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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北斗阑干南斗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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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四章 北斗阑干南斗斜||

“轰!”

“轰!”

莲花峰顶,一道道绚丽的光浪呼啸喷薄,划破夜空。。。

寒风凛冽,如狂潮扑面。唐梦杳衣裳猎猎鼓舞,沿着北峰苍龙岭起伏飞掠,朝东面玉女峰疾冲而去。身边银光缭绕,缚魔龙骨剑紧紧追随。

山摇地颤,碎石如雨,前方林涛汹涌起伏。隔着这么远,依然有石子破空激射,擦着她的脸颊疾飞而过。

“当啷啷!”

当她转向之时,那九节剑锋突然依次相撞,激溅起一串流丽夺目的银光,变线抛飞,闪电似的朝着幽黑凄冷的山壑坠落。

唐梦杳“啊”地一声,想要抄手夺回,已然不及。心中大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张天师此时必已死了!”忍不住转头西眺。

深蓝色的夜空中,那纵横飞舞的漫天霓光像是缤纷怒放的烟花,映着皑皑雪色,将秀丽险峻的莲花峰照得光怪陆离,妖艳而又神秘。

漫山遍野火光点点,鼓声、号角声、兽吼声、呐喊声、欢呼声与西峰上阵阵崩塌、爆炸声混杂一起,在群山之间轰隆回荡。

唐梦杳孤零零地站在岭脊上,朝西怔怔眺望了片刻,心绪凌乱,想着今夜发生的种种事情,想着枉死的道门各派弟子,突然感到一阵悲楚与恐惧,鼻中一酸,竟簌簌地掉下泪来。

衣袖内,楚易透过青铜丹炉的圆孔,看见挂在她尖尖下颌的晶莹泪珠,心中一颤,没来由地涌起怜惜之意。

丹田内,李芝仪哼了一声,道:“唐丫头,都已经是一派掌门了,还哭什么鼻子?快打开铜炉,放师伯我出来。”

他自恃长辈,对道门其他派别的弟子说话时,向来都不客气,今日虽在炉里,派头依旧。

唐梦杳脸上一红,为难道:“李真人,不是梦杳不放你和楚公子出来。只是……只是……”

李芝仪不耐道:“只是什么?有道爷在此,还怕楚老妖怪作乱吗?再婆婆妈妈地不打开,等妖魔发现了,可就来不及啦。”

楚狂歌哈哈一笑道:“老牛鼻子,就凭张思道方才那有气没力的潜龙遁剑**,你真以为能骗得过神门的几千双眼睛吗?嘿嘿,寡人和你打个赌,现在偷偷跟在后头,等着吞独食儿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唐梦杳心中一凛,凝神四顾,四周雪崖桀立,树影憧憧,一时也辨不清究竟有没有妖魔隐藏其中。

李芝仪“呸”了一声,冷笑道:“三九的雹子六月的雪——你就别指望了。嘿嘿,他们若真来了,别说唐丫头和这小子,你自个儿也没好果子吃。”

楚狂歌悠然道:“反正寡人没什么活头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到了长安,死在虞华真那老太婆手里,倒不如死在这山清水秀的华山,横竖这儿还有美貌如花的唐仙子陪葬,寡人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半晌,他叹了口气,喃喃又道:“今夜风清月明,佳人相伴,寡人雅兴大发,不如高歌一首《十八摸》吧,看看方圆十里有没有知音。”

唐梦杳双靥飞红,又羞又恼,知道此人素来嚣狂无忌,没有不敢做的事儿。真要让他放开嗓门,吼上两声,别说魔门群妖了,十里内的母猫都得让他招来。奈何身上没有什么隔音法宝,即使有,要想挡住这魔门散仙的歌喉,也是难如登天。当下忍着怒气,低声道:“楚狂歌,你想怎样?”

楚狂歌笑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华山离京城虽然不过两百余里,但妖魔当道,仙子要想平安抵达,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寡人只想从这铜炉里出来,和老牛鼻子一齐做仙子的护花使者。等到了长安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利人利己的事,仙子做做何妨?”

