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钟磬音,仕女起舞天幕之下,身姿绰约。
众宾客依次落座。
江北望带着程诵几人在宫内侍女的带领下坐到了庆殿外临时遮拦下的桌席边,距离殿门尚有一段距离。
何归眼神穿梭于来往宫人之间。
“何老可是有什么发现?”江北望看着何归,意有所指。
“王宫之中,也是卧虎藏龙啊。”何归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江北望以为何归在说今晚的防卫布置。
“今晚有大人物镇场,我们只顾饮酒作乐,真有什么事,那也就是个余兴节目。”
“大人所言极是。”一边程诵应和,看样子是将先前所经之事给抛在了脑后。
地台搭起,明珠铺上,殿门彻开。
宴起,乐起,佳人至。
殿中,舞女绕柱而来,极尽媚态。
间有一人,轻纱覆面,薄衫罩体,款款动人。
大殿之上。
秦王坐于阶顶宫台之上,侧有一位端庄贵人,气度威仪,皆是不凡,怀抱一婴儿,不闻哭声。
身畔赵公公独侍左右。
王通古降三阶而坐,左右有护卫。
再下便是清源与地浚,各做左右,朝堂百官之首。
二位公子坐陪清源与地浚二人,章谭再下首。
这一幕被诸多人看在了眼里。
“开宴,诸位共饮。”王通古起身,代上劝饮。
其音不大,却声声入耳。
清源与地浚同时起身,二位公子等人紧随其后,包括外国使节,尽皆起身共饮此杯。
殿外,程诵一脸迷醉地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那些舞女。
何归却是目光直指殿中诸位贵人。
“秦王好气魄。”
“共饮。”声音被群声所埋。
乐动人心,舞起悦目,十二对长相身段皆是不俗的侍女从殿后款款而来。
侍立殿上。
至于殿外,莫作他想了。
这些侍女盘膝而坐,玉手持碗筷,或是领命同那舞女一道入舞。
清源身边也有这么一位。
这些都是相思人。
所谓相思人,便是亡国之贵人。
秦灭他国,姿容妍丽者,或赏或留,留者入宫。
宫中设浣纱宫,管理诸女,逢有大喜,宫设大宴,遂派之服侍,且不能回。
也便是说,这女子一旦在你左右,那便是终生都是你的人,你也可以赏给别人。
只是王上赏赐,一般不会再转。
如今秦国久不经国战之事,这些相思人恐怕来头不怎么光彩。
清源未拒绝这位面貌称得上秀色可餐的俏美人的服侍。
倒是有自恃正人君子的坦言拒绝,只是当时便送了那位美人的性命。
“何名?”清源靠背而坐。
秦国宴饮,讲究食享,没有那么多规矩,如
何舒服如何来。
庆殿便是享乐之地。
“……”那侍女挽袖的纤手一顿,一截白色长衣落上了一道菜肴之上。
顿时惊恐欲跪求饶。
却发现身形不得动弹。
清源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若跪了,我也不好不罚你,继续夹菜。”
那侍女忍住惊慌,挽好衣袖。
就见清源朝不远处随侍一位公公招了招手。
“大人有何吩咐?”
那人连忙近前,目光打量了清源身边的佳人一眼。
这侍女姿色也是有讲究的,以清源三位为最,此次宴席,又是历年之最。
“这盘撤下去,给廷尉府江司直送去,给我摆一盘五香仔鸽过来。”清源指了指先前被衣袖碰到的那盘蜜饯金枣。
那人立马应声,将桌上那盘冷品端走。
这些宫里的人,宫宴开始之前,就已经将来人顺序熟记于心,不然也没有资格露脸群臣之中。
那侍女将手中一块翠玉豆糕送到清源嘴边。
清源小咬一口,本来此时应该还有一人端酒而饮,不过那人刚刚被清源打发下去了。
其他人大多也是一人伺候。
作添酒之用。
“周大人却是怜香惜玉得紧啊。”旁边只有一位小公公伺候的二公子在旁出声。
秦王是位严父,这赐女之事是想都别想。
“二公子眼力,耳力都不差。”清源笑着朝其举杯。
固戎不解其意,但不妨碍其举杯。
正当众人食欲正开之时,那使团中,忽有一人起身走至殿中央,身子冲撞了舞女。
众人皆望过去,那人身形少说也在九尺,神光内敛,是个高手。
见其单膝跪地,朝秦王拜来。
“邱闫国,郭甲,见过秦王。”
秦王停下逗弄一边妇人手中婴儿的小手,看向这位郭甲。
“何事?”
