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寂静。姚老夫人眯着眼睛,可面上的笑容却毫不掩饰,谢氏则有些不敢置信,盯着眼前的胡亥,有些难以接受。
扶苏和王芙的婚事,带有十分浓郁的政治联姻的味道。扶苏受到了其他皇子对继承权的严重冲击,迫切需要一个具有相当实力的岳父。同样的,皇家对王贲这个功勋卓著的将mén并不安心,同时为了建立彼此信任的基础或者说安稳住这股子势力,一mén重要人物的联姻恰好可以解决这些。对于王家,王贲战功卓著,同样也忧心于皇家的警惕。
在这样三方都欢喜的局面下,这mén亲事迅速地定了下来。只等男nv适龄便进行大婚。事实上若不是扶苏临时被征调入了神农大山并且与墨家nv子有染,婚事只待扶苏回京便会举行。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于是王芙北去九原躲避这伤心事。扶苏又紧接着被bi入黄河,生死未卜。
眼下,五十余天已经过去。仍旧没有扶苏生还的消息传过来,整个咸阳几乎没有人相信扶苏还能活下去。
自然,对于扶苏死后的动作便徐徐开始。而对王家而言,给王芙另外找个好婆家,好男儿自然就提上了日程。
可眼下这个情况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胡亥,这个始皇的十八子和扶苏是亲生兄弟。同样身为皇子,胡亥有着天生的优势。替代扶苏,皇家的戒心能够降低,王家的忧心同样能够降低。身上的皇家光环使得胡亥能够一步踏出便超越了所有人的脚步,比如鱼子染,比如皇甫晔。同样,处于政治因素,始皇能够用默许的态度放夏无且出宫,王贲能够突然地外出捕猎散心。一个帝王,一个功勋卓著的将军,两人都用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默认了这mén子荒唐事。
的确,这就是一mén荒唐事。荒唐在于这政治需要上,胡亥要去争夺自己大哥未婚妻子的荒唐事!
谢夫人xi温婉,可同样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着实难以接受。轻声低语道:“胡亥公子和扶苏公子,可是亲兄弟啊。这人伦……”
胡亥面不改sè心不跳,神sè如常回答道:“大兄未曾迎娶芙xiǎo姐。如今,我与芙xiǎo姐。男未婚,nv未嫁。与大兄公平竞争我所心爱之人,有何不可?”
谢夫人仔细瞅了瞅,暂且撇去这些。紧接着更感到一阵怪异。古人求亲,当然不会想现代人一般男方nv方情投意合跟家长告知一声便可。古代讲究三媒六聘也就是三书六礼。。“三书”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六礼”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这整个一套都是有相应的程序的,男方娶亲,首先要请个媒人去说和。从来没有谁尤其是男方亲自出马跟未来岳丈岳母说:我过来娶你nv儿来了。要真有,怕也要气得岳丈拿着扫帚追着打。
胡亥当然不是请不起媒人,而是这种大事,根本不会有始皇的支持,不反对就不错了。对于其他媒人,胡亥除了请李斯也没觉得谁够格。要知道当初是始皇给扶苏搞定的亲事。冒然nong一个市井的媒人,谁知道感觉受到侮辱的姚老夫人和谢夫人会不会当场冷脸拒绝。如果请李斯,胡亥又没有把握。说到底,李斯只是他政治上的盟友,尊为丞相,普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李斯称主公。这个人,是始皇嬴政而不是他胡亥。
于是,虽说于礼不合。可胡亥还是亲自站出来。十分坚定,诚恳地对姚老夫人和谢夫人说出了求亲的请求。
谢夫人当然不会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看了看许谨,问道:“廷尉大人是来为胡亥公子做媒的?”
许谨面sè古怪之sè一闪,明面上没有发作。可心中已冷笑连连。缓缓摇头表示否定。
谢夫人一双美眸盯着胡亥,异彩流转。显然是要胡亥拿个解释出来了。
胡亥心中一跳,虽说心中早已有了伏案。可莫名地看到许阎王竟然一言不发,惴惴不安起来。
按捺住不平的心绪,胡亥开口道:“胡亥并非欺瞒。而是胡亥认为,我既然喜爱芙xiǎo姐,自当亲自上mén。行三书六礼!方才显得诚心!”
谢夫人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姚老夫人却是连连赞同,华夏大地秦国地处偏僻。对于礼法之事从来要求不严,尤其是法家大行其道,对于礼法也要求地不那么严格。统一天下之后,朝中出现了许多儒家士子出身的官员。这些人致力恢复周礼,当然对这些要求严格起来。
咸阳京城之中,许多权贵之家渐渐也觉得有些必要。于是这礼法又开始复苏。不过出身在上两代秦王时期的姚氏而言,对这礼实在好感缺缺。
而胡亥凭借着这个心思,让姚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
姚老夫人点点头,算是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转头看向许谨,心中嘀咕起来。这么长时间,不理人家总不是个事。虽然姚老夫人心里偏向胡亥,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可也不想太过参合进去。
面sè和蔼,姚老夫人朝许谨道:“瞧老身这糊涂得,竟然忘了许廷尉。真是罪过罪过。”
许谨面sè不变,心知眼下胡亥既然得到了姚老夫人的好感,已经算成功了一半。不过一直注视全场的许谨当然没有漏过谢夫人的表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微笑回答姚氏:“老夫人客气了,这公子的茶水可是甚妙,平日难得一见。今日能饮得,可是许某的福分。”
姚老夫人脸上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恢复平常。倒是谢夫人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这茶叶是扶苏公子临行前送来的。按照法子引用,提神静心,茶香清醇。夫君甚是喜爱,今日廷尉前来,自当备下。”
许谨含笑谢过。
姚老夫人笑容淡淡:“许廷尉身份贵重,事物繁忙。不知今日为嘛这般空闲,愿意来找老婆子说话?”