李芝仪哼了一声,冷笑不语。

前途险恶,夜长梦多。他虽与太乙天帝殊死对立,但此刻同处一体,都巴望着早点从天地洪炉里出来。与妖魔血战而死倒也罢了,若稀里糊涂地死在炉内,那才叫冤枉。

楚易心中大跳,竖耳倾听。

唐梦杳咬着唇,沉吟不语,心想若不放他出来,他当真吼上几声,将漫山妖魔引来,自己便是插翅也难飞了,但若放他出来,万一连李芝仪也制他不住,被他抢走了轩辕三宝,魔门岂不是如虎添翼?

她性情温柔软弱,原就有些优柔寡断,遇到这等重大抉择,更是踌躇难决。

就在这时,一股凛冽杀气忽然排山倒海地从身后猛袭而来!

只听一个少女咯咯笑道:“太乙天帝最喜欢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唐仙子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众人一沉,那声音甜脆娇媚,正是九宸仙子萧翩翩!

楚狂歌、李芝仪齐声喝道:“蹲下!”

唐梦杳心中大凛,下意识地伏身急冲,“咻咻!”一道耀眼霞光从她头顶怒射冲过,轰然炸散,又蓦地为一蓬五颜六色的巨大丝网,铺天盖地当头兜下。

唐梦杳娇叱一声,长袖飞卷,太阴伏魔镜怒放出数十道青光,硬生生将丝网打得缤纷迸散。

她闪电似的穿过空隙,翩然冲出绝岭之外。

翩翩穷追不舍,咯咯笑道:“好大一条美人鱼,可不能漏网逃脱了。”纤指捏诀弹舞,那丝网化为万千霓光气箭,漫天聚散离合,交错呼啸。

二女一前一后,沿着苍龙岭脊乘风飞翔,朝玉女峰急速掠去。

人影交错,高低窜伏,霞光碧气纵横飞舞,时而交迸出重重绚丽的气浪,煞是缤纷好看。

翩翩与唐梦杳都是道魔新一代的顶尖高手,实力原本相差无几,但她机灵诡变,临敌经验远在单纯善良的唐梦杳之上。而且偷袭成功,抢尽先机,顿时将唐梦杳迫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春水剑也无暇拔出,更别说熔化六一神泥,打开铜炉了。

李芝仪大急,骂道:“不开窍的傻丫头,笨丫头,再不放我们出来,你可就真要在黄泉路上听老妖怪唱《十八摸》啦。”

楚狂歌哈哈笑道:“妙极妙极,看来唐仙子是铁了心要和寡人结成黄泉鸳鸯啦。牛鼻子,等到了阎王殿,寡人请你喝喜酒便是。”

唐梦杳听得心烦意乱,一咬牙,忖想:“罢了,横竖都是一死,听天由命就是!”一边翩然闪避,一边将右手压在天地洪炉的顶盖,运转真气,竭力熔化六一神泥。

翩翩笑道:“唉,忠言逆耳,唐仙子不听我劝,那就别怪翩翩啦。”右手一扬,碧光刺目,青铜月牙铲怒射冲出。

“嗷——呜!”

半空突然炸响雷霆似的怒吼,青铜铲幻光四射,陡然变作一条青螭巨龙,扭曲狂舞,龙尾堪堪擦着唐梦杳的右肩扫过。

“啊!”唐梦杳剧痛攻心,右手陡地一颤,天地洪炉顿时脱手冲出,呼呼旋转。

众人齐声惊呼,二女双双抢去,气浪兜卷,击撞在铜炉上,窜起耀眼的绚光。

铜炉嗡嗡震动,天旋地转,寒风滔滔,从炉壁圆孔冲卷而入。

一时间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楚,楚易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紧张至极。

只听“砰砰”几声闷响,唐梦杳颤声低吟,似乎已被制住。又听翩翩银铃似的笑道:“多谢仙子成全。”

楚易心中一沉,定睛再看时,铜炉果然已经到了萧妖女冰雪般莹白的手掌里。

翩翩那双纯净清澈的蓝眸正惊喜地凝视着自己,笑靥如花,又是得意又是激动,就像一个好不容易讨得了糖果的孩子。

翩翩眨了眨眼,嫣然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楚公子、太乙帝尊、李真人,我们又见面啦。”封住唐梦杳的经脉,提着她,朝玉女峰顶飞掠而去。

李芝仪失望至极,骂道:“他***,虞老太婆教出来的傻丫头、笨丫头、没用丫头,连个小妖女也打不过,气死我啦!”

