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天行听到这里,不等古灵岩开口询问,便低声道:“救人一起走!”一面话,一面展动身形,借着草木遮蔽,鬼魅一般欺近交战之处。
古灵岩也知道自己行动起来动静太大,也不回答,只是收敛全身的气机,凝神蓄力,聚于双手紧握的利斧上面,准备雷霆一击。
不过古灵岩的轻功速度方面还好,轻盈方面却实在太差,即使远隔二十余丈,也被宗怜花听得异响:“什么人?”
这宗怜花本是神州著名的江洋大盗,由于犯案太多、仇家遍地,以致于在神州没处藏身,不得已逃到渭州避难。谁知一来便遇到东东儿大肆招揽各方人才,他武功强横、手段狠辣,江湖经验又复丰富,加上声名狼藉不容于神州,正符合东东儿打造一支忠犬队伍的心意,所以宗怜花来到渭州不足三个月,便迅速得到东东儿赏识重用,提升为九州巡捕副统领,官居从三品。
宗怜花名利之心甚重,在神州他是没有当官的机会,现在平白得此良机,登时焕发出极大的积极ìng,在这三个月之中,奔波千里,替东东儿追杀了不少异己,自从三天前得知易德未死的消息之后,一想到东东儿对易家的忌惮和憎恶,他对捕杀易德一事就充满了热忱,立即带着手下不眠不休的追杀而至。
眼见现在就要大功告成,却发现旁边有所异动,宗怜花想也不想便痛下杀手,喊出问话的同时,朝着古灵岩方向把手一挥。
三名黑衣人闪身来到宗怜花身旁,一个把手一扬,一把铁蒺藜漫天撒落,一个端着一具连弩,扣动扳机的同时横臂一扫,嗖嗖嗖连发十二支弩箭,扇形shè出,一个抖手扔出一个惨绿sè的火球,落在地面上滴溜溜一转,朝着古灵岩方向滚将过去,奇异的是无论野草还是岩石,遇到这个火球沾上立即就会被销蚀成一团黑灰,却不引起燃烧。
宗怜花下达命令之后,头也不回的盯着战圈。他倒是个真有本事的人,自从当上九州巡捕副统领,短短时rì就已经熟悉了巡捕体系的各方信息,对萧城的情况了如指掌,这里虽然曾经是渭州四大千户之一的易家的老巢,人才鼎盛,冠绝易水郡,在整个渭州都是名列前茅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东东儿在这个城市对易家势力进行了残酷的清洗,凡是与萧城有所关联的武林高手、文官武将,除了那些知情达意、提早归顺甚至为剿灭易家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无论是否有证据证明属于易家一脉,基本都被打成易家余孽予以铲除,现在萧城连带王向东在内,论官职,论权力,论武功,根本没有什么谁值得他关心,既然萧城附近出现变故,那就干净利落的杜绝,就算是出现误杀,那就误杀了吧。倒是反抗中的慕公直令他甚为头疼,药王谷势力并不大,虽然同属上古传承,这个门派的战斗力别比不上五行门、纯阳观、幽冥派、剑宗这些跺跺脚都能让人胆寒三天的门派,就连后起之秀的五岳剑派也有所不如,但是这并不明药王谷可以随便得罪。
在整个九州的医药界,药王谷、神农门都是最为耀眼的两颗明星,虽然百毒门、毒宗之流在药物研究方面或者可以与之比肩,无为丹宗在某些改易人根骨、提升人功力的丹方制剂上面更有心得,但是到治病救人,普天之下,上下千年,药王谷和神农门之间或者互有优势,无非也就是这个领域你老大我老二,换个领域你老二我老大的关系,他们两个门派的医学世间并列第一,再无任何医药传承可以挑战这个法。
没有人不会生病,也没有人不会受伤,生病需要治病,受伤需要疗伤,生重病需要求良医,受重伤也得求国手,所以药王谷、神农门的弟子,除掉脾气特别怪异的人物,一般都诊治过不少的武林高手,贸然得罪他们很容易牵连出自己惹不起的厉害人物,而且药王谷、神农门这两个门派本身也没有什么打打杀杀的兴趣,很少介入江湖恩怨,修炼武功、毒术更多是为了进入深山大泽采药的时候可以自保。
江湖之所以是江湖,不仅仅因为风急浪险,还因为风波不定,见谁都能满腔热血冲上去拼命的多是江湖少年,可是江湖少年江湖老,等到二、三十年后,成长为一方大豪的江湖人大多都会明白一个道理,江湖上活得久的人,未必能打,但是一定能察言观sè,懂得取舍之道。
所以他们明白,一个交游广阔却又对自己没有害处的人,哪怕吃饱了撑的,也绝对不要去招惹他!
