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手不过两个回合,麻计生抽剑不能,被迫消耗自身精血,想要破开黄土的双手。
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道黑气已经把黄土裹在里面,形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只是这蚕茧是黑色的,而且阴气翻滚,似乎有无数只人手在里面沉浮,疯狂地撕扯黄土的衣服。
众人大惊失色。
阴气越积越多,人们很快就看不到黄土的影子,只听到不时传出的哭泣声和窸窸窣窣的撕扯声。
扈红叶抄着兜,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面不改色。任凭廊中阴风如何凛冽,都沾不得她身,甚至连衣角也吹不起。
“小崽子,是你自己找死,逼迫本大仙使出八仙镇妖的手段,这是我北斗星宫的无上仙法,经过天上真神的加持,召唤出八大神仙,让冲撞本大仙的人,遭受八种眼里的惩罚,你就乖乖受死吧!”
麻五郎突施绝技,困住黄土,感觉到长剑上的力道正飞快地减少,似乎看到他在做困兽之斗,不由连连狞笑。
诸人听到他的叫喊,心里生寒,为被吞没的黄土暗叫可惜。只有那些跟他一块来的人,连滚带爬到远处,壮着胆子为他喝彩。
而马占云夫妇被扈红叶拦在身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口中默念土地爷爷保佑。
整个走廊里一片死寂,麻五郎凶名在外,早已深入人心,如今见他一个照面就把人“吃”掉,配合着黑茧里隐隐传出的鬼泣声和噬咬声,仿佛有数只獠牙恶鬼在争着嚼吃骨肉,更是心惊胆战。
“把剑给我!出来跪下向本仙求饶,还可饶你一命!”麻五郎花费了无数精力才炼成这槐木剑,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只是里面的黄土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根本不理会。
麻计生试了几次,仍旧抽不出长剑,又惊又怒。
“好好好,既然你不识好歹,本大仙就送你下地狱!”
说着咬破左手中食两指,就着鲜血在黑茧外头连连勾画了几个古怪的符号,张口一吹,顿时阴风呼号,走廊里的温度再次下降,仿佛回到了寒冬六九天众人如坠冰窟。
无数阴气从四面八方聚来,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个若隐若现的鬼脸鬼爪,像是见了血的鲨鱼似的,疯狂地往黑色茧子上奔去。
茧子很快加厚了一层。
一张张面孔,一道道手爪,在茧子外沉浮,拼命往里钻,又爬又抓又咬,仿佛无数虫蚁。
人们一个个缩进了墙角,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偷偷抽噎。
“你一凡人,执迷不悟,屡次给本大仙捣乱,今天让你尝尝百煞抓心的滋味,好让你长点记性,知道本大仙的厉害!”
麻五郎说着,从腰间取下灰色的招魂铃,顺手一摇。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令人精神一震。
但是,仅仅只有这一刻而已。
随着他的手势,清脆的当当声很快转变为急促的嗡嗡嗡声,仿佛有万只蜂蚁冲进了走廊里,在耳边回荡,令人皱起一身鸡皮疙瘩。
铃声越响越疾,越响越乱,仿佛要钻进人的脑子里,七窍八孔,无孔不入,让人五脏六腑气血翻腾,心烦意乱。
站的较近的马占云只觉得头疼欲裂,偏偏挠又挠不住,抓又抓不得,恨不得立刻就去拿头撞墙;幸得扈红叶以长生真气罩住,才勉强支撑下来。
病房里医生护士被铃声一乱,赶忙出来查看,有认得麻生的,忙不迭关门闭户;有不认得的,仗胆子呼喝几声,被他拿铃一摇,立刻头重脚轻,摔倒在地,骇的面无人色。
过了片刻,整个走廊里到处都是嗡嗡声,仿佛已经被看不见的虫蚁挤满。
铃声突然一变,一阵快一阵慢,嗡嗡之声却不减,渐渐往中间涌出。
人们似乎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无数的蚱蜢蜂蚁往中间涌去,全部汇聚到黑茧之上,与鬼脸鬼爪一起,疯狂地围攻黄土。
扈红叶看到这般威势,虽然不为所侵,但也暗暗惊诧:
“好诡异的邪术,竟然以铃声驱使附近的阴灵,虽不如我仙门正宗堂堂皇皇,却也别有奥妙。难怪师父多此提醒我们面对巫觋之辈,要处处小心。”
“不过,饶是他搞出这么大动静,也奈何不得师兄。看来师兄更胜一筹。只是师兄明明可以打破这东西,为什么不出来呢?”
她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却可以感受到黄土的气息,知道黄土无碍。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在庙里手链和玉佩被激发之后,这种感应就越来越强烈。她相信黄土不会在上面做什么手脚,因为这股气息很亲切,很温和。
她打量着眼前的黑茧,脑子里渐渐浮现一个极为难解的问题:
“传闻之中,土地山神都是地府阴神,是最为底层的鬼职,归当地城隍管辖,属于鬼仙一流,所用的法术偏阴柔,被归位鬼修一脉。”
“但是,师兄身为土地庙的庙祝,所用的武技法术,无一不是阳刚雄浑,堂堂正正……尤其刚才那次……仿佛整个天地的生死消长都在双目之中,浩瀚、温厚而不是霸道,哪里有半点阴森的样子?别说是我以长生逍遥为追求的长生阁,就算是号称道门之源的昆仑、佛门圣地的五台、仙门之首的东海蓬莱境,也从未有过这等至刚至阳的手段!”
扈红叶感受着手链中的力量,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师兄另有传承?”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就给否认掉:
“不可能,看师兄对土地神的虔诚,绝不是作态——不过,他似乎从不跪拜土地神,只是盘膝对坐,像是面对朋友。还有,那些鬼将、判官、阴兵、鬼卒,也没收到师兄的祭拜——似乎不配让他祭拜。”
“他好像只在乎土地神!师兄到底什么来历?”
扑通!
正当扈红叶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思路,抬头一看,场中的僵局似乎开始打破。
扑通!扑通!扑扑通!
原来,阴气形成的黑色茧子似乎被人从里面撑了一下,一胀一缩,仿佛一个跳动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最后几乎看不清张缩的变化,扑通声也演变成了战鼓似的咚咚声,与嗡嗡声交相呼应,似乎随时都会涨破。
周围的人被这声音一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扈红叶六识敏锐,立刻就感觉到了里面的变化,黄土动了,黑茧之中隐隐透出一股玄奥的赤色;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是扈红叶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麻计生见他要挣脱,阴阴一笑,招魂铃再次疾响起来,召唤来更多的阴灵鬼气;突觉得握力一松,赶忙往外一抽,竟然把槐木剑抽了出来,不由大喜:
“小崽子,不要痴心妄想,本大仙消耗精气布置的八仙镇妖阵,辅以招魂铃,威力无穷,你有一万种本事,也是白费力气。”
他的话音刚落,黑茧的跳动突然停顿了一下,麻计生以为黄土支撑不住,正要加把劲降服他,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八仙镇妖?大言不惭,不过八只枉死的恶鬼而已!麻五郎,我很想知道一件事。”
“他们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和一娘同胞的六位兄弟,你当初怎么就下的去手?”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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