唐梦杳动弹不得,被他这般呵斥,眼圈一红,想要强忍住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她虽是茅山新任掌门,却毕竟只是个纯真无邪的少女,素来深得虞夫人呵护疼爱,犹如空谷幽兰,深海明珠,何曾受过什么挫折?

一夜之间她接连遭受从未有过的挫败和凌辱,又被这道门中极有威望的散仙前辈如此呵责,甚至连自己最敬重的师父也连带挨了骂,心中之伤心难过、羞惭愧疚可以想见。

楚易大感不平,忍不住低头怒道:“李真人,她已经尽力而为了。你身为长辈,怎能这么苛刻?”

李芝仪呆了一呆,在他丹田内奇道:“他***,臭小子,我教训道门晚辈,关你什么事?”

楚狂歌哈哈笑道:“那还用说吗?说在伊身,疼在他心。这小子刚和他的狐狸精妹妹分手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又喜欢上了这位仙子姐姐。嘿嘿,喜新不厌旧,怜香又惜玉,很有寡人的风范。很好很好。”

楚易脸上一红,大感狼狈。但听他称晏小仙为狐狸精,不由愤然道:“阁下说我也就罢了,但仙妹聪慧善良,何时得罪过你?何必出口伤人……”突然“啊”地一声,想起天仙妖女知道晏小仙下落,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而朝铜炉外的翩翩叫道:“妖女,我仙妹呢?你将她抓到哪儿去了?”

翩翩咯咯一笑,也不理会,轻飘飘地落在一株巨大的无鳞松树上。

松树从绝壁横斜逸出,积了厚厚的白雪,树根盘虬,深入石壁。在莹亮的月光里,截然天半,显得格外苍劲雄奇。

翩翩穿过松枝,绿袖轻轻一拂,大风呼卷,松枝摇曳,雪沫蒙蒙迸散。交错的树根之间影影绰绰,隐约可以瞧见一个幽深洞穴。

李芝仪“咦”了一声,大感惊诧,自己在玉女峰上修行了一百几十年,从没注意到这株舍身树下竟还有这么一个隐秘山洞。

只见两个人影一闪,从那洞穴里钻了出来,朝翩翩恭行一礼,轻声道:“掌门嗣主。”翠裳碧带,姿容秀丽,都是天仙门妖女。

翩翩点了点头,飘然抄掠,将唐梦杳交与二女,一齐步入洞穴。

楚易一凛:“这妖女不将我们带往莲花峰,来到这里做什么?难道仙妹被关在这悬崖密洞中?”心中顿时怦怦狂跳起来。

洞中漆黑森冷,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

翩翩方甫踏入,楚易心中便莫名地一颤,寒毛直乍,隐隐之中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叮!”

前方黑暗中,忽然跳起一道莹绿的光芒,如春水流动,夺魂摄魄。

几在同时,天地洪炉嗡然长震,碧光流离闪耀,通体透明。

楚易赤条条的身躯也被辉映得玲珑剔透,宛如水晶。

众人一凛,那两个天仙门妖女“啊”地失声叫道:“是……是天地洪炉!当真是天地洪炉!”又惊又喜,声音颤抖变调。

“叮叮叮叮叮叮……”

震动声急促悦耳,如泉水淙淙,琴筝密奏。黑暗中,那道翠光急速膨胀,瞬间化为一根绿光气柱,滚滚盘旋鼓舞。

天地洪炉也随之震颤不已,渐渐脱离翩翩手心,当空旋转,碧绿的光轮一道道离甩飞舞,与那绿光气柱交相辉映,照得洞内一片明亮。

距离那绿光越近,天地洪炉震动越剧,楚易凝神细探了片刻,终于看清那道绿光气柱的中心,居然是一柄直插入地的青铜长剑。

剑柄是螺纹玉石,剑身如波浪,绿锈斑斑,震动之时,一道道寒芒如银蛇窜舞,隐隐可以看见两个上古文字闪耀其间。

楚易通古博今,对于上古文字颇有钻研,低声读道:“天枢……”

“北斗神兵!”