郭甲望了一眼几位使团主事的席位,正色道:“听闻秦国欲出兵攻宝崖国?”
不等秦王回话,地浚却是出声道:“你何等身份?”
郭甲登时看着地浚:“这位大人是?”
“顾左右却不回话,陛下,臣怀疑此人乃是敌国密探。”章谭下首,一位朝官甩开身边侍女,坦然进言。
“你们……血口喷人。”郭甲连忙解释,“在下是邱闫国公差。”
清源了解一些他国之治,官位除了三公之外,都不能作数。
“笑话,小小邱闫公差,也敢冒犯,来人,拖下去,砍了。”
“且慢。”使团之中,一位白袍老人站了起来。
“怎么,班竭,你要出头?”地浚看向其人。
班竭不惧分毫,持杯而立。
“大司马之前所说是否过激了些,郭先生再怎么说,也是一国脸面,问秦王话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那他是邱闫国此次负责主事之人?
”地浚不屑道。
班竭脸色微沉。
“那他拿什么来问,还不架出去砍了。”
“贵国如此行径,不怕诸国联合讨伐吗?”
“对付自己人这么团结,怎么不见你们这等自诩正义之辈去攻打妖国,为我人族立威扬名啊?”
见那些卫兵已经走到郭甲身前,班竭连忙阻止:“慢着。”
“班先生还有何事?”
“我国使团之中,的确由郭先生主事。”
地浚颇感诧异地看了一眼班竭,然后示意卫兵退下。
“那如此说来,倒有那么几分资格了。”
班竭对郭甲眼神示意,又敬了杯酒以示歉意。
郭甲也回了座位,秦国这是摆明了耍无奈,他也无他法。
“白亭酒,酒是好酒,却是少了一把剑。”一道略微张扬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外,江北望桌上摆着清源送来的冷品,已经吃了大半。
那程诵回味地咂了咂嘴:“殿内这食物之味也好上不少,还有热闹看。”
江北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眼睛却是看着殿内那郭甲灰溜溜退下的身影。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这是……”江北望瞳孔收缩。
“罹囝国,百子翁。”那人走出,恭敬一礼。
这回却是没人计较其身份。
众所周知,此人是罹囝国国师,也是其国唯一一位天人之上的存在。
“在下斗胆,想向在场诸人……寻一把剑作陪。”
清源眯了眯眼,今日殿中安危之事,可是由他负责。
当下便道:“何必寻剑,你我座谈,岂不妙哉。”
那百子翁看了一眼清源,眼中露出轻慢之色,一道晦暗的威压笼罩过来。
“这位大人说笑了,酒……”
“噗!”只是说道一半,身形暴退,七窍流血而出。
“些许手段,还是不要污了各位雅客之眼。”
清源却是头也不抬。
旁边侍女纤手微微一抖,继续添酒。
那百子翁倒也硬气,一声未吭回了座。
秦王脸色大悦,出声道:“诸位远道而来,光是舞曲几支,不免乏味,既然有人提议比剑,那就拿出人来。”
众使团一阵骚动,却是喜色暗伏。
清源却是不甚在意。
商议片刻,就见使团之中走出一位青年。
“我此来未配兵器。”
早有人唤来宫中守卫,不多时,一把青钢剑递给了这名青年。
青年握剑在手,意态自起:“谁来战我?”
旁边不知何时回来的小太监低声介绍。
“此位是罹囝国青年俊彦,修为在先天练髓,使的是画地剑法。”
清源点头。
秦王见状,却是朝着二公子开口。
“固戎,你去会会他国俊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