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胜利者策马飘然而去,失败者则仰面倒地,一动不动。人们往往只关注胜利者,观其光鲜荣耀;对于失败者通常不是唾弃,便是不理不睬。
人群缓缓散开,场上只留下那匹白马陪着主人,不时用嘴巴亲昵地顶一下自己的主人,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安慰。
张顺道:“大哥,咱们也走吧。”
“你们先回客店等我,我去看看这个少年。”
林冲并不虞这少年受了重伤,因为他清晰地看到岳飞那一枪恰刺中少年盔甲护心镜,钝化枪头根本没有破开护心镜,只是大力将少年撞下马来。
“大哥,我跟你一起吧。”却是石秀在一旁言道。不知为什么石秀看着这激扬少年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林冲与石秀策马缓缓来到少年旁边。只见那少年双眼空洞直视天空,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怎么,一次小小的失败便接受不了吗?”林冲道。
少年不言,双眼依旧空洞,眨也不眨。
“懦夫!”看少年这般表现,不知怎地,林冲忽然有了些怒气。
“你是何人,凭什么这么说我?”少年的双眼终于有了些生气,只是声音却有气无力,并无少年人应有的生气般勃,与刚才比武时的状态更是大相径庭。
莫非这小小少年也有许多心事?林冲心中一动,这少年仿佛并不是只为今日之败而伤心。
“少年,看来你也是一个有故事之人,可愿说与我听?”却是石秀在一旁道。
“我自有我的故事,如何要说与你听?”少年终于坐了起来。
“故事自然是要讲给有故事的人听,你我同是有故事之人,何不寻个地方一边畅饮,一边说说各自的故事?”石秀道。
“好!这位大哥既然也是有故事之人,咱们便寻个地方畅谈一番。不过,某些不相干,只会胡乱骂人的人,就不要留在这里碍眼了。”少年站起来,提枪纵身上马。
“哈哈!你个少年却也有趣,居然半点亏也不肯吃。我既然被你奚落了一番,咱们可否算两下扯平?那么我是否可以跟着你们听听你们的故事呀?”闻言,林冲一愣,继而大笑道。
“若你脸皮够厚,那便跟来。”杨再兴语带不屑。
林冲一个眼色止住想要开口的石秀,道:“幸好我是个厚脸皮,否则岂不是要被你一句话给羞走了!”
“好吧,厚脸皮还有这位大哥。咱们是不是要去县上寻个酒家边喝边聊。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除了这匹马还有身上这盔甲银枪,再无它物,可谓一文不名,二位若要与我吃酒,可要做好付酒资的准备。”杨再兴十分光棍,一点也不为自己身无分文感到羞涩。
“哈哈,原来你也是个厚脸皮。好,就冲你与我这般也是个厚脸皮,我便请你喝酒。”林冲笑道。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厚脸皮的君子吗?”
“哈哈……”
笑声一路,直到县上酒家。
叫了酒菜,满上酒碗。三人也不通姓名便连干了三碗。
“痛快!”杨再兴放下酒碗道。
“小兄弟是否觉着吃亏?”林冲问道。
“为何吃亏?”杨再兴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己沾光,何来吃亏?
“我二人知你姓名,你却不知我二人姓名,岂不是吃亏?”
“啊!险些吃了大亏,还望两位大哥告知高姓大名。”杨再兴仿若恍然道。
“哈哈,你这小子真是有趣!这位是我大哥姓林名冲,江湖人称‘豹子头’,在下石秀,有个外号‘拼命三郎’”石秀大笑一声,介绍道。
“原来你便是林冲,这些天我一路北来,到处流传这你的名号,梁山‘豹子头’林冲之名如雷贯耳。石秀大哥‘拼命三郎’之名也曾耳闻,今日得见两位实在是再兴之幸。”杨再兴一听二人名号,顿时正色道。
“难得,难得,原来你小子也能这般正经。”眼见杨再兴这般正色言语,林冲不由开了个玩笑,接着问道,“杨小弟言及一路北来,莫非你是南方人,却不知为何来到中原?”
“此话一言难尽。”杨再兴叹了口气道。
旋即,三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林冲和石秀这才知道,这杨再兴乃是江西吉水县人,身世颇为坎坷。四年前,其父恶了上官,被其陷害赋闲在家,不到四年便郁郁而终,母亲伤心欲绝,半年后也撒手人寰,临终前嘱咐杨再兴来汤阴投靠族叔。哪知来到此地,四下打听,却被告知族叔一家早已搬离汤阴县,去向无人得知。
杨再兴投亲无望,正茫然无措,恰闻此地有一武艺群的少年,姓岳名飞,据传十二岁便一县无敌。杨再兴也是神勇过人之辈,自然起了比较之心,便有了今日之比武决斗。
最后,杨再兴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那岳飞的武艺如此高,我手持银枪,身披祖传盔甲也不是其敌手,实在羞愧难当。”
“杨小兄弟何必伤怀,你小小年纪有这般武艺已是当世罕有,只待日后努力,迎头赶上,指日可待。只是不知小兄弟今后有何打算?”林冲略作安慰,问道。
“我现在举目无亲,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如此,杨小兄弟可愿入我梁山?”
“只要你能在武艺上胜过我,入你梁山有何不可?”杨再兴眉毛一挑,言道。
“哦,杨小兄弟有兴趣与我一比?”林冲觉着有趣,问道。
“大哥,何用你出手,只需石秀与小兄弟一比便可!”石秀在一旁道。
“石秀兄弟勿急。”林冲安抚住石秀,然后对杨再兴道,“小兄弟若要与我比试也可,不过我想咱们不用出手便已分出胜负。”
“此话何解?”杨再兴不解道。
“你可知上午与你比武的岳飞乃是我同门师弟。如此,小兄弟还有无兴趣一比否?”
“啊,原来那岳飞是你师弟!算了,不比了,我入梁山便是。”杨再兴一听便没有了比试的兴趣,他可不想在一天内被打败两次。
“大哥,恭喜你又收一员猛将。”石秀祝贺道。
“哈哈,人生幸事,当再饮三碗。”林冲高兴道。
三人同干了三碗,又畅谈了一番,这才离开酒店,走向下榻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