“天枢宝剑!”

丹田内,几乎是同时爆出李芝仪、楚狂歌的骇然惊呼。

楚易心中陡然大震,呼吸几已顿止。难道这柄青铜长剑竟是上古神兵天枢剑?

北斗神兵是轩辕六宝之一,由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柄神剑组成,聚散随心,离合如意,素有天下第一神兵之称。

传说轩辕黄帝在昆仑山夜观北斗,忽有感悟,从他所有的五族神兵中挑出七柄利器,亲自投入天地洪炉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并以五族神兽的血祭剑,终于得到这北斗七大神兵。

神兵出炉,气冲斗牛,五族无不震慑,四海太平。

轩辕黄帝爱不释手,又根据这北斗神兵,融合五族神功,亲创了七套剑诀,刻在剑脊,是为北斗七诀,也就是传说中“轩辕仙经”的“剑经”。

“不错,这就是北斗神兵天枢剑。”

翩翩神采飞扬,素手托着铜炉,朝着青铜长剑飘然走去,嫣然道:“李真人在玉女峰顶修练了一百五十年,收敛了上百种法宝,可没料到脚底下就踩着这柄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吧?”

楚易丹田里传出李芝仪粗浊的喘息,半晌,才听他沙哑着嗓子,梦呓似的说道:“他***,他***……如果早知道这仙剑就在我屁股底下,道爷我出恭也不敢蹲着了。”咬牙切齿,怪腔怪调,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李芝仪虽是个禀性正直不阿的道门散仙,但对天下的法宝神兵却有着不可抑制的收集癖好。

修道之初,不过是杀了妖魔之后,本着不暴殄天物的原则,才将其法宝顺手牵羊。

但越到后来,这种收集欲越来越强烈,几近贪婪变态。看到别人的法宝,每每便心痒难耐,浑身难受,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它占为己有。

若是其他道门修真的法宝,出于自身道德信念,也只能苦苦强忍。但若是妖魔,那就老实不客气,挖空心思也要兜入囊中。他斩妖除魔的大半动力就是源于这个。

因此李芝仪被魔门中人视为最可恨、最可憎、最可怕的“谋宝害命三最道人”。

此刻发觉天下第一神兵就藏在自己鼻子底下一百多年居然都没有察觉,这守宝奴又怎能不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但最令他气炸肺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明明与神兵相隔咫丈,却触之不着,收之不得,只有干瞪眼穷着急的份儿。

翩翩咯咯笑道:“李真人,你别着急。等天枢剑割破楚公子喉咙的时候,你就可以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啦……”

“原来如此。”楚狂歌哈哈笑道,“这小子是童男,唐丫头是处女。萧丫头,你带他们到这里,自然是为了祭剑了?”

“太乙帝尊道里行家,一猜就中。”翩翩嫣然一笑,盯着楚易柔声叹道,“唉,楚公子,唐仙子,你们可别怨我,只怪这柄神剑几千年没喝人血,早已渴得难耐了,若不吞饮你们的血,一旦解印出来,整个华山就要血肉横飞啦!”

楚易心中大凛,此时才明白翩翩带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

唐梦杳软绵绵委顿在地,听到这些话,心中又是骇怕又是凄楚,忖想:“我自小出家修行,清心寡欲,便是为了长生不老,飞升成仙。想不到今日……今日却要和一个**的陌生男子一齐死在华山洞穴。命运无稽,可真是难料……”

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烫,心乱如麻,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翩翩素手环合,十指交错,徐徐舞动指咒,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洪炉绿光鼓动,渐渐变回一丈来高,缓缓落地。

“嗡——”数尺之外,神剑随之猛烈震动,碧光摇舞,龙吟不绝,剑身一点一点地从地里拔了出来。

楚易只觉呼吸窒堵,意夺神摇,心中怦怦狂跳,说不出究竟是恐惧,还是兴奋。

“呼——呼——呼——呼!”

