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者停留在巴德斯河畔期间,每天几乎都有数以百计的奴隶成群结队地仿效斯巴达克斯在卡普亚竞技场的行为杀死自己的主人赶来角斗士军队,不光是男人,妇女、儿童和老人也越来越多,虽然粮草紧缺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斯巴达克斯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全部收留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情,指挥官们都有不同的看法,尤其是卡斯杜斯、埃若玛依和度诺里克,他们曾不止一次地阻拦这些新加入者,但却被斯巴达克斯强硬地拉到了一边。
“你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度诺里克被角斗士首领一拳打倒之后,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固执地站起来,“他们全都没有用,我们需要的是能打的人!”
“并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当战士的!这些人与我们有同等的权利!”斯巴达克斯说完,拖着一个小孩的手准备带他去梅提欧斯那里安排住处。
“要换做是我,即便收留他们也不会给平等的待遇!”卡斯杜斯被角斗士首领推到一边过后,又再次拦在斯巴达克斯面前,“我们是角斗士,冲锋打仗都在最前面,按照我们高卢人的规矩,这些新人别指望什么也不付出就获得自由,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里不是高卢,我也不是罗马人!”斯巴达克斯指着卡斯杜斯,“还不给我让开。”
“我们的食物撑不了多久,这里是军营,斯巴达克斯!不是收容所!每个人都是要吃饭的。”卡斯杜斯依旧不肯罢休。
“他们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将得到平等待遇,这是我们的根本原则,还需要我重复多少遍?!”愤怒的色雷斯人顿时青筋暴起,卡斯杜斯不由退到了一边。
“斯巴达克斯,我和你说几句。”埃若玛依再次拦住角斗士首领,指着正在演练的日耳曼新人,略带不满地说,“前几天,我记得你也拒绝过我的日耳曼同乡,凭良心说一句,是我的同乡有价值还是这些新人有价值?这一点都不公平,一群能打能杀的人差点被你拒绝,一群没有用的人你却乐意收留,这样恐怕会寒了战士们的心。”
“这事情我也想问呢。”甘尼库斯也一脸失落地走了过来。
“埃若玛依提的问题合情合理。”吉斯戈、阿尔瓦和约瑟夫也全都聚集了过来。
斯巴达克斯先是无奈地略微低下头,他紧锁着眉头,随即抬起头来,扫视了一遍聚集在身旁所有对自己行为充满质疑的人。
“你们提的问题,克里瑟斯之前也问过,我也做过解答,你们真是令我很失望。”
“克里瑟斯是个战士,我们也是。”埃若玛依不满地吼道,“总希望有一天像个勇士一样战死,而不是整天保护着一群老弱妇孺,因为拖我们的后腿整天躲避罗马人的追捕!”
“的确。”甘尼库斯先是用富有同情心的眼神打量了一遍新人,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斯巴达克斯,你一定要搞清楚,我们都是角斗士出身,天生就是在血与火之中追求荣耀的???我的意思不是说要拒绝他们,我只是担心这样会使我们变得更加富有同情心,更加软弱。你倒说说,我们之所以能打败罗马军队的力量源泉来自哪里?在竞技场磨练的一切品质中,唯有软弱和同情不在其中。”
“你依然忘不了竞技场的荣誉,而且依旧把自己当作一个角斗士,一个奴隶。”斯巴达克斯悲哀地摇了摇头,“真是很悲哀,看来罗马人给你的‘礼物’已经根植在你的骨头里了????我在这里,宁愿把自己当作一个自由人,充满同情心,忘掉所有以前竞技场的过去,用自由的意志作一个自由人该做的事情,如果你们不觉得违背良心大可以直接告诉我,看到这些逃亡到我们这里的奴隶打心眼里不想收留,而且说这番那话的时候良心不受任何谴责!”
甘尼库斯惭愧地下低头,无言以对,他最终承认自己依旧是对这些逃亡奴隶具有同情心???
