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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宁史记-质王世家》
质王靖和字无亦玄宗第七子与端宗同母。王雅擅丹青书法与朝政无涉隆徽元年仁宗授宗人府宗正之职王以老迈之身鞠躬尽瘁仁宗赞誉。崇明元年仁宣太后以修养之名罢其职王对家人言:“先帝一世英明却托政于妇人外臣乱尊卑崩礼乐元宁危矣!唯望祖宗护佑勿使我朝复蹈圣清之辙!”时有密报之流告知太后太后一笑置之未予追究。崇明三年王病笃请见顺宗对晤密言仁宣太后闻之亦未付有司敬其尊长之位
崇明三年七月十二御驾自承清行宫返京十八抵京。
崇明三年七月二十六古曼遣使至成越请婚于御前。
崇明三年八月初七仁宣太后应古曼之请然以国丧未毕为由暂不定约留使臣于京都待之国宾之礼。
崇明三年八月初十北河道御史参英王不法之事共计三十一条满朝皆惊数日内按察司再接咸静道、苍宜道御史弹劾英王之奏监察司、都察司共奏仁宣太后遣专使彻查此事后允命夏承思、韩襄、柳如晦至吕州三道查证按察御使所奏。
“虽然早知道三司尽是你的耳目却也没料到两年不见你还能如此轻松地驾驭!”谢清品着手中的香茗说得漫不经心一旁的齐朗正埋于一堆公文听见他的话头也不抬只是没什么好气地回道:
“别说得好像你很意外!”
“我是很意外啊!”谢清笑道“两个月前还没人敢对英王的事说半句话你怎么让吕州三道一起对付他的?教我一下如何?”
这一次齐朗抬了头微笑:“很简单暗示一下上意再说一声他不上奏还有别人只是到时候也就没他的事了!”
谢清一愣他说的的确是简单只是做起来麻烦一定不少!
“景瀚英王的事也就差不多了另一件事你想得如何?”搁下茶杯谢清正色问道。
齐朗却只笑了笑道:“随阳我现在可还在熟悉议政厅的运作你认为我有几个心思可用啊?”
谢清却没有心思笑叹了口气:“景瀚永宁王府一直不开口我们也不好办啊!你手头有牺牲可用吗?”
齐朗也停住了笔却没有立刻回答好一会儿才道:“我没有推别人上祭台的习惯你也没有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不经我们的手即可!”
“那我就先动了?”谢清询问。
“可以!”齐朗同意也笑道“随阳我可已经给你开了条路你不会不用吧?韩襄是你的人吧?”
谢清一口水呛在口中咳了半天方道:“我说你真的要熟悉议政厅吗?我给你的这堆东西你确定有用?”他的手指着齐朗面前的公文眼中满是惊讶。
齐朗摇头好心地解释:“当然有用朝中的势力分布是有人告诉我可是其它的就没人会说了!”
谢清了然也就不多说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对他说:“其实今天来你这儿最主要的是告诉你一件事这些公文还在其次。”
“哦?”齐朗不解。
“近来想喝你这一杯谢媒茶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谢清无所谓地开口随即起身离开齐家“等老夫人来了你的耳根也就不会太清净了!”
崇明三年十月十七夏承思、韩襄、柳如晦联名上奏禀英王不法之举三道御史所言无误又兼刺杀钦差不臣之心昭然仁宣太后大怒命英王独身入京。
崇明三年十月二十六英王上奏拒不从命后怒甚帝以君命再召王皆无所回。
崇明三年十一月初八太后命吕州太守以重兵围英王府连下三谕劝王入京英王不从兵戎相向太守许经涯受伤下将令攻入英王府获英王拟送京当夜英王自尽王妃杜氏纵火殉于府内。
崇明三年十二月十九夏承思、韩襄、柳如晦返京密见太后朝中人心惶惶。
“谢相太后今日会下什么决断吗?”陈亦终是有些忐忑他是英王的舅舅英王谋逆他是朝中最危险的一人因此趁着朝议未开始的空闲询问谢清。
谢清叹了口气:“陈相你不知道昨日宣政厅已经颁下太后的谕旨?——废庄敬皇贵太妃的尊号降为皇考贞充容送天华寺剃度为先帝祈福——我想今天也就是将英王之事收个尾吧!至于您所担心的事情我真不好说。”他一脸诚恳的无奈让陈亦只能点了点头无语地走到一边深思。
“一定要戏弄一下你才开心吗?”齐朗无奈地对谢清低语“你明知道太后不会对陈相做什么的?”他虽没听见谢清与陈亦说什么但是多少也能猜个大概出来再看谢清眼中的狭促他连确认都不必了。
谢清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回答:“我又没说太后会做什么!再说景瀚你真的认为太后不会做什么吗?”
齐朗沉默了一下才轻声回答他的问题:“仁怀天下并不会泽及叛逆。何况他本就无路可走!”