随着翩翩的指咒变换,天地洪炉中的悬胎铜鼎与炉壁逆向急旋,顿时激撞起深浅不一的绿光气浪,一重重地飞旋而出,激撞在寸寸上拔的天枢剑上。

“轰!”

天枢剑的绿芒轰然鼓舞,亮得接近白炽,那滚滚盘旋的碧光气柱突然扭曲变形,瞬间化为一条迤俪盘旋的六角青龙,咆哮飞舞,直欲冲天破壁。

“青龙灵?”楚狂歌、李芝仪大震,齐齐失声。

“是呀。”翩翩笑吟吟地睁大妙目,故作讶然道,“咦?李真人在华山修行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天枢剑倒也罢了,难道连华山苍龙岭是太古六角青龙所化的,也不知道吗?”

李芝仪喃喃道:“青龙灵?果真是六角青龙?四灵神兽中的六角青龙?”

楚易目眩神迷,震骇无比,心想:“原来这天枢剑下所镇的,就是太古木族大神的兽身六角青龙。”

“唉,横竖你们也活不长久了,我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吧。”

翩翩叹了口气,暂时停止解印,柔声道:“轩辕黄帝击溃四灵神兽后,将他们各自打回原形,以轩辕六宝封印镇慑。二十八宿神兽被天地洪炉封印于莲花峰内。而这六角青龙则被天枢剑封摄了魂魄,尸体化为苍龙岭,横亘于华山诸峰之间……”

楚易忍不住插口道:“那么其他三大灵兽呢?难道也被黄帝以北斗神兵封镇在别处了吗?”

翩翩妙目微眯,抿嘴笑道:“没错儿,黄帝为防止四灵复活逞凶,除了封镇二十八宿外,又以北斗神兵将四灵分别封镇在四处不同的地方。青龙被‘天枢’镇在华山,白虎被‘开阳’镇在昆仑,朱雀被‘玉衡’镇在南荒,玄武被天璇、天权、摇光三剑一齐镇在北海。只剩下一柄天机宝剑,黄帝将它留在了身边。”

楚易恍然大悟,脱口道:“敢情北斗神兵与天地洪炉两大神器加起来,才是完整的四灵封印!”

“原来楚公子也不像看起来那么书呆迂腐呢。”翩翩眼如春水横波,嫣然一笑又道:“楚公子说得对,但又不完全对。北斗神兵的确是四灵神兽的封印,但天地洪炉不仅是二十八宿的封印,同时也是北斗神兵的封印。这就叫做子母封印。”

李芝仪冷笑道:“嘿嘿,原来你们解开二十八宿印不过是第一步。归根结底,还是要借着天地洪炉收齐北斗神兵,彻底打开四灵封印。”

翩翩笑吟吟地道:“没错儿。北斗神兵既是从天地洪炉里出来,自然还得服它管。常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轩辕黄帝早已化羽成仙,普天之下,除了天地洪炉,还有什么能将天枢剑解印拔出呢?只要……”

楚狂歌嘿嘿一笑,接口道:“只要拔出了天枢剑,自然就可以利用剑中的六角青龙灵,镇住角、亢、氐、房、心、尾、箕东方七宿,组化成青龙神兽。只要找到了所有的北斗神兵,自然就可以利用四灵魂魄,控制二十八宿,重新组成四灵神兽……”

翩翩银铃似的咯咯脆笑,又接道:“到了那时,四灵出,八荒破,二十八宿天下走,四海八荒,又有谁是敌手?”

楚狂歌跟着纵声狂笑道:“不错!只要收齐了轩辕六宝,别说四海八荒,即便是九天三界,也可以横趟啦!”笑声畅快淋漓,倒像是比她还要高兴。

李芝仪怒道:“笑你奶奶个头!小妖女,四灵封印、天地洪炉、北斗神兵……这些都是上古留存的秘密,我不知,老妖怪不知,道门、魔门中的许多人都不知,为什么你居然知道得这般清楚?”

