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落后的货船已经被俘获,船上全是黄澄澄的麦子,疤头喜出望外,齐国正闹饥荒,拿到粮食就等于拿到银子,他当即命两条船将货船先押回去。
乌云在天空疾驰,风急浪高,猛烈地拍打着船队,风浪愈来愈大,阻力也更加强劲,原本轻快的飞虎船反而失去了优势,眼看距离逐渐拉开,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滑脱,疤头气得暴跳如雷。
“所有的人都给我蹬车去,加快!再加快!”
他绝不甘心,二百多条货船的粮食若能到手,他的下半生就将在富贵中度过,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风浪渐渐地小了。
“老大!前方看见陆地”了望兵向东方一指。
疤头扑向船弦,果然,一条黑线若隐若现,是琉求岛,疤头突然想起一直以来的传闻,这琉求岛似乎有山东的军队驻扎,他惊得背上直冒冷汗,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那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发财固然重要,可小命却更重要,已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隐隐看见高高的炮台,振威军犀利的火炮早已让软弱的齐军心寒,虽然还没看见敌船,但一股强烈的杀气已经从前方的转弯处扑来。
“快!速速掉头返航!”
他冲到船头,急促而低声地命令,不能再管其他船了,疤头一把抢过舵,拼命地掉头,他是从底层拼杀出来的,深知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只要自己能脱险,哪管其他人死活,事实上,也是这样见风使舵的人活得命长,果然,就在他的船刚刚掉头逆行到最后,前方转弯处霍然出现了大群兵舰,琉求水军终于出动了。
王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三条货船被拖走,他心疼似刀剜,三条船连同货物,损失少说也要几万贯,但他也知道,现在面临的危机已经远不止三条船那样简单了,他遇到的是一群穿着正规军军服的海盗,要蹬动那样的飞虎船,每艘船少说也有五、六十人,算起来对方就有近三千人的军队了,汗水已经湿透了王泉的背襟,二发炮弹给他带了一息喘息之机,他终于拉开了和对方的一点点距离,但飞虎船日行千里,这一点点距离又有何用,就在王泉急得跪倒求神,幸运女神悄悄来到他的身旁,海面起风了,西风大作,掀起惊涛骇浪,个小单薄的飞虎船在巨浪中起伏颠簸,队形被拉得七零八落,反而不如满载粮食的货船航行稳定。
“大伙儿坚持住,前面就是琉求岛,那里有我们的军队!”
离琉求岛越来越近,风浪也渐渐小下来,王泉突然看见一艘流球水师的哨船迅速驶远,心下终于大定,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流球水师定出来援助。
但王泉还是低估了宋大有的决断,只半个时辰,流球水师的数百艘战船便已出现在海面上,象一张撒开的大网,朝齐国水师包抄而来。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唐军巨舰的撞角犀利无比,冲进飞虎船群内,一路便撞沉了十几艘战船,海面上到处是浮动的人头和凄惨的哀求声。
“放小船给他们。”水师主将吴良才长长叹息一声道:“现在他们还并非敌人。”
他扫了一眼海面上的齐军水师,剩下的几十船都已经被包围,不费一枪一炮,所有的船都乖乖地挂起白旗,束手就擒,并没有漏网的船,这才微微放心下来,上面已下了严令,要严密封锁琉求的驻军情况,决不能让齐国知道半点消息。
“将军,你看!”
突然有军士发现了有一条船逃脱,已经相距数里之遥,在海面上只剩下一个隐隐的小黑点,吴良才扑上去,终于也看见了,他大吃了一惊,紧急下令道:“着第一小队追赶,无论如何不能让它跑了!”
海面上钟声大作,从船队中冲出三十艘快船,如同逆风的疾箭,向疤头的座船猛追上去。
......
唐升隆元年十月,扮做海盗的齐国水师误入琉求海域,被琉求水师全歼,但为首之船却侥幸逃脱,为推卸责任,指挥使遂向上夸大敌情,称自己在巡逻之时发现琉求有数十万驻军,战船千艘,巡逻队被唐军发现,只有自己死战冲出重围,福建方面见事态严重,立即向朝廷汇报此事。
临安,大街上冷冷清清,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跑过,沿街近一大半的店铺都关门歇业,自丁大全篡位后,市面一天比一天破败萧条,祸根却是会子的信用彻底崩溃,丁大全即位后,他非但没有生活节俭,削减开支,反而变本加厉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仅即位当年便三次选秀,充实后宫近万人,在他的带动下,上层贵族社会刮起一股纳妾、换妻之风,往日须遮掩的丑事已毫不忌讳,公然上演。
不仅如此,他还特批了许多毫无意义的巨额开支,就百万军队更换军服一项,就耗掉了当年一半多的军费,他不思振兴工商,反而将捞钱的黑手伸向商人,明的是加税,暗的却是绑架、勒索,商人们无活路可走,要么破产,要么逃到山东,商业的衰败加剧了工人的大量失业,日益严重的失业问题又导致了社会剧烈的动荡,形成恶性循环,为了活命,女人沦为娼妓,男人加入黑道,仅齐龙兴二年,临安新开妓院就近千家,兴起无数帮派,宣淫、凶杀,各种暴力案件在临安日日层出不穷,逐渐向全国蔓延,偏就在这时,齐国遭遇了全国性的旱灾,秋收减产六成,饥荒的势头开始出现,各地粮价爆涨,斗米千贯,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丁大全刚刚开完一次无遮拦大会,他的整个神经都还处于极度兴奋之后的极度疲惫之中,战战兢兢做了几年皇帝后,造反、兵变、政变、邻国入侵,他的种种担心似乎都没有发生,渐渐地,他
开始放出心中黑暗的一面,开始尽情享受他渴盼已久的帝王生活,直到听说李思业取金国而代之,他才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此刻,丁大全半躺在龙榻上,正死死地盯着福建路送来的紧急军报发怔,李思业大举向琉求增兵,已经开始向福建水师进行军事挑衅,虽然听似荒唐,但他相信这是真的,早在他为宋国丞相之时,他就知道琉求已经被山东占了,而此时增兵恰逢关中战役结束,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他李思业要向自己动手了吗?
“命兵部尚书谢方叔来见朕!”他突然非常想知道齐国的兵力状况。
很快,肥胖无比的兵部尚书谢方叔匆匆赶来,行完三跪九拜的大礼,他已经是满脸流油,气喘吁吁,“皇上紧急宣臣觐见,不知有何大事?”
盯着他看了半天,丁大全才阴阴问道:“朕来问你,今年征兵的计划可完成?”
谢方叔脸上刚刚止住的油,又开始流了下来,他的脸憋得通红,趴在地上半天才道:“臣该死!臣已经用尽一切手段,实在是因为没钱,只完成四成。”
他为了完成征集二十万新兵的任务,却实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他尽捕落单的青壮、甚至用妓女勾引男子入瓮,但也只征到七、八万,离目标相差甚远。
丁大全勃然大怒,‘啪!’地一声,将报告狠狠摔到谢方叔脸上,大声吼叫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李思业已经先动手了。”
他从榻上猛地蹦起,一把揪起谢方叔的衣襟,逼视着他,一字一字道:“从现在开始,向全国征兵,凡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给老子报名,钱不够,尽管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