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洛门达将一切抉择的权利交由米尔奇诺斯居民手中,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遵循部落子民的意见,而不是滥用权力违背众愿——这样一来,即便是战争失利,埃洛门达也不会被部落居民抛弃,从而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整个埃多尼亚部落都能始终抱成一团。
由此可见,埃洛门达的确是一个富有远见、极其老练的首领,他竭尽全力剔除了部落的潜在分裂隐患之后,便开始召集贵族专心致力制定具体作战方案,整个前半夜几乎都是在激烈的争论声中匆匆逝去。
“对于我们埃多尼亚人来说,夺回安菲波里斯就已经足够了,菲力比距离我们太远,就让这座城市自生自灭或者留给其他部落吧,当我们夺回安菲波里斯的时候,埃多尼亚人将赢得从前的地位!”当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埃洛门达做出了决定,他这番话是专门对斯巴达克斯说的,“那支罗马军队交由你们梅迪人应对,我们将如约派遣骑兵增援,但是????有的问题还是需要重新商讨一下。”
“还有什么问题?”斯巴达克斯皱了皱眉,用试探性的口吻说,“我以为,梅迪部落的条件已经很慷慨了。”
埃洛门达精明的一面很快就展现了出来,他用手抵着下颚,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极其委婉地作出答复:“当然,正是因为贵部落的慷慨和好意,我才认为有必要重新商榷一下相关事宜,呃??????这样说吧,勇敢的梅迪人将面对整支罗马军队,我认为埃多尼亚人没有资格仅仅因为派出一千名骑兵而获得三分之一的战利品,我和部落长老已经商量好了,埃多尼亚人只拿四分之一的战利品。”
“你也很慷慨。”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你得听我说完。”埃洛门达的态度忽然严峻起来,“但,与之对应的条件是,我们只派八百名骑兵,这对梅迪部落比较公平,更多的战利品应该属于贵部落的勇士。”
如果仔细计算的话,在战利品分配的问题上,埃多尼亚人的确算是作出了让步。但斯巴达克斯并不关心战利品分配问题,他在意的是战场上骑兵的数量!
“埃洛门达,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严肃的战争?”
“当然,不仅仅是我,议事厅内的所有长老也都没有轻视这场战争??????”
“所以,我希望一千骑兵的数量不要更改,这对我们都有好处。”斯巴达克斯迫不及待地打断埃多尼亚首领的话,有些愤慨地提高嗓音说,“我要再重复一遍,这支罗马军队至少有两个军团的兵力!”
埃洛门达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制止的手势,也同样提高嗓音回答:“听着,对于这场战争,无论是埃多尼亚人还是梅迪人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另外,我们需要更多人手去攻打安菲波里斯,因此我认为,这项提议最能代表埃多尼亚人的利益。”
最后,他盯着情绪低落的斯巴达克斯,一字一顿地说:“最多八百骑兵,鉴于我们是第一次合作,我会向贵部落保证这八百骑兵的质量,你接受?”
斯巴达克斯过了很久才沮丧地点了点头:“我只能接受,但我要说的是,战争和买卖不同。”
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这时,有一名贵族站出来打破了僵局,他叫克尔雷摩斯,三十岁上下,是个极其精干、利索的人,埃多尼亚部落的骑兵长官。
“斯巴达克斯,这八百名骑兵全是精选出来的。你说的话固然有道理,但长期战斗经验告诉我:精锐战士比普通战士吃得少,从而在战场上没有多余力气逃跑,所以他们更能打仗。你得相信我,这是真的,精锐战士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真是这样?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诞的说法。”
“完全是真的,精锐战士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安之若素,挨饿的人就像狼一样凶狠。”
此外,克尔雷摩斯还表示愿意亲自带着八百骑兵协助梅迪人作战,这个请求立刻被埃洛门达批准,出发的时间定在次日清晨。
斯巴达克斯和埃洛门达将罗马使团成员杀得一个不剩,他们知道这件事将引起多严重的后果,但也绝不会放过有利的一面——趁着行省总督还在等待使团期间,发起猝不及防的攻势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因此,埃洛门达不但按时将八百名骑兵以及克尔雷摩斯交付给了梅迪部落的使者,而且还聚集了大量的皮盾兵、重装兵以及弓箭手。实际上,他比斯巴达克斯更急着挑起战争,以期顺利攻占安菲波里斯。
对于埃多尼亚人派出的增援骑兵,斯巴达克斯始终怀疑他们的战斗力。因为这些骑兵几乎不穿铠甲,不戴头盔,更没有盾牌,他们却似乎很在意腿部,坚固的胫甲和铮亮的战靴,一样不差;全部武器就是手中的两把标枪、一杆长枪以及跨在腰间的弯剑。在沿着斯特里蒙河北进的途中,他终于忍不住委婉地提出质疑:
“克尔雷摩斯,骑兵的装备似乎太轻了。”
“我觉得还不够轻,想要试图说服他们脱掉战靴,他们却说喜欢穿着战靴踩在敌人的尸体上。”克尔雷摩斯的语气是揶揄的,表情是略带嘲讽的。
斯巴达克斯只能尝试换一种方式交谈:“这是埃多尼亚骑兵的战斗风格?”