楚易心中一凛,对这问题他也颇为好奇,当下竖耳倾听。

翩翩咯咯一笑,悠然道:“李真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洞府吗?”

楚易微微一怔,迅速扫望了一遍这四丈方圆的洞穴,除了天枢剑与洞角的一个巨石礅外,空空荡荡,别无一物。

李芝仪哼了一声,不耐道:“总之不是茅坑。小妖女有屁快放!”

翩翩也不生气,笑道:“李真人知不知道春秋时期秦穆王有个女儿,叫做弄玉吗?这就是她和她夫君萧史的隐居之所。”

楚易忖道:“想不到传说中的神仙眷侣竟是住在这等简陋的石洞之中……”突然一震,想起了昨日晏小仙胡诌的“弄玉碧凰箫”,她那狡黠俏丽的笑靥又倏然浮动眼前。

转念又想:“是了,这洞府粗不粗陋,又有什么打紧?倘若我也能和仙妹在此吹箫合笛,长相厮守,那不比任何神仙洞府还要逍遥快活吗?”刹那间,心中又是凄楚又是甜蜜。

李芝仪道:“萧史?就是秦国的那个什么乘龙快婿吗?”突然一震,失声道:“青龙?是了,难道他当时所乘的龙便是青龙?莫非他……他也是魔门中人?”

翩翩咯咯笑道:“没错儿,李真人的脑袋总算绕过弯来啦。这位萧三郎原本姓乔,不但是秦穆王的乘龙快婿,也是太古蚩尤大帝的后裔嫡孙,更是我师尊的十八世祖!”

楚易大吃一惊,丹田内的道魔二散仙也都骇然怔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她亲口说出来,又有谁能想到蚩尤、萧史与当世第一妖女的秘密关联?

“楚天帝不必吃惊,这本来就是神门中的秘密,算来算去,也只有三五个人知道而已。你们能在临死前知晓,也算不枉啦。”

翩翩那双蓝眸笑得宛如两潭春水,更加闪闪动人了,柔声续道:“萧三郎雄才伟略,继承先祖遗志,一心复兴神门,恢复太古五族旧制。但他知道天下反对者极多,因此隐姓埋名,暗中传道,组建神门。二十年间,他翻越千山万水,遍查《山海经》,依照种种蛛丝马迹,探寻到了轩辕六宝与四灵封印的下落。与秦国公主完婚后,他如愿受封,得到了整座华山,此后又花了几年,终于将天地洪炉、天枢剑、二十八宿所在方位一一查明。以他的通天智慧和惊世骇俗的修为,他甚至没有借助天地洪炉,就轻而易举地拔出了天枢剑,将剑中的青龙灵驾御自如。但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引来道门注意,他又将神剑封印,归于原位,并将所有精力集中于解开四灵封印上……”

楚易等人越听越是骇然,天枢剑是轩辕黄帝亲自封印的神器,这萧三郎居然能凭一己之力,解开黄帝封印,而后又将青龙灵重新封印,其智慧、修为确实可称作惊天动地,旷古绝今。

翩翩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急于解开四灵封印,竟不顾‘开启四灵封印者,必受天谴’的神训。当他解开封印的瞬间,突然天雷震动,将莲花峰生生洞穿,打在他头顶的泥丸宫上。他元婴重伤之下,又被四灵二十八宿的凶魂反噬,从此万劫不复。”

众人心想:“原来那洞窟正中的裂洞竟是天雷所劈!这萧三郎逆天行事,功亏一篑,也当真算得上千古第一奇人了!”惊奇骇异之余,又不免有些遗憾、惋惜。

翩翩道:“幸好蚩尤神灵庇护,萧三郎生前已将他毕生绝学、神门法术的精要,以及四灵封印的诸多秘密,都刻在了紫凤笛与碧凰箫的内壁……”

楚易“啊”地一声,张口结舌,心想:“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仙妹昨日无意提及的弄玉碧凰箫,居然是魔门至宝,而且还藏了这么多的机密……”

