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息稳定了伤势之后,秦风便与宋缺二人一人一坛酒,便在这磨刀堂里席地而坐,畅论古今。
“阀主但观在下的哪些手下如何?可堪一用?”话夹子既已打开,他便慢慢步入正题。更何况,他才不相信宋鲁会没有将自己手下的情况汇报给宋缺。
“堪称精锐。”宋缺悠然说道。
“数年前在下以家将为底,兼之收容孤儿,授之以文,教之以武。而后又大开那聚宾楼,用以广聚粮钱。如今亦是略有家底,兼之此次得蒙阀主赐教,武功略有所成,在下亦是准备效仿那前人,行那开府立派之事。”
“派名为何?”
“府名妖师。”不等宋缺开口,旋即又道“在下如此行事,阀主以为所图为何?”
“为何?”眉头一挑,宋缺哑然失笑。
“天下。”星目牢牢盯住宋缺,一字一字道。
宋缺却是沉默不语。面容上既无惊异之色,也未有不屑之意。
“阀主以为,如今这天下大势为何?”饮了口酒,悠然问。
“自西晋覆亡之后,天下为之四分五裂,而又却又有杨坚篡位,杨广灭陈,始得一统天下,立国大隋。只是如今,杨广暴政,民心全无,国运已失,隋已失其鹿,怕不是天下英豪又将群起而逐之。”
“正是如此。”秦风抚掌而笑。
“三国之后,我汉家江山元气大伤。而后更有司马衷之辈无德无能,以致始有八王之乱,永嘉之乱。其后再有五胡入中原,之后死于五胡乱华之中的我汉家子民不计其数,北地尸横遍野,千里哀鸿。期间我千多万汉家子弟,幸存者仅十之三四。若是持将下去,怕不是我汉人有灭族之祸。幸得豪杰冉闵,广‘杀胡令,’其后各地响应,我汉家子弟皆是揭竿而起,大肆屠杀胡人,逼得胡人远走陇西及河套。凭心而论,冉闵之功,实是利在千秋。”
前世的他,对于五胡之乱了解并非甚多,直至穿越后广读史书,方才明白五胡之乱于汉人实是几近于灭族之灾。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汉人,心下不由痛恨万分。而对于冉闵此人,内心深处却是钦佩万分。是以,话语间除了沉痛之余,亦包含着一丝对冉闵的崇敬之情。
听得此言,宋缺更是眉头紧皱,沉吟不语。向来坚持汉室正统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痛心于这段历史。“纵观如今天下大势,除去各路义军领不谈,余者惟四阀尔。贵阀暂且不论。独孤阀,宇文阀,李阀,皆是依胡而起。其中独孤阀,宇文阀倚杨广而生,待得炀帝一死,彼等必当如丧家之犬。唯可虑者,李阀。太原李阀,于北地根基深厚,与胡人的关系亦是千丝万缕。阀主李渊虽是喜好渔色,却也颇有雄才。其有数子一女,个个皆是人中龙凤,尤以二子李世民,更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一番快语,似是有些口干舌燥。不由得拎起酒坛大饮了一口。
“不错,其下少年英豪,能入得我眼的,惟李世民耳。”宋缺饱含深意的望了一眼秦风,微笑说道。
此时的秦风毫无根基可言,自是难以入得宋缺法眼。能对他另眼相看则完全是因为他的武道天分。对此,他自是心知肚明,毫不介意。长哈了一口酒气,依旧是口若悬河。
“嗯,阀主却是慧眼识英雄。接着说,李阀得关中,笑纳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粮草充足。兼之依险而守,端的是兵强马壮,声势极大。有此龙兴之地,已是大兴有望。只是他李家倚胡而起,日后若是有幸得了天下,却不能客大欺主的话,届时,恐绝非我汉人之福。在下不才,窃以为,我汉家江山却也只能由我汉人统治。值此隋失其鹿,群雄共逐之际,正是我汉人建功立业,一统江山之时。在下虽是人微力薄,却也想为了一己之志,汉室之福,争他一争。”
事实上,拥有着远这时代的见识,他已能站在一个然的角度看待问题。无论李世民是什么人,都无法掩饰其算是个好皇帝的事实。
至于李世民一家是否有胡人血统,对此后世一直是争论不休。而他也是毫不在意,对他来说,李阀只是他前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充其量是最大一块,搬起来可能会相当吃力而已。但也是仅此而已。
这便是所谓的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而此番在宋缺面前大放厥词,大肆诋毁李阀,也只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以期博得宋缺的好感罢了。由此可见,这厮确实是无耻之尤,阴险至极。实已到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
“你倒是志向不小。”闻及此言,宋缺毫不意外,哑然失笑。“只是,这天下可是说争便能争得的?”“阀主所言甚是,欲取天下,财、地、械、人、粮、势。缺一不可。”
“既知如此,你又得了几样?”
“聚宾楼数十家,如今已是颇具规模,兼之各个商号所得,近年来在下已是略有积蓄。虽不如大家门阀,但如欲起事,支撑个一年半载却也绝不是问题。此为财。贵阀经年经营粮食,想来粮草充足。在下若是斥巨资购买,当如何?届时有财有粮,如何不能起事?”
抬眼望去,却见宋缺微笑不语,毫不为之所动。得,无他,牌太小,没分量耳。
“如今南方,能入的阀主之眼的尚有何人?”
“杜伏威尚可,其人有谋略,亦擅用兵,本身武功也不错。只是此人与辅公佑面和心不合,兼之与李子通之久战不下,欲图江都却不得法。只怕是气数难以长久。其余者,皆禄子。”不愧是宋缺,三言两语间便将杜伏威的窘境一言道出。
“阀主可曾听闻王雄诞此人?”
“亦有所闻,此子为杜伏威义子,极擅用兵,武功不俗,近年来却也替江淮军立下不少赫赫战功。倒也是块将才。”以宋阀的情报网,当是将此人的信息弄得清清楚楚。“只是,如今怕已是功高震主。”
微微一笑,“在下亦是有所听闻,此人如今在军中的威望怕是已不下于杜伏威。不过。”话锋一转,“阀主可曾知晓?王雄诞此人多年前便已奉吾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