“他们在战场上来去如风,很快你就能看到。”克尔雷摩斯的目光停留在了斯巴达克斯的长柄逆刃刀上,他难得严肃了一回,“你应该不是一般的贵族?从这把长柄逆刃刀来判断,你父亲一定是个著名战士,就像我父亲那样,在去年与罗马人的战斗中阵亡了。”
“我们都带着复仇的情绪作战。”斯巴达克斯的脸忽然变得阴郁,过了一阵子,他才对有些困惑的克尔雷摩斯说,“我父亲是佩里迪欧斯。”
“哦,很响亮的名字!我听说过,他曾经是部落首领,参加过几十年前协同达达尼人和斯科迪希人对付鲁弗斯军队的大型战役。”说到这里,情绪高昂的克尔雷摩斯忽然显得有些沮丧,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那次可是死了很多人,鲁弗斯却一战成名。”
“我们也可以让这位鲁弗斯一战成名,让这片土地变为他的墓地!”
“不知道他的能力怎么样??????”就在这时,克尔雷摩斯派出的斥候急匆匆地从北面赶了回来,说是发现了十几名前马其顿骑兵。克尔雷摩斯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迅速、熟练地给全部骑兵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对斯巴达克斯说,“现在,我们有机会了解这位鲁弗斯的能力了。”
战斗极其短暂、血腥,只留下一名俘虏用来拷问,其余的全都被砍掉了脑袋,那几名最勇敢的埃多尼亚骑兵在擦拭沾满鲜血的弯剑时,脸上都浮现出炫耀的神色。
但是,当克尔雷摩斯从俘虏口中得到了确切情报并将其杀死之后,他的表情却更加阴郁。
“斯巴达克斯,罗马军队已经渡过了斯特里蒙河,前锋部队已经穿过了辛提人的领地??????”
“这么快!”
克尔雷摩斯却冷冷地笑了一下:“为了晋升而急功近利,这是很自然的事,我们不用太过担心,这个鲁弗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只是个行省财务官(quaestor)。”
“只恐怕我们无法及时赶到伊姆弗瑞纳,如果派俄斯还没有把军队聚集起来,那就不妙了!”斯巴达克斯说着便再次跨上战马,发疯似地吼道,“无论如何,都必须提前赶回伊姆弗瑞纳,让骑兵喂马,我们今天晚上不能停下来,哪怕是一分钟也不行!”
“这不可能,即便我们成功地绕过罗马军队,到了伊姆弗瑞纳也是人困马乏,战斗力将大幅度下降,这和送死没有区别。”克尔雷摩斯拽住马缰,冷静地说,“我现在可以派人去伊姆弗瑞纳传递消息,至于行军的速度得由我来把握,你必须相信我,我也渴望获得胜利并杀掉这个鲁弗斯。”
“你听起来很有把握。”
“如果你愿意进一步了解更多关于这支罗马军队的情况,我愿意慢慢告诉你,等你听完之后,绝不会反对我的计划。”
“你有计划?”
“有,那是准保能获得胜利的计划。”
斯巴达克斯最终冷静了下来,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克尔雷摩斯的建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