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萧城骑兵们连人带马莫名吐血倒地的混乱中,好不容易从指动楼废墟里挣扎着爬起来的王向东,也感觉到胸口的血液涌动如泉,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个劲儿的沿着喉管向外喷shè。
王向东的心里一片冰凉,他最为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不甘心就此死去的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摸出几颗药丸,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眼中却情不自禁的露出畏惧和惶恐,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不知不觉间,穷奢极侈的富贵生活已经将他十余年铁血生涯中的悍勇不屈磨灭殆尽,剩下的全是对生命的眷恋。
易天行听得异动,转头瞥了一眼,看到王向东的窘态,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恐惧,冷冷一笑:“随便找解毒药就想化解隐血的毒ìng,你还真是天真啊!”
易天行的声音很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落在王向东的耳朵里,更是已经化作极端的冷酷。
王向东的一面吐血,一面无力的跌坐在地。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恐惧,他的面容扭曲变形得仿若面瘫患者,指着易天行,口中嚯嚯连声,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无声的嘶吼着:“完了!没救了!我要死了……”
作为一种行之有效的防身或者害人的手段,毒药广泛应用于江湖、军旅、庙堂的各个领域,几乎每一个门派都有毒药配方,从古至今,江湖上也不知道流传着多少凶名远播的剧毒传,隐血在其中绝对是令人记忆深刻、难以忘记的一种。
每一种剧毒的出名,都伴随着大量生命的血祭或者著名高手的惨死,隐血也不例外。在战国时期,各路诸侯混战不休,为了筹措军费,相当部分的军队都曾经客串过土匪,当年的上越国大将齐豹只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运气不好,劫掠屠戮的一个商队竟然是某百毒门弟子的家族,更不幸的是,这件事被那个百毒门弟子查了出来。那个百毒门弟子本领并不出sè,甚至在研制出隐血这样的著名毒药之后,仍然没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ìng命,所以以他的武功,要想报仇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不过他是百毒门弟子,本就不需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在一次上越国与邻国突罗的大战中,双方八千将士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同时吐血身亡,其中自然包括了齐豹,血案震惊天下,吸引了很多毒道高手、杏林名家前往查探,最后发现那个百毒门弟子在两国交战的区域撒了一种毒粉,这种毒粉sè泽浅灰,混杂在地上,与灰尘无异,就算存心查看,也不容易辨识,更为yīn损难测的是,这种毒粉的毒ìng需要激发,在没有激发之前,它是没有任何气味的。
不过这种毒药也不是全无缺陷,这种毒粉的毒ìng必须依赖特殊的手法激发,才能释放出来,释放出来之后,毒粉会弥漫空中,随着呼吸进入人体,致人死命,但是毒ìng散播的速度不算迅猛,如果及时屏住呼吸、脱离毒粉笼罩的范围,便能避免中毒身死之祸,更糟糕的是这种毒粉的毒ìng带有强烈的血腥气味,令人一闻就觉得不对劲,很容易被人察觉和躲开。这也就是那个百毒门弟子为什么不惜拉上毫无关系的突罗**队陪葬,也要在战场上使用的原因,只有大规模的流血,才能掩盖这种毒粉毒ìng散发时的异味。
根据这种毒粉的特ìng,最终被命名为隐血,并名传天下。王向东虽然不是毒道中人,这么耳熟能详的典故还是知道的,因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苦涩,放弃了一切努力,静静的任由双眼逐渐丧失焦距。
易天行完全没有再理会王向东,只是悠悠然走向激战中的古灵岩和猥琐老者。
由于古灵岩的存在,易天行激发隐毒的时候蓄意避开了他们所在的那块区域,虽然有少量毒粉飘荡过来,以古灵岩和那老者的功力足以抵御自己不受毒害。
不过那老者在看到不远处的骑兵大片大片的诡异倒地,又见易天行朝着他走来,心中震骇实在无以言表,怯意甫一生出,体内真气便不由自主的随之滞了一滞,环绕在他身外的血sè屏障转速慢了一拍。
古灵岩何等眼力,见此良机立即大喝一声,运足全身力量,横扫而出:“断岳斩!”
斧势汹汹、劲风呼啸,猛虎下山一般扫到老者肋下。
老者大惊失sè,双手一合,血水屏障随着他的手势朝着他身前聚拢,形成一根血柱,挡住古灵岩的斧头。
哗啦一声,古灵岩是利斧如风,硬生生从老者的血柱中穿过,继续劈向老者。
老者怪叫一声,身形猛然向后飞掠,同时神情一厉,双手一扬,血柱轰然垮塌,化作无边血浪,包裹着数十道其形如刀、凝如利刃的急劲血流,shè向古灵岩。
那数十道血流的颜sè虽然比外面的血水更加浓烈,但是sè泽相近,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等到古灵岩察觉出血水中暗藏的杀机,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得怒吼一声,挥动利斧,在身前形成一轮银光,护住身体。
啪啪连声,仿佛雨打青石,古灵岩被老者拼命一击逼得后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老者身子一落地,便转身飞奔而去,他此番出山全为富贵,现在王向东已死,他自然不会死战不休。
不过他心生退意,易天行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想法。
轻轻向前一踏,易天行便拦住了老者去路。
老者嘶声大叫道:“你我往rì无冤、近rì无仇,只不过各为其主,现在我既已认输败逃,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他也知道逃生时机转瞬即逝,等到古灵岩从后方赶到,他更加没有生路,所以口中叫嚷不停,脚下也在加速,毫不犹豫的冲向易天行。
易天行面露讥讽之sè:“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喊我不来了,你子没长大是吧?不过就算你长不大,我也不是你的玩伴,既然想要杀我,赢了我的脑袋任你拿去,输了便把ìng命留下,天公地道,我可没有占你便宜。”
老者惶恐叫道:“我不是那么好杀的!你们要杀我肯定要花费时间!你们已经惊动萧城守军,如果不速速离开,只会陷入重围,死无葬身之地!让我一条生路,也是给你自己一条生路!”
