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微微暗淡下来,织田信长站在本阵的帷幕外,心满意足的望向不远处的箕作山。此时,箕作城已经陷入一片浓烟中。毫无疑问,箕作城已被攻下。
站在身旁的义弟德川家康凑上前,笑着说:“真不愧是兄长的得意部下,不过半天时间就拿下此城。旗开得胜,是个好兆头。”
另一侧的妹夫浅井长政也顺着话,点头应是。
信长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一场小胜,算不上什么。六角家不会轻易屈服,三好家恐怕也在近畿摆好架势,等我过去呢吧。不用再看了,回本阵吧。再过一会儿,报信的人就会过来了。到时我们再听听详细的过程。正好,我还想仔细问问你武田家的事。新八郎过来前,给我详细说说。”
家康赶紧应承下来。
“这么说,你俩已经约好今年共同出兵,平分今川家的领土了?”信长皱着眉问。
“不错,二月份的事。说好秋麦后,以大井川为界,分割今川领国。远江归我,骏河归他。兄长觉得不妥吗?”虽说此事早已告知了兄长,并得到信长的应承。但看到织田信长皱起的眉头,心下还是略略有些不安。
“是——这样啊,别的到没什么,就怕时间来不及。再有不到两个月就是约好的时间了吧,不知能否赶得及呢。”信长觉得嘴有些干,向旁边的仙千代伸伸手。万见仙千代赶紧倒了一杯热茶。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现在能有什么事比得上上洛重要。兄长尽管放心,即使出兵,我这几千兵马也不会撤回去的。”家康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那倒不用,看情况吧。都像今天这样顺利,应该耽误不了你的事。到时,如果三好家退出近畿,平定战你不参加也没关系。另外我让水野信元领军助你,再帮你解决一部分军粮。”
家康闻言,心中大喜。为了准备出征远江,今年已从农民手中收取了七成的春麦收成,但还是略有不足。眼看就要从冬小麦和稻谷的收成中补足。得了兄长这句话,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晚一两个月有什么关系。本家不出兵的话,武田家就要面对北条,今川两家夹攻,说不定上杉家也会凑个热闹。甲斐的兵再强,信玄再高明,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能独自吞下远骏两州。
织田信长看了一眼满脸羡艳之色的妹夫,笑着说对其说,“别担心,不会让你吃亏。只要顺利上洛,近畿五国咱们虽然伸不了手。但一个若州,我想将军还是能许给你的。”
虽然不是理想中的江南,但若狭是山**和北陆道交汇处,各州物产必须经此处才能运进近畿。光是税收就够养不下于三千人。得到这样的许诺,也足够让浅井长政心满意足了。赶紧起身道谢。
信长摆摆手,“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再有未来的将军支持,天下无人是我们的对手。”
听到此言,德川家康和浅井长政赶紧站起身,肃颜称是。
“兄长,听说六月份的时候,信玄殿把秋山虎繁派到岐阜来了?”德川家康突然想起传言,张嘴问。
“嗯,说是为了答谢奇妙丸(织田信忠)送给松姬的礼物,特意从甲斐带来一些特产品。甲州虽说贫瘠了些,但产的马确实不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有趣,一来一往,鸿雁传书。希望将来两家不要有兵戎相见的那天。”想起长子接过松姬写来的信,脸上惊喜交加的模样,嘴角禁不住微微翘起。
“这回没有特意去関城吧。”德川家康试着问。
织田信长哈哈大笑,“义弟,你就这点不好,说话太拐弯抹角。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仔细调查过了,没有问题。其实,我觉得更应该好好问问三条夫人,听说当年抬入甲斐时,在信浓可是逗留了不短时间。该不会是那时出的问题吧。”
三个无聊男人发出嘿嘿的笑声,倒是掩盖住了家康嘴角的那份隐忍与狠辣。
笑过后,织田信长正了正脸,又对德川家康说:“我这个亲家,豺狼之性,今后你们接壤的面积扩大了,还要多加小心。他对土地的渴望,恐怕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强烈。有什么新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多谢兄长关心,这次武田家的先锋,我听说是穴山信君,不知真假。兄长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吗?”
信长点点头,“我还真有些消息告诉你,你说的不错,先锋已经定为穴山信君,领兵在千人左右,皆是甲州精锐。自从义信谋逆,信玄殿把诹访胜赖从高远城调回甲州,又让他恢复武田姓。再笨的人都知道胜赖被定为下任武田家当主。但你可知,与他一起被提为副大将格的还有两个人?”