谢清耸了耸肩意思是那不就得了。
“反正英王的那份名册还在提前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吧?”谢清笑说也不太明白齐朗的心情为何如此阴晦。
“我总有种不愉快的感觉仿佛……”齐朗皱眉却因为自己也抓不住那个灵感只能无语。
“是吗?”谢清神色也因此有些凝重不能说他没有这种感觉只是他很确定自己不会有损失也就忽视了那个感觉“难道会波及到你我吗?”
“那倒不会!”齐朗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可是我就是放不心来!……算了只是直觉而已!作不得准!”
谢清无语半晌笑了笑开口:“景瀚前几天我信手翻书正好看到‘信任之案’的事你觉得如何?记得圣清一朝你最敬重张翊君可是很少听你谈起这一桩事什么时候说说如何?”
“信任之案?”齐朗悠悠地重复了一下苦笑“信任之案让儒林损失了所有的人才圣清再无人杰之士张翊君为了孝仪公主的天下算是尽了所有的心力!但是错便是错……随阳你想说什么?”
齐朗皱起眉头看着谢清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并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那种答案是他一直想回避的。
谢清没开口朝议的钟声在此时响起所有的官员都起身走出等候的朝房往正仪殿走去谢清与齐朗也不例外但谢清还是对齐朗说了一句话:“太后会比孝仪公主仁慈吗?”
仁慈?
齐朗失笑随众人进入正仪殿。
圣清皇朝景宗华均元年十月初三端宗奉安帝于陵遇刺凶犯逃逸孝仪福瑞大长公主命刑部彻查三日后刑部尚书回奏凶犯自尽另获书简若干俱出禁军府禁军将军宁重入狱未及审问刑部尚书遇丁忧宁重得释天下皆惊其时张翊君丁忧之中天下名士皆请之上言未肯。十月十二禁军围汜州少学得谋刺之证汜州少学相关之人尽入禁牢十月十九名儒容中汕致信张翊君为汜州请命张翊君回以信任二字十月二十一禁军逮容中汕、孟达、郑续等二十余人皆天下名士清流。十月二十五刑部明正典刑以谋逆、行刺诸状诛狱中之人罪坐九族亲人天下再无言。十一月初六张翊君丁忧之例满谏言孝仪公主允之赐鸠诸儒容中汕遗言:“信任二字只为抚诸吾等此后天下再无非议!兵不血刃异己尽除善名独得吾错信矣!”圣清史官称此为“信任之案”。
《圣清杂史》中谭庆秀分析:宁重本就是张翊君妹婿孝仪公主亲信信任之案不过是孝仪公主与张翊君为独揽朝政所做的手脚而且同年本已亲政的景宗受遇刺之惊病倒孝仪公主再次主政再联系禁军行动之快可见是早有准备;自始至终孝仪公主与张翊君皆未涉及此案所有结果都为明正典刑但是只是一种表象而已。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二国丧毕天下除服。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三仁宣太后降旨明言英王之罪止于自身不涉部属亲族其家产没入国库子女存宗籍。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五仁宣太后降旨遣先帝九女永和长公主与古曼国君联姻;同时以先帝七女景和长公主赐婚澜州太守谢淇。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七吏部公示人事更迭齐朗晋左议政之位。
“太傅大人升为左议政了朕是不是也应该道贺啊?”结束当天的课业已经是下午阳玄颢笑着问齐朗齐朗忙道:“这是陛下与太后的隆恩臣愧不敢当。”
阳玄颢一向与齐朗亲近敬重之外也常嬉笑因此齐朗也没有过于诚惶诚恐只是不想失仪阳玄颢一边摆弄着笔一边笑说:“内官与郑太傅都告诉朕从今往后朝臣都要改口称您为齐相了朕日后也要如此称呼您!”
“陛下要如何称呼臣都是无妨的只是君臣之间一切都要依礼而行。朝堂之上称呼姓氏、官职方显庄重。”齐朗收拾好书册轻笑着对他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阳玄颢点头很用心地去理解他的话尽管只有八岁阳玄颢的聪颖已经让所有的太傅赞不绝口朝臣中也开始流传着“年幼的皇帝拥有明君之资”的说法。
“齐相大人尹相大人与谢相大人都在议政厅等您呢!”一名内侍低声禀报齐朗不得不结束与阳玄颢的交谈恭敬地退出。
齐朗可以离开可是阳玄颢还必须将当天的功课完成因此他非常安静地在书房中完成功课所有服侍的宫人都依次而立不敢出一丝声音直到阳玄颢搁下笔满意地笑出声。
“皇上辛苦了。”一旁服侍的内官是奉上茶点陪着笑问候。
“你是……”阳玄颢见这个小内官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他的身份贴身服侍的事情一向由昭信殿总管梁应做因为太后也在太政宫太政宫总管的职位是由赵全兼领的不过紫苏对内官约束极严赵全也不敢随便插手皇帝身边的人事因此阳玄颢身边服侍的人仍是当初由隆徽皇帝选定的那批人。
“奴才是梁公公的弟子。公公身子有些不爽命奴才支应一个时辰没料到皇上的功课完成得这么快奴才便大胆逾越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内需司的内官!”阳玄颢想起来“你经常出入宫廷最近有什么新鲜的事吗?”因为皇帝年幼梁应有时会让出入宫门勤快的小内官为阳玄颢讲些趣事逗他开心紫苏也觉得没坏处并没禁止因此阳玄颢对他有点印象。
“新鲜事倒没有!只是前几天质王府就开始为质王筹办丧事了京中丧仪店可是大赚了一笔。”小内官苦着脸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事。
“太皇叔不行了吗?”阳玄颢有点奇怪“郑太傅上午还说质王的病虽然凶险但是应该还能拖上一阵子。”
“皇上有所不知。”那个小内官眼睛一亮“质王是什么人?那可是皇族中辈份最高的王爷了又是端宗皇帝的一母同胞他的丧仪能马虎吗?自然要尽早地预备下也是子孙的孝心再说了质王可是名动天下的文学大家他的丧事会有多少人去致奠啊?那些人肯定也要准备不是?所以京中所有的丧仪店都热闹非凡呢!”
