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现在六角家和斋藤家一定都已经得到了消息,走陆路回去太危险,我们还是走水路吧。”在回尾张的路上,松鹤丸和丹羽长秀苦苦的劝着织田信长。“你们这两个胆小鬼,这回我们接完纶旨立刻就往回赶,六角和斋藤哪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不再看看……,”话音没落就从狭窄山路的密林深处传来两声铁炮响,信长应声而倒。吓得松鹤丸几人连忙冲上去查看伤势,只见信长左肩胛处被铅丸打中,已经晕迷过去,血迅速的把衣服染红。耳边铁炮声不断,已无暇看伤势是否严重。
丹羽长秀大喊:“我断后,岩室长门守和松鹤丸立刻带殿下快走,我们在堺汇合。”正喊着的时候,又是一阵密集的铁炮响声,丹羽长秀和另外两人也到了下去。所有人一下子都如同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不知应该是进是退;看到信长猛的从马上摔下来,松鹤丸的脑袋就一片空白,只是茫然的扶着信长,不知应该做什么,看着周围四处乱跑的同伴就好象在看放慢的动画片,似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直到丹羽长秀也倒下时,大脑才做出反应,周围看到的景致也恢复了正常,中埋伏了,必须要迅速做出决策。这时,已经能看到远处穿着黑衣正向这里跑来的忍者。
“快点把马横着集中起来,挡住弹丸。长门守,你领人快把殿下扶走;藤吉郎,你也领人扶走长秀;剩下的人和我断后。”松鹤丸焦急的指挥起来。岩室长门守和藤吉郎听到命令后,下意识的执行了,一人拽过一匹马和身边的两个人把受伤的信长和长秀抬上马后,飞快的向后跑去。岩室长门守边跑边喊,“松鹤丸,佐治急便屋见。”
松鹤丸已经顾不上回答了。抄起一把素枪,和剩下的人一起躲在马后,紧张的看着越跑越近的黑衣忍者。很快双方战在一起,狭窄的山路,一匹马横过来就足以挡住道路,一方想拼命的突破阻截拿下信长的首级;一方死死堵住前行的路,想要过去,迈过倒下的身体就行。在松鹤丸前面又倒下己方两个人,咬咬牙,拼了。瞅准对面一个刚刚砍倒己方一人的忍者,狠狠的抬枪刺了过去,好像扎透牛皮的感觉,开始虽然觉得有些韧,似乎很不好扎进去,但一瞬间好像突然给自己开了一个小缝,如同插进了豆腐似的轻松无比,还不自觉的搅了两下,对面的忍者连连惨呼,却全似没有听到。拨出枪时,一澎鲜血泚了出来,被淋了半边脸,挡住了视线的松鹤丸下意识的反手摸了一下脸,擦掉眼睛周围的血,并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股铁锈的味道顺着味蕾滑入食道,握枪的手稳了许多。松鹤丸虽然自己没有感觉怎么样,但周围的人却毛骨悚然,一个还没元服的孩童,使起枪来竟如同鬼魅,杀完人后还要舔舔泚到嘴角的敌人的鲜血,这绝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在青山左卫门帮助下,松鹤丸又斜着砍倒一人,两人互视一笑,青山左卫门弯下身子去摘首级。就在此时,护卫在右侧的青山右卫门突然斜身蹿了过来,挡在松鹤丸的身前;然后就听到一声铁炮响,右卫门像挨了一下重击的洋娃娃,斜着飞了出去,倒下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从胸口的一个小孔渗出的血痕,松鹤丸知道右卫门完了,这样的伤五百年后都没的治,不要说现在了。感到自己的头皮冒着丝丝凉气,似乎每根头发都立起来,根根都能感觉到。异常清醒的挥舞着手中的素枪,如同疯虎般冲入了忍者群中,反而造成了忍者的混乱。己方的铁炮这时也响了起来。
双方不知战了多长时间,到松鹤丸换第三把枪连续向前刺击时,一个人在后边抱住了自己,松鹤丸迷惘的向后瞅去。抱住松鹤丸的左卫门大喊,“松鹤丸,停下来吧。他们都跑了,我们赢了。”“是右卫门啊,什么我们赢了?”说完就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农家的榻榻米上,左卫门就在一旁焦急的瞅着自己。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不知是什么做的食物。“这是在哪里?右卫门是不是……?”松鹤丸虚弱的问。“这里是近江国的益田乡,我们现在是在庄头家借宿。”左卫门一边往松鹤丸嘴里喂食物,一边回答。“那右卫门呢?死了几个?”“我们怕还有追兵,已经把他给埋了。算右卫门八个。”松鹤丸点点头,“这里安全吗?我晕了多长时间。”“不用担心,这里离东山道不远,为了防止追兵,我已派了两个人在路边守候,一有什么情况就回来汇报,你安心休息吧。刚躺下不到两个时辰,再休息会儿,你是脱力了,不养好会留下病根儿。”“有尾张守殿下的消息吗?”“还没有,不要担心。我们足足把那帮忍者留下超过两刻钟,只要大殿伤势不重,不会有危险的。”“那就好,那就好。”