许谨摇摇头:“衙mén虽说事多,可许某也是血rou之身,当然有这休息之时。趁着这休息之时,来侯府,只为一事!”
姚老夫人眼中光暗闪动,问道:“还请问许廷尉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许谨起身声音中气十足:“当然是为我家主公之事而来!”说完郑重朝着谢夫人一拜:“三书六礼,三书已全。这六礼也当择日完成了吧。”
姚老夫人面sè徒然一沉。胡亥神sè淡然,心中已经一片愤怒。许谨此举,无异于当着姚老夫人和谢夫人的面打他胡亥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胡亥一派雍容气度地向姚老夫人和谢夫人求亲王芙。可许谨竟然大刺刺来一句给我家公子完成婚礼。这都特么叫什么事?胡亥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慨,开口时胡亥自认已经给了许谨泼天的面子。让许谨一旁公证,言下之意当然是让许谨不要轻举妄动。要知道,这种举动已经胡亥退让的极限了。可许谨大刺刺地,在所有人关注下,风轻云淡地跟谢夫人谈扶苏和王芙的婚礼。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而且超乎打脸,赤luoluo的侮辱!
iong中几乎气炸了,可胡亥十分清楚,眼下还轮不到他胡亥发飙。恭敬退在姚老夫人身后,胡亥眼中一片yin沉。
姚老夫人拄着拐杖,颤巍巍起身:“老身年迈了。耳朵也不大灵光。不知许廷尉刚才所言何事?”
许谨嘴角微勾,心想这是是警告我么?可我许谨可不是吓大的!神sè肃穆,许谨声音一丝不变甚至说的大声了一分:“谨此,尊陛下和王老将军之意愿为公子和芙xiǎo姐完婚!望姚老夫人准备。”
姚老夫人拐杖猛然一磕击在地上,平淡的声音潜藏着强烈的愤慨:“许谨,莫以为你身居高官我老身就不敢骂你!”
许谨面sè平静,神情不变:“许谨不敢,若姚老夫人要打。许某不敢阻拦!”笑话,许谨虽说身居廷尉,可抡起辈分来,许谨可是实打实的晚辈。若姚老夫人真要打起来,谁拦得住?
姚老夫人被许谨说的话呛得一阵无言,若许谨被ji怒起来,姚老夫人还真会下狠手举起拐杖将许谨打出去。可许谨摆明了不要脸留在这里,双tui跟扎根了似地。就算打,人家受着,你要如何?
姚老夫人身在武将家,这动手倒是多了一些。可眼下动武是无用了,毕竟人家是九卿高官,心坚似铁不挪步,难道还让下人把人家叉出去?谁担得起?
武的不行,只好来文的。姚老夫人冷声道:“许谨。今日看在你家公子面上。我不打你,若要你家公子来娶我家的宝贝孙nv儿。不是不行!”
胡亥面sè一变,脱口轻呼:“老祖母?”
姚老夫人不为所动,仍旧盯着许谨道:“若扶苏公子愿意只取芙儿为妻,亲自来我这老屋子把这句话说出来,不去外边拈huā惹草。我立刻答应他迎娶我家宝贝孙nv!如若不然,老婆子决不答应!”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面sè都是古怪非常。许谨的脸sè也是瞬间变得青白一片!姚老夫人这句话说说得很明白,若扶苏不能过来,姚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嫁给一个死人!
胡亥此时面sè红润,带着微笑,满是惬意地看着这许谨面sè铁青。就连隐隐偏向扶苏的谢夫人也是神情变幻。
却不料,许谨面上笑容徒然绽放。犹若千年铁树开huā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封蜀锦恭恭敬敬递给谢夫人:“谢夫人,此乃公子托许谨带过来。请夫人一阅!”
谢夫人接过蜀锦,不顾胡亥惊诧万分的表情,也没看到姚老夫人越发皱起来的眉máo。面上笑容绽放,一锤定音:“既然扶苏这孩子还活着,择日定下婚期。让陛下和夫君安排吧。到时候,这主婚人的身份可不能低了。”
胡亥五指捏拳,指节发白。一封蜀锦刚刚送到胡亥的手上,上书:刺杀失败,扶苏未死。
一口黑血喷出,胡亥踉跄走出通武侯府。天上乌云尽散,明媚的阳光显得如此刺眼。
ps,谁那么狠。。。。一次把回秦顶上分类黑榜了。话说,俺一直良民来着,上周都木有一张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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