小内官说得眉飞色舞阳玄颢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他才点头自言自语道:“太皇叔是皇族辈份最高的人了朕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听说质王上过奏本想请这个哀荣可是没被太后准允!”那个小内侍眼睛一转说起另一个消息阳玄颢却立时恼了:
“你怎么知道朝中奏本的情况!胆大妄为!”
小内侍连忙跪倒惶恐地解释:“皇上……奴才不敢!这些都是城里的传言奴才并不清楚!”
“你起来吧!”阳玄颢沉默了一会儿才让他起身“你说的质王想请个哀荣那是什么?”
小内侍暗暗心惊站起身来道:“回皇上按我朝的惯例臣子一旦病重不治若能得皇上亲临探视便是莫大的荣耀——不过必须是病重不治。”
“哦?”阳玄颢的心思不由活动起来。
“朕要去探望太皇叔!”阳玄颢下了一个决定让书房里的宫人全部惊骇地跪倒。
“皇上这需要太后娘娘的准允啊!”
“皇上这是万万不可的!”
一连声的劝告让阳玄颢不悦地抿紧双唇半晌才道:“朕已经决定了只是去探望太皇叔何必事事请示母后娘娘再说母后娘娘也没有不准朕出宫!”
“皇上!”宫人惊呼仍想劝谏却见阳玄颢已经向外走了只能跟上有几个机灵则立刻往中和殿禀报只是赵全听了之后却只是置之一笑:“让侍卫跟上小心保护不要声张!”
安排妥当赵全便若无其事地做其它事去了叶原秋不解地看着那几个内侍匆忙来去赵全见了微笑:“有些事不需要回禀娘娘娘娘心里自然有数。”
这是阳玄颢第一次独自出宫质王府距皇并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质王的家人听说御驾到全部出门迎候毕恭毕敬地将阳玄颢迎入府中质王见到阳玄颢也是一惊不由老泪纵横。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质王已经无法起身却还是向阳玄颢问安。
“太皇叔不必多礼了。”阳玄颢走近床边甚是镇定地安慰质王。
质王的喘息已经不继却还是勉强对家人道:“老臣有一事一定要密奏陛下你们都退下。”
阳玄颢微微皱眉却还是点头让随侍之人退下。
“陛下老臣深负先帝隆恩执掌宗人府宗人府掌理皇族事务一切都以皇室体面为要老臣自认无所差池可是太后娘娘却以臣老迈为名夺职罢免老臣实在……呵……”质王似乎太过激动一时喘不上气来阳玄颢忙安慰:
“太皇叔年纪大了母后娘娘也是不愿长辈操劳。宗人府虽非要害却也是日理万机太皇叔理应休息。”
“陛下天性纯孝实是社稷之福!”质王微定心神勉强回应。
“可是陛下太后娘娘若是行为有亏普天之下也只有您才能纠正了!”质王顾不得许多直接扔出这个杀手锏。
阳玄颢却是不解沉吟良久才道:“太皇叔是指母后娘娘处理政事有误吗?”
质王苦笑想到阳玄颢还是个孩子尚不知**之事不由叹息思索了一会儿他认真地道出:“陛下可知道何为周公之礼?”
阳玄颢的脸立时红了宫中虽然礼法森严可是于皇子却有一套专门的启蒙过程而紫苏只有这一个儿子对这些也十分关注因此阳玄颢还是知道的。
“陛下太后娘娘年少又手握重权难免无所顾忌为皇室体面陛下还请注意啊!”质王实在不愿说得更清楚。
阳玄颢隐隐有些明白了脸色骤然一变。
“……太皇叔说得清楚点!”阳玄颢不由地咬紧嘴唇双手早已握成拳强行按下复杂的心绪。
“陛下……”质王实在不想再说却也不愿隐瞒他想了好久才犹豫地道出“太后娘娘十岁执掌家门虽是聪慧过人但是她的身边却有两个帮手……是谢清与齐朗……老臣不知其他只知道……齐朗曾经……夜宿宫中……”
质王说完番话屋里便是一片死寂质王躺在床上不敢看阳玄颢阳玄颢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垂的目光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咣!”
一声甩门的巨响震醒了质王却见阳玄颢已经冲出房门服侍的宫人一阵惊呼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