“我们不但是自由人,而且比罗马人高尚得多,我希望你们做这样的人,而不是再学罗马人的样子,对任何弱者给与不平等的权利。”斯巴达克斯转而用失望地语气说,“如果是这样,你们就比罗马强盗好不到哪里去,我也不再把你们当值得信赖的兄弟??在这座营垒中,我不想看见任何有关罗马的影子,谁如果接受不了我的约束,那就趁现在赶紧离开。”
斯巴达克斯的话不仅代表公正而且富有感染力,他不但说服了所有指挥官,而且激发了隐藏在他们内心的高贵品质。
接纳了新人过后,斯巴达克斯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营帐。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直接牵涉到将来的出路问题,在整个角斗士营垒中,没有多少人比斯巴达克斯看得更远,他们只知道目前打败了一波又一波的罗马军队,打通了自由的道路,但对未来却是抱着幼稚的憧憬???大部分指挥官根本不理解斯巴达克斯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而一筹莫展,而且更是往往误解他的心情。
半个小时后,卡斯杜斯、度诺里克首先来到了斯巴达克斯的营帐,主动向他道歉,表示自己认清犯过的错误,要不是斯巴达克斯的帮助,他们很有可能陷入道德的泥淖,变成他们一直憎恨的罗马人???斯巴达克斯很热情地和他们交谈了一会儿,两位指挥官便感激地离开了。
又过了不久,埃若玛依和奥特玛尔又陆续走进角斗士首领的帐篷。
“哦??哈哈??”粗犷的日耳曼人先是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他走到斯巴达克斯跟前,吞吞吐吐地说,“今天的演讲很精彩,我被你的高贵灵魂感动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向奥丁发誓!”
“埃若玛依的意思是说他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学罗马人的样子,他是这样告诉我的,希望我也这样说。”奥特玛尔大不咧咧地说,“说到底,他担心今天的事伤了你的心。”
斯巴达克斯立刻明白了日耳曼人的意思,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你们必须清楚,罗马军队并不可怕,我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兄弟变得堕落,以至于再次成为罗马人。”
“要不是你这样提醒,我或许还会继续阻拦这些新人???但我想问一句,斯巴达克斯,你觉得我们有资格这样做吗?我们是军队,而军队需要的是战士??在维苏威,打败格拉巴的时候,你告诉我们,很快罗马人将面临一支又角斗士组成的军队??可是现在呢?”埃若玛依依旧断断续续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便用他那充满真挚友谊和无畏精神的眼睛瞅着斯巴达克斯。
“在维苏威的时候,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和罗马军队抗衡,但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打退罗马人的攻击,并保护一切寻求自由的人,我不会看着身陷囹圄的兄弟继续承受苦难,而像我们这样有能力的人却不能保护弱者,那是多大的悲哀?”
“嗯,说得对。”奥特玛尔只是不断地点着头,向角斗士首领投去钦佩的目光。
“我不能否认你的说法,尽管我想辩驳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埃若玛依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布雷努斯伤势也快好了,估计亚特米斯很快也会从翁布里亚地区带回更多的农民来,到那时我们就需要更多食物和武器,其中也不乏很多老弱妇孺,你之前考虑这个问题没有?”
“如果他们追随布雷努斯的意愿,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会想尽办法养活这些意大利人。”斯巴达克斯是毫不犹豫做出回答的。
“那我们这就不是军队了,而是一个流动组织。”埃若玛依又推敲了一下,“哦,对,就是流动组织,就像当年的条顿人和森布里人那样,到处流亡,寻找新家园。”
“我就是个条顿人,当时跟着族人四处寻找新土地。”奥特玛尔毫不避讳地看着角斗士首领,“我们最终失败了,但是你有没有把握带着大家找到一个出路?我不想再看到悲剧重演。”
“我向你承诺。”斯巴达克斯脸上的表情复杂,他思考了一会儿,用无比坚毅的眼神看着奥特玛尔,“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再是奴隶,而且将来也不是,绝不是!这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