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赍张,脸上再无一丝以往的舒适随意,眼睛从未见过的森寒,真的是怒发如狂。
也许,他心目中的弟子,即使不如自己般豪侠仗义,也该如段智兴般成为那幽居之士;也许,在我眼中,那些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大宋兵士与大宋百姓,在他眼中却是容不得任何人侵犯。
这时候,看着他最是得意的弟子竟要嗜杀大宋子民,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眼见他如此表情,心中自是也知道不妙,那天都仿佛有点暗了,不敢像以往一般与他嬉皮笑脸,难得垂头恭立,眼睛看向地上,只希望洪七公不要判得太重。
这时候段月儿也醒了过来,忙跑到我身边,却是看也不看洪七公,神情紧张的看着我,道:“你没事吧?”却是看到我刚刚与洪七公对了一掌,又一直不见我说话,便跑过来相询。
只是洪七公这时候还自恼怒,眼见段月儿无视她的存在,更是气愤,还没等我回话,已然恼声道:“我只道你对念慈情深意重,不想念慈刚一离开,竟又有了新欢!”说着嘿嘿冷笑,显是极为不屑。
段月儿满脸通红,偷着看了我一眼,对洪七公斥声道:“老头你说什么胡话!”
我却是容不得任何人污蔑我对穆念慈的一番心意,听得洪七公胡言,猛的把头抬起,冷声道:“师父请慎言,我对念慈如何,天地可证!这一生,我杨康定然不会有半分对她不起,也断然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言语间斩钉截铁,不容半分怀疑。
段月儿脸sè瞬间变得苍白,一时怔愣在那里。
洪七公看了眼段月儿,又自冷笑,眼中寒光摒出,忽的怒声喊道:“那大宋百余jīng锐是不是真的为你所杀!”
声音虽冷,眼神情间的希翼之sè却怎么也瞒不过我,显是极为盼我否定。但我骗天骗地,对那些爱我护我之人又怎能相欺。然则却也知道,这事一定,以洪七公的xìng子来说,我们之间的师徒情谊也算是完了。犹豫不决,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终是下了决定,仰然道:“是我杀的!”心中倘然,眼见避不了,便索xìng承认了,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拖拖拉拉的不干脆。
周围民众自洪七公阻我杀人后,听得我们两个乃是师徒已是惊讶,这时听得我亲口承认嗜杀大宋兵士,加上刚刚想着杀伤他们,新仇旧恨,个个顿时怒意填胸,人人抄起武器,又想向前杀来。
场面又一次显得混乱,洪七公大声喊道:“住手!停下!”声浪滚滚,却吓不得众人脚步。群情激昂,我杀心顿起,眼睛冷淡的向四周扫了一眼,手中长剑又自紧握。却莫以为有了洪七公在,我便不敢杀人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随着一眼扫出,那些洪七公呵止不得的平民,顿时个个后退几步,看着我的眼睛显得有点恐惧。这边威风,洪七公却一边冷然道:“好神气!”见我转头,接着道,“当初你要以杀入道,我便也跟你说过,如若你以后过于血腥残暴,便是我亲手对付你之时,你可记得?”
“师父!”失声惊叫,看着洪七公清冷的脸sè,却是知道无法改变他心意。只是心中不解,他能忍得欧阳锋这大恶人屡次相害而每每相救,也可放过犯下滔天罪行的梁子翁,偏偏忍不得自己弟子犯下的错,甚至于连相问下原因都不肯,便要直接出手。
不敢相信的眼睛盯着洪七公,却见他面sè也稍微有点激动,冷声道:“我本有意,过些rì子,让你接掌丐帮,如今看来,幸好没有草率而行,你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但如今犯下如此大错,我却是饶你不得,屠令天下人笑我丐帮不明是非,不辨忠jiān。所以,从今而后,你杨康再非我洪七弟子!你我师徒之情,从此一刀两断!”说到后面,洪七公脸sè中也有点苍白,神情间有点黯然。
只是我却是知道,这叫化为了那几十万丐帮弟子,是万不会再令我继续为他弟子了,想来是怕我会连累他丐帮。心中苦涩,这叫化可真够狠心的。
无奈,无力感在心中流动,如若早知道会有这般结果,当初还会那般乱砍滥杀吗?摇摇头,不说当时身不由己,便是可以自住控制自己的意识,只要能护得身边的人周全,便是再多几倍的人,当时也照杀不误。看着洪七公,着实不想与他为敌,难得低头,沉声道:“师父,如若我答应你,等找到念慈后,我即刻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您可否……”
话还未说完,洪七公已决然道:“不可能,除非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再杀伤一条人命,我便不再追究以前种种,你我仍是师徒!”声音中透着期待,想是迫于无奈要逐我出师门,心中也自难受。
但这要求我却是决不可能答应,在这世界中,若是不够心狠手辣,如何保护身边亲人不受损害。眼见无法善了,我也不再多说,跪下身子,老老实实对着洪七公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是自己这一世除了向自己父母下跪外,第一次向别人下跪,除了对洪七公的敬爱,还有对他造成烦恼的愧疚。
这几头磕下去,师徒间清分也便没了,洪七公自是知道我之意,看着我的眼光中也含着不舍,只是丐帮在他心中却是最重,倘然受我一礼后,眼睛盯着我,神情间有点复杂,道:“虽说你我已无师徒之名分,但为防止你以我教之武功伤人,且我也要为那死在你手上兵士的亲友们讨还公道,却是得废去你武功!”
这话一出,我固然脸sè一变,段月儿也是惊呼一声,挡在我面前,怒声道:“你这叫化好生不讲道理,他仇家遍布天下,你废去他武功,不若直接杀了他还好些,免得将来受苦!”段月儿这时已知道这人是洪七公,本对他敬意满胸,眼见他如此不通清理,却更是恼怒,竟斥责起洪七公来。
看着有点感动,但不敢稍露半分,一手把她拉到一边,冷声道:“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插嘴!”说着,转向洪七公,淡声道:“我虽不敌于你,但就算拼死一搏,也须得保住武功,非为我自己,只为那还需我保护的亲人!洪帮主,你要废我武功,除非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