易天行从容一笑:“谢谢关心,不过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抽身之策。”着向前踏出一步,一掌拍向老者。
老者看见易天行的掌心以劳宫穴为中心,层层环绕着七道流转循环的彩sè光晕,吓得浑身一颤,心道易天行肯定在施展毒功,自己绝对不能硬接,当下身子一沉,重重落在地上,双脚深陷地面半尺,接着身体腾空而起,双脚带起两蓬泥土,他当空一扬手,一股劲风夹着漫天泥土便飞向易天行。
易天行哼了一声,掌心涌出一股无形真气,将飞过来的泥土一逼,将其挡了回去。
老者看见泥土飞回时光芒闪烁,仿若繁星,骇得亡魂丧胆,双脚落地时向着右方一蹬,身体箭一般横向shè出,躲开泥土笼罩的区域。
此时古灵岩已经追了过来,怒吼一声,身体凌空,连人带斧化作一条神龙,飞向身在半空的老者。
老者身在半空,躲避不及,只得双掌一翻,迎将上去。
斧光如虹,横亘天地,从老者身体中间划过,激起一声惨叫,洒落漫天血雨。
易天行见古灵岩得手,高声叫道:“七舅,走了!”罢转身向西行去。
古灵岩抖了抖斧头上的血水,纵身跟上:“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动作得快了。”
易天行道:“嘿,人多了不起么?让他们来。”由于易锋寒的遭遇,加上这段rì子在萧城的所见所闻,他对于东东儿及其手下的观感极其恶劣,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虽不至于想要特意留在渭州大开杀戒,但是对顺手铲除东东儿的党羽充满了期待。
古灵岩感受到易天行心中的杀意,眉头一皱:“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军人,如无必要,我们也无谓多造杀孽。更何况,萧城的军人再差也是受过训练的武士,人少我们还不用在意,人数多了便是足以困杀我们的力量,你也别太骄傲,当心yīn沟里翻船。”
易天行仰首望天,冷笑道:“七舅,你以为我这几天真在逛街游玩啊?”
古灵岩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易天行屈指一弹,一粒sè泽乌黑的浑圆丹药shè向古灵岩:“吃下去。”罢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他与古灵岩所在的街道两旁,忽然冒出浓烈的白烟,发出呛鼻的气味。
古灵岩连忙将接到的丹药服下:“你什么时候设置的毒药?我怎么没有发觉?”
易天行撇嘴道:“切!你都能发觉的毒药我还下来干什么?”
古灵岩脸sè一黑:“如果他们不经过这条街……”
街道上冒出的白烟并不持久,几句话工夫,就渐渐稀薄起来,味道也不再刺鼻,易天行一面走,一面道:“我在我们撤退的路线上面设满了埋伏,只要他们靠近我们,我就能够毒翻他们。当然,如果他们够聪明,可以用远程武器乱shè来攻击我们。”
古灵岩道:“不进行准确shè击的话,根本不可能伤到我们。”
话间,易、古二人已经进入另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两旁零零星星的散落着一些泥俑,这是渭州一种古老的本土神灵崇拜,渭州人喜欢在自家门前摆放这种泥俑,用以镇压房前屋外的邪祟之物。
易天行一面走,一面顺脚踢破路边的泥俑,一缕缕肉眼几不可见的淡淡黑雾从破碎的泥俑上面升腾起来,迅速消散在空中。
古灵岩看得有些发呆,这几天他与易天行同进同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易天行搞了这么多动作,忽然间,他的肌肉绷紧起来:“有人来了。”
易天行嘴角一翘:“慢慢走,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们有恃无恐。”
古灵岩听出弦外之意,不禁莞尔笑道:“下的毒药不够?”
“那倒不是,我在这城里放置的毒药足够把全城人口灭绝,最多敌人太多的话,在局部区域的毒药药力可能被消耗光,不过我们又不是死人,这里的毒药药力不足了,我们去下一个地就行了。”易天行着嘿嘿一笑:“但是我们何必把自己置于这种险境?让他们畏首畏尾的跟着我们就行了,等我们出了城,我再给他们一份大礼。”
不等古灵岩回话,两队人马已经堵住街头街尾,也不搭话,两队领头的将领把刀一指,两道洪流就朝着易、古二人涌来。
噗!一名士兵忽然张口吐出一蓬紫黑sè的血雾,身体前倾倒地。
这名士兵倒地的声音,仿佛开启了死亡之门,紧接着,惨叫声、厉喝声、吐血声、兵器坠地声,此起彼伏、混杂纷乱,一道道人影在易、古二人眼前颓然倒下。
从街头冲出的那名将领发出凄厉叫声,扔掉钢刀,转身就跑,还未跑出街道,便直愣愣的仆倒在地。
街尾那名将领却要勇悍得多,压制着身体中的不适,高举倭刀,大步冲向易天行,狠狠一刀劈下。
易天行探出右手,食指、中指夹住刀光。
那名将领一用劲,胸中的气血便再也压制不住,张口就是一蓬血雾。
易天行轻轻一纵,脱离血雾喷shè的范围,头也不回,继续前行。在他身后,持刀将领怒目圆睁的僵硬尸体徐徐向前扑倒。
街道两端,尚未冲进街道的萧城将士,眼睁睁望着易天行和古灵岩信步向前,仿佛见了鬼一般,满脸恐惧,踯躅不前,谁也不敢踏入长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