所以江湖上默认的潜规则中,便有了一条,不得滥杀药王谷和神农门的弟子,他们惹你,你杀了也就杀了,你无端杀掉他们,这便是坏了江湖上的规矩,虽然谈不上如有违逆、天下共伐之,但是别指望有人发疯替你揽下这个过节,反倒是你要承受那些指望跟药王谷、神农门攀附交情的江湖人士对你的追杀。
宗怜花不怕得罪虞国官府,更不在意民间毁誉,但是他可不认为自己牛逼到了可以挑战神州武林的地步,皱了皱眉,他再次开口劝道:“慕公直,易德与你非亲非故,你治好他的伤势,已经进了医生的本分,他被朝廷通缉,乃是官府与他之间的事情,你何苦横插一脚?”
慕公直冷哼一声,运指如风,将两名黑衣人逼退,微微喘息道:“呸!东东儿倒行逆施,残害忠良,老夫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宗怜花撇嘴道:“你一个神州人,渭州朝廷的事情也管,你不觉得自己管得也太宽了么?!”一面话,一面心头转念:“此地偏僻,我手下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悍匪,与我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就算杀了慕公直,也不虞走漏风声。”想到这里,宗怜花眼中杀意顿时浓烈起来。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宗怜花猝不及防,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魁梧大汉挥舞巨斧,朝着他们大步奔驰而来,凌厉斧光在他周身飞舞,无论铁蒺藜还是连弩,还未近他的身就被劈飞,在他面前,一条宽约三尺、深达尺余的鸿沟,其中是不是闪出一丝电光,还有惨绿鬼火沾在沟底,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目睹此状,宗怜花不用思考,也知道刚才的巨响却是那魁梧大汉一斧在地面上造成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团惨绿sè火球看似不起眼,他却深知其厉害,不灭冥火既有不灭之名,就明了这种歹毒火焰极难消灭的特ìng,正常而言,不灭冥火根本不会被真气击溃,金属岩石血肉草木之类的东西只要被它一沾,立时就会被腐蚀成灰,更加不可能被这些东西灭掉,就算是他,面对不灭冥火也只有抽身躲避,反正不灭冥火的速度不快,预先有所防范的前提下烧到活人的机会并不大。
可是宗怜花看到的不是来人绕过不灭冥火,而是直接将其毁灭,一路冲锋过来,给人一种当者披靡的强大气势。
宗怜花收敛心神,高声叫道:“这位朋友,有话好!”