“兄长是说穴山信君就是其中之一?今年可是三十都不到呢。家中老臣没有不服气的吗?”家康惊疑的问。
“这有什么值得奇怪,武田家有优先提拔一门众的传统,恐怕早就习惯了。穴山信君本是武田家的一门众,听说能力不错,年纪又轻,应该是准备培养出来给胜赖使的。未来的两职会有一个位置是他的。”信长云淡风轻的回答。
“那么另一个看来年纪也不大,也是一门众了?”浅井长政听得有趣,插嘴问道。
“不错,另一个年纪更小,今年才刚刚二十。信繁公的儿子,信丰。”
“怪不得,原来是川中岛之战时,代信玄殿战死的典厩公的儿子,难怪会得到如此重用。”浅井长政点点头表示理解。
“武田信丰能力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穴山信君,义弟,你很快就会领教到。听说如果拿下骏河,穴山信君很有可能会成为骏河旗头。今后你们打交道的机会可不会少。”织田信长轻轻晃了下茶碗,缓缓喝下一口茶。
能告诉义弟的说说不要紧,但像是自从武田信廉代替胜赖成为高远城城代后,伊那郡及南信浓实际的领军人物转为饭田城城代秋山虎繁,以及不管是木曾谷还是饭田城的兵将竟然一人未减这些事,就不用说了。
正在三人都若有所思时,帐外传来通报,浅井新八郎前来拜见,通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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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盛殿听到钟响,勃然大怒,我也不知青山队为何会突然退兵。就决定亲自过去查看详情。没想到……”没等浅井新八郎继续讲下去,就被另一个声音截断。
“没想到,只是长虎殿的一个小计谋,城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吧?”家康反问。
“三河守殿猜的真准,当我赶到北丸时,正好赶上青山队的反击。早在一侧埋伏好的长虎殿家臣一个冲锋,就窜上了城头。其中一个小姓出身的家臣,叫做海野宫内,第一个翻过城墙,还砍倒一个毫无准备的武士,就在我眼前,真是想不到。”浅井新八郎感叹的说。
“你想不到的多着呢。这次算他走运。”家康小声嘀咕着,好似蛇芯发出的嘶嘶声响。
“义弟,不要打岔。新八郎你接着说。”信长不满被打断。
“我一看长虎殿并非要撤退,以为是使者传错了命令,松下口气。长虎殿来不及跟我说话,示意让我跟在他身后,然后就领人占领了北丸。北丸侍大将吉田出云守的首级被源七郎家臣加藤教明夺取。大约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北丸就被青山队轻松拿下。事后发现,当时竟然连一个重伤的都没有。只有加藤教明在与吉田出云守交战时,肩膀上被扎了一枪。”浅井新八郎连连感叹。
“然后呢?想那吉田出云守可是沾了我浅井家不少人的血。这回被一无名之辈拿下脑壳。真是报应。”浅井长政听后,开心不已。尤其是听到出云守竟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摘了脑壳,更觉过瘾。
“殿下知道,北丸的地理位置最险要,地势也最高。北丸一旦拿下,南丸和大手门都在其铁炮射程以内,加上居高临下射击。首先崩溃的就是负责守卫大手门的城兵。因为只能挨打,无法反击,基本上都退守屋内,还有一小部分退守本丸。长虎殿趁机从北丸冲下,并打开大手门,迎进佐久间队和木下队。守卫南丸的城兵看到大手门失守,开始逃散。丹羽队拿下守将建部源八郎的首级后,和攻入大手门的主队汇合。”
浅井新八郎喝口水后,接着讲。“木下队因为损失过重,被留下清理还在负隅顽抗的屋内残敌。佐久间队,青山队,丹羽队则联合攻打本丸。因为有北丸铁炮的配合,没怎么费力气就拿下了本丸。另外,守将狛修理亮被青山队岛左近讨取,城代箕作义贤剖腹。此战共讨取首级五百余,侍者八十余首,侍大将格首级四首。不知殿下准备何日进行首检,我立刻就去准备。”
“不急,等拿下观音寺,再一起首检好了。藏室被谁拿到手了?”信长问
“还是青山队,就是第一个冲上北丸的叫海野宫内的家伙。”想到那个小家伙冲入本丸后,竟然没用一个带路党,直接找到藏室,显然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占领后,就再也没有一个青山队以外的人能够进去了。连自己这个军监的话都不好使,当时还真是尴尬。如果不是长虎殿及时赶来,恐怕自己还是进不去吧,真是个无礼的混蛋。
信长点点头,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告诉信盛殿,这次缴获不用上缴了。作为奖赏,让他主持分配下去吧。另外,告诉源七郎,藏室里除了军粮,不准他拿走一文铜钱。此次作战二番手甚为辛苦,明天的观音寺攻城战允许他们观战。只要守好六角家的后路,不要让他们趁机逃掉就行。去吧。”
“嗨嗨。”浅井新八郎接下命令后,退了出去。
浅井长政等新八郎走远后,忍不住开口:“兄长,这样不好吧。那青山长虎这次作战可是立下大功,你这样做,岂不是一点战利品也不准备给他。”
没等信长张嘴,德川家康就代替做了回答。“備前守殿,你是不了解那个人。我敢保证,现在藏室内除了不好搬运的粮米和铜瓮,金银及好点的藏品已经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你还不了解那个人,只要他经过的地方,耗子都会哭。”
浅井长政听家康说得有趣,禁不住一笑,“不想兄长手下竟有如此妙人,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