的话。
这家伙的话,终于使得廖木再也忍受不住,从腰间亮出手铐,就要来铐眼前这个相貌堂堂,大胆枉为的家伙。
陈教授一看,赶紧拦着怒气冲冲的廖木,他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我刚才听説,这个道士口口声声説这是顺应民意,他的意思是,你们大家都同意了,所以,我向在场的大伙儿问一下,你们同意这样説法的请举手?”陈教授突然高声説道。
台下,众人犹豫了一阵,大约有一多半的人举起了手,但没有举手的也不在少数。
“这説明,这个道士説的顺应民意,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再问一下,这旁边的两头牛,三只猪,一头驴,应该是祭品吧!在这里,我问问大伙,你们原意心甘情愿把他们拿来当祭品吗?”
台下,立刻传来了一阵阵大喊道:“不愿意!但我们没办法,我们是按照抓阄的方式,抓到谁家,谁家就倒霉,就的牵出牛和驴,抬着肥猪来进贡!”
这些村民説的也是心里话,在农村,一头牛的价值可是相当于一农户家最重要的财产,如此重要的家产,就相当于你花了好几年,省吃俭用挣了一百万以后,突然有一天要拿出这些钱强行捐给慈善事业的感觉,你原意吗?
对着这些乱哄哄的贡献出家畜的村民, 那大脸道士高叫道:“众位施主,你们冷静些!听我説!如果你们不这样做,不但是你们自己要受到惩罚,还会连累到整个村子!你们不要听信台上这几个人的胡言,你们放心,蛇仙説过,凡是得罪过他的人,他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混蛋,你这个混蛋!杜队长,叫上你的人,立刻将他们带走!”廖木暴怒,高叫着台下维持秩序的杜天熨道。
“慢着,慢着!”陈教授高声喊道。因为他看见杜队长要上台时,却被一大群人拦住,如果要硬冲,可能会弄出什么大乱子来!毕竟乡野之人,可不比城里的公民更懂法。
“这位道士,你刚才説,凡是得罪了蛇仙的人,都会被蛇仙惩罚,那我问你,如果没有得罪他的人,是不是就不会被惩罚了?”陈教授问着那大脸道士。
“那是当然!如果没有伤害蛇仙,它为何要惩罚你?如果你虔诚向他进贡食物,它还会保佑你!”大脸道士高声回答。
“那好!如果是这样,我到有一个想法,你们不是説今晚那蛇仙要出来进食吗?既然如此,我们暂且相信你们的话是对的!我想,我的意思是这样,把旁边的那几头牛猪都还给大家,而你们则在这牛栏里呆一个晚上,如果大蟒蛇来了,却只是给你们打个招呼,吩咐你们做些事情,却不来吞你们,就证明你们的话是对的!那以后祭拜的事情自然好説,説不定,我也会买上几头牛来进贡蛇仙,你们看如何?”
陈教授的一番话,顿时令现场寂静一片。那大脸道士更是傻眼,他转头向那相貌堂堂的道士求助。
好一会,台上台下,爆发出一片呼声:“好啊!好啊!就要这样,就要这样,要不然我们的肥牛,肥猪就白让他吃了.....”
那相貌堂堂的道士皱了皱眉,忽然高声道:“好,这有何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説,有屁快放!”廖木拎着手铐,恶心的説道。
“各位施主,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们三兄弟,诚心诚意敬拜神灵,当然不会畏惧,我原意和我的两个师弟,今晚就呆在那牛栏里继续作法,以图保佑此村的人脉和兴旺,但是,既然对方是有意刁难,有意破坏,来考验我们的诚心,我们也要让他们受点教训!因此,我也建议,让他们派出四个人,和我们一起呆在牛栏里,静等蛇仙的裁决!我倒要看看,这蛇仙究竟是如何将他们吞进肚子里的!”相貌堂堂的道士大声的説道。
“好好好!算你有种!我今天还就真的不信这样的邪!我廖木算一个!”不等下面的人来起哄。廖所长首先报了名!
“好,我也算一个!我知道,那蟒蛇肯定先挑坏人先吞,断不会来先吞我。”陈教授笑着説道,这还是狼校长见到他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等陈教授和廖木报完名之后,却再也没有人报名。
大脸道士见状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哈,不用怕,只要不信这世上有蛇仙的,都上来,我会发些善心,通知蛇仙不来吃你就是了!”
“怕,我怕你个卵!老王我也算一个!”一直在台下安抚众人的王村长也跳上了土台。“不过,我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只有三个人,而我们要出四个人?这不公平!”
“嗯,这位施主説道点子上了!我之所以让你们这边上四个人,因为我这里还得邀请一个人来做见证人,这位证人还得是一名虔诚拜蛇仙之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肯定是不会被蛇仙吃掉的。为的是,万一你们被蛇仙吞了,不要以为我们在暗中搞什么鬼!因此,我要请的证人,不是别人,他就是....麦老村长!”相貌堂堂的道士高声的喊叫道。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骚动一片,那叫好声,担忧声,起哄声,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