古灵岩瞠目怒吼道:“去死!”一斧破空劈至,凌厉风压逼得宗怜花长发飞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宗怜花心下大骇,双手一翻,从袖口中滑落两柄jīng光四shè的短刀,反握在手,抬起双臂挡住利斧。
蓬!宗怜花感觉自己被一座崩塌的大山砸中一样,双臂传来骨疼yù裂的剧痛,并且沿着臂骨传导到双肩,震荡得肩骨发出啪啪的清脆声音,双臂衣袖在巨大力量的冲击下化为飞絮状的碎片,朝着宗怜花身后激shè。
宗怜花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抛出去,双臂的疼痛感和无力感越来越强,身体还未落地,两柄短刀就已经脱手坠落。
慕公直和易的见状大喜,深知机不可失,立即双双发动凌厉反击。
慕公直嘿的一声,贴身靠近一名黑衣人,一掌横切他的手肘。
那名黑衣人武功也是不凡,右臂一摆,趁势扫向慕公直右肋。
慕公直手一缩,顺势抓住黑衣人的手腕,拇指用力一按。
“啊!”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把他的同伴吓了一跳,这名黑衣人出了名的悍不畏死,就算被砍上两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想不到这是被这老头在脉门上按了一下,便痛苦成这个样子。
慕公直眼中露出一丝傲然,这些人未免太看自己,药王谷不善战斗这法也得看跟谁比,药王谷的门人一天到晚跟人体结构打交道,对于人体的穴位、关节、经脉、肌肉烂熟于心,在擒拿短打、分筋错骨、截脉穴方面别有一功,药王指更是世间七大指法之一,真要肯在武功上面下苦功,药王谷弟子照样能够称雄江湖。
他刚才顾虑宗怜花虎视眈眈,不敢全力出手,现在看准时机,立即爆发出来,手腕一翻,搭在黑衣人右臂上面,手指仿佛啄木鸟一样一路啄下去,一直到肩膀,然后一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名黑衣人明明只是手臂被了几下,也不是什么要害重穴,便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旁边两名黑衣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看见同伴吐血身亡,刚才一直被动挨打的慕公直宛如下山猛虎,冲将过来近身肉搏,竟是以一打二,不过他们也是积年老贼,武功、战斗经验都属上乘,略一惊诧,便反应过来,并未一击即溃,而是与慕公直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舍。
另一方面,易德被黑衣人围攻多时,一直舞动一把钢刀,施展易家刀法护身,虽然没有什么破绽,却也没有什么惊人之举,刀法只能根基扎实、中规中距,若无慕公直从旁协助,早就被人乱刀分尸了。
就在慕公直转守为攻的当儿,易德眼中过一丝冰寒冷意,他身体周围的空气一瞬间便降低了二十多度,清晨迷蒙未散的雾气立时被冻成颗颗冰晶,笼罩在他身体周围,仿若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霜世界。
围在他周围的三个黑衣人见状心头一凌,各自一个招呼,便纷纷向着远方纵跃退去。
易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牵动他脸上横七竖八的刀剑伤痕,使他的神情显得狰狞无比:“现在想跑?晚了!”罢他双手握住刀柄,从身后到身前划出一道弧光,一刀斩出,虚空中晶莹的冰晶随着他的刀势凝聚成一道寒气四溢的璀璨刀光。
这个时候,第一道阳光穿透地平线,shè到易德的刀光上面,顿时七彩纷呈、绚丽无方。
不过对于围攻易德的三名黑衣人而言,这道耀眼生辉的彩虹便是催命的符咒,只觉眼睛一花,紧接着感觉就像是腾云驾雾一样,等到视觉重现,他们在天旋地转之间看见易德四周立着三具无头的尸体,犹自站立未倒。
电光石火之间,黑衣人便伤亡惨重,站在宗怜花身旁的三名黑衣人不禁又惊又怒,放出不灭冥火的那个黑衣人大喝道:“老三,老六,杀掉易德,这个大汉儿交给我!”罢将身体一振,一股yīn冷气息弥漫开来,他的掌心劳宫穴忽然出现一黑斑,然后逐渐扩散开来,蔓延到整个手掌,阵阵腥气随风飘散。
古灵岩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摇了摇头:“你居然使用毒掌。”
那名黑衣人冷笑道:“不行么?”
“行!”一声冷冽的声音连同两声惨叫同时从黑衣人背后响起。
黑衣人骇然转身,却见一道几乎细不可见蓝光已经shè到自己咽喉前方三尺,远方一个白衣少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在他身下,老三、老六已经变成四段鲜血淋漓的躯体。
黑衣人眼见飞针shè来,却已经没有躲避的时间,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毒针封喉,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