放下心事的松鹤丸感到一阵困倦,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松鹤丸挣扎着爬了起来,青山左卫门急忙上前扶住,“先坐一会儿,不要马上起来,我去叫人拿点儿吃的来。”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左右,武士打扮的陌生消瘦少年,端着食盒,看起来刚刚元服不久。“你是谁?”松鹤丸奇怪的问。“你住的地方就是我家,我叫仁右卫门。”说完,少年小心翼翼,但很沉稳的把食物摆好,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旁边有人看着吃饭,让松鹤丸很不自在,迅速的吃完后,放好碗筷,向少年示意可以端下去了。但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暗示,仍然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自己,不时的还咬咬牙,似乎在下什么决心。又示意一遍,还是没有动静,松鹤丸心里有些发毛,‘嗯’了一声。这一声,似乎惊到了少年,突然跪下不停的磕头,并不断地说:“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这一下,把门外的人也给惊动了,外面在吩咐什么的青山左卫门冲了进来,一把拽起少年,想把他拖出门。“先等一下,你要求我什么?”可能觉得白天杀了人,心有内疚,松鹤丸决定发发善心,如果能帮上忙就顺手帮一下。
“求殿下收我做家臣吧,我会忠心耿耿为殿下服务的,拜托了。”少年挣开后,跪下说道。“就你这样的豆芽菜身板,还想上战场吗?我可不会养废物的。再说,这里土地的主人怎么没有收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收家臣?”松鹤丸有些奇怪。
“殿下被送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我旁边这位大人给您换了衣服,我看到您的贴衣是绸子的,穿得起绸子的人,哪里会是一般武士。再说,看看你们使的武器,光铁炮就好几把,没有上万石土地哪里使用得起。”虽然和事实有些出入,但可以看出观察的很细,是个有心计的人,松鹤丸笑了笑,“还有吗?”“还有您刚才吃饭的时候,虽然吃得很快,但姿势极为优雅,至少山冈殿就绝不如你;你们冲进庄子的时候,不仅两人重伤,并且人人都带悲色,肯定不少武士被野盗讨取了,需要新人补充。听口音你们是尾张人,在这里一定补充不上,我虽然看起来身子可能有些单薄,但附近没有几个人能打过我。”看到此人脑瓜很聪明,松鹤丸已有收下的心思。马上就要元服了,可是手里可用武士还差很多。这回又把右卫门折到这里。原来还可以太小作为推辞,不要尾张那些歪瓜裂枣,可过了今年恐怕还会有大战,还不如现在就找一些使得上的人。“你说的山冈殿是谁?”“这块领地的所有者山冈景隆殿下。”
“你还有什么特长,如果好的话,我就收你。”松鹤丸决定下来。“我不仅长短枪都会使,算数也很好,还有我处理事情很公平,村里有了纠纷都找我来评理,管我叫公平的仁右卫门。”
“你既然这么厉害,山冈景隆殿下为什么不要你。不要把牛皮吹上天啊。”松鹤丸觉得此人有些吹嘘过头,皱了皱眉。“他不要我是因为我的长相,而不是因为能力,”回答的声音都要哭出来了。“你长的哪里奇怪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殿下看看我的眼睛和眉毛就知道了。”松鹤丸再次仔细看了看少年的眉毛和眼睛,除了眼白多一点,没什么奇怪的呀。青山左卫门知道松鹤丸虽然是个天才,但在某些方面实在是缺根弦,只好出言提醒,“吊睄眉,三白眼。”“是凶主的三白眼?”松鹤丸转头问到,青山左卫门点点头,少年的脸一下变得惨白。“没关系,我不在乎,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我就收你做家臣了。每月先给你一贯俸禄,立了功的话再加,你就用行动来向世人证明凶不凶主吧。”仁右卫门好像一下从地狱到了天堂,激动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磕头。
“好了,不要再磕了,磕傻了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出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就要出发,跟家里人道别吧。左卫门,给他五贯安家费。”仁右卫门千恩万谢出门时,松鹤丸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没问,“仁右卫门,你全名是什么?”“主公,我的全名是增田仁右卫门长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