翩翩讶异地瞟了他一眼,又道:“萧三郎的妻子弄玉,虽不知道笛、萧中的秘密,却将之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世代相传。唉,可惜……传到我师尊祖父一辈时,碧凰箫竟被人盗走,从此不知所踪。若不是萧家早已刻了摹本,萧三郎的毕生心血就要付诸东流啦。”

听到这里,洞内鸦雀无声,楚狂歌嘿然道:“原来如此。萧丫头,寡人和你师尊相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才知道她居然是蚩尤大帝的子孙。嘿嘿,难怪,难怪她这些年朝思夜想重振神门,当上神后……”

翩翩妙目中忽地闪过凌厉的恨怒之色,微笑道:“可惜楚天帝闲云野鹤,只想做一个风流神仙、三界浪子。虽然称孤道寡,却没有帝王之志,真是可惜啦。”

楚狂歌哈哈大笑道:“五千年夙愿,十八代筹谋,才有了今夜华山之变。萧丫头,如此周详的计划,你师尊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他顿了顿,悠然道:“嘿嘿,这几天寡人一直纳闷,为什么寡人假扮成和尚,藏在深山老林里静修,居然还会让这老牛鼻子突然找到?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在寡人‘三尸神劫日’出现?普天之下,又有谁知道寡人‘三尸神劫’的日子……好多疑问,今日才算彻底明白啦。”

所谓三尸,是指青姑、白姑,血姑上中下三尸,是藏于人体内的妖魂邪魄,人人都有,每到庚申日必定发作。要想成仙得道,必要除净三尸。

魔门修真由于经常盗汲别人的元神气丹,累积了许多邪魄,所以体内的“三尸虫”也比普通人及道门修真都要厉害得多,而发作之日也不仅限于庚申日,因人而异,统称为“三尸神劫日”。

每到三尸神劫日,魔门修真必定神识迷乱,苦不堪言,修为越高的,越是痛楚难熬,脆弱不堪。

因此道门中有句行话,叫做“三尸神劫日,斩妖除魔时”。说的就是要乘着妖魔三尸虫发作的时候去诛灭之。

翩翩秀眉一挑,笑吟吟道:“不错,是我师尊故意走漏的消息。谁让你不识抬举,对我师尊始乱终弃?你若是对我师尊稍稍好上一点,她又怎舍得伤帝尊一根寒毛?”

楚狂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想不到妖娆绝世、面首无数的太阴元君,竟会因为寡人而摇身变成幽怨弃妇。寡人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蚩尤嫡孙的萧天仙这般垂青眷顾?只怕垂青的不是寡人,而是寡人的太乙元真鼎吧?嘿嘿,如果不是因为老牛鼻子早来了一日,这小子又恰巧在那夜撞入,只怕真要让她得逞了!”笑声森然,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楚易心下恍然:“萧太真必是垂涎轩辕六宝已久,色诱太乙天帝不成,恼羞成怒,设下借刀杀人的毒计,让李真人与楚独歌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渔翁得利,将两**宝收入囊中,只是想不到阴差阳错,反而让我抢先得了法宝。”

翩翩俏脸一寒,喝道:“姓楚的,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啦!面首无数怎么啦?就许你倚红偎翠,不许别人左右逢源?哼,区区一个太乙元真鼎有什么稀罕?现在轩辕六宝不有大半都到了我天仙门手中吗?”

她眯起清澈秋波,越说越怒,冷笑道:“你这好色无厌自命风流的狂徒浪子,枉我师尊当年对你神魂牵挂,一心只想和你结成神仙眷侣,纵横三界,做一对光耀神门的天帝神后。而你却对我师尊情意视如草芥,为了那贱人三番五次背负我师尊。从那一刻开始,你今日的下场便已注定了!”

翩翩一直笑语嫣然,风情万种,此刻忽然疾言厉色如狂风骤雨,不由让众人微微一愕。

不知何以,看着她柳眉倒竖、眼圈微红的嗔怒模样,楚易反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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