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本店今天修业半天。”
白衣女子一只手拖着下巴,撑在柜台上,对刚推门进屋的赵光正说笑道。
“前辈说笑了,今天的住宿就有劳前辈了。”
赵光正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你看看人家多有礼貌,再看看你,有礼貌的小朋友招人喜欢你知不知道啊。”
白衣女子看着叶安教导道。
叶安给她扮了个鬼脸,假装没听到。
“只可惜有点死板,跟他爹一个样。”白衣女子有点惋惜的说道。
“前辈与吾父是旧相识?敢问前辈姓甚名谁?”
赵光正听到有关他父亲的事瞬间就来了精神。
他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比熟人亲密,又比亲人疏远,可能是二人都不善于表达吧。
他们也从不提起过去的事。
奇怪的是,即使是陆行之那般好讲,对自己的过去也是只字不提,叶安甚至才知道自己的师父居然还有个未婚妻。
叶安也来了兴趣,偷偷把头往这边靠了靠,想要偷听。
“你们家的事你回去问你父亲就好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至于为什么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至于我的名字嘛。”白衣女子想了想,“你们叫我陆夫人就好了。”
“还有你。”陆夫人一把拉过叶安,将他夹在腋下。
“你要叫我师母。”陆夫人继续说道。
“他也是师父的徒弟,你怎么不让他叫你师母啊。”叶安赶紧挣脱开来。
他看到吴玉的眼神像是要打人,但具体是要打谁就不知道了。
“小陆收了两个徒弟?怎么可能!”陆夫人的眼神有些震惊。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陆夫人眼神担忧的小声说道。
“他还那么年轻,这么就想着找徒弟了?”陆夫人很是不解。
“噗嗤。”叶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他?”叶安嘲笑道。
陆夫人眼神突然变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可能。
她果断的摘下面纱,“他的容貌年龄看起来与我如何?”
陆夫人的语气有些焦急。
陆夫人的面纱摘下,露出了比吴玉更甚的绝世容颜,宛如一个冰山美人,不像当世该有的样子。
看得赵光正眼神都痴了一瞬,但是他马上恢复了原样,因为叶安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叶安笑的直拍大腿,“师娘您比我还会阴阳怪气,你是怎么看上师父的,师父他看起来都五十多岁了,你说你们是父女我都信。”
“怎么可能!”
陆夫人满眼震惊,“他明明应该比我还小才对的。”
叶安的的话彷佛印证了她的某种猜想,她愣的靠在柜台上,两眼无神,嘴里还在喃喃。
“怎么可能,一定是假的......”
她突然起身,两手握住叶安的胳膊,拼命的摇晃。
“你在骗师娘对不对,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这人好好的,说疯就疯了。
“是真的,都是真的。”
叶安都被摇出了颤音。
陆夫人闻言像是受了重击一样,瘫坐在地上。
“那帮狗东西,真是该死啊!”
她突然咬牙切齿。
“不过他们早都被小陆杀完了,是他活了下来,哈哈哈哈,他们该死啊!”
陆夫人逢魔般自言自语。
吓得叶安和赵光正面面相觑。
吴玉却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
过了很久,陆夫人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师娘,说说您跟师父的故事吧?能帮得到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叶安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目前这情形,不是他该耍宝的时候。
“三十年前,师娘因为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受困于天山,不过有幸,结识了你的师父,陆行之,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般强大......”
听完陆夫人的故事,叶安和赵光正都震惊的久久不敢相信。
这简直,就像传说,甚至像神话一样,这真的是陪伴了自己八年的糟老头子的人生?
三十年前,诸侯并起,门派林立。
听闻有一神秘女子,受困于天山。
传言说,得该女子者,可一统天下,亦或成为绝世高手,亦或拥有钱财无数。
不知为何,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一时间,各大门派的高手都如同豺狼般,虎视眈眈的死盯着天山。
这其中,也包括一个十岁的孩童。
这个少年从小便展现了他的与众不同。
他天赋异禀,拥有绝世灵根,然而却不愿意修炼。
他贿赂了测试灵根之人,让其谎称自己没有灵根,骗过了父母。
虽然他渴望仗剑天涯,但他也渴望像才子佳人话本中的主角一样,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平平澹澹的度过一生。
二者相比,很明显后者要简单一些。
在听闻这个传言之前,少年时常与雪山之上的一个神秘人物书信来往,她放纸船顺流而下,他训雄鹰扶摇而上。
两人一来一回,竟萌生了深厚的友谊。
真是奇妙,同房多年,依然同床异梦。
素未谋面,却已牟定今生。
“你要来找我,亦或者娶我,难度非凡。”
“有多难?”
“几乎是与世人为敌。”
“无碍,给我点时间。”
“再有七年,这结界便会解开,到时候的腥风血雨,不是你我能够阻挡的。”
“七年足矣。”
“我会成为你的救世主。”
连着两张字条后。
七年间,少年再未与少女有过书信来往。
七年后,结界启封之时,少女已经亭亭玉立,容貌绝艳。
但是她的眼神,比天山的冰雪还要冰冷几分。
“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她叹息道。
她知道他的理想与性格,这样一个慵懒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拼命。
而且只有七年,太短了,如果多一点时间,说不定他真的能......
此刻她还在幻想。
然而外面的杀意已经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真的有人会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女子,能帮助他们一统天下,能帮助他们制霸武林,或者拥有无数宝藏吗?
她留下了一滴眼泪。
她紧闭双眼,准备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然而她没想到,第一个到的,会是他。
他把她挡在了身后,散发出无尽的杀机。
“我只说一次,现在退出天山者,我既往不咎。”
他俯视着除了她意外的所有人。
“否则,我保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他的眼神,比他们更像豺狼,散发着无尽的野性。
明知道不可能,但此时她的心中却无比的安心。
“他守约了。”
“无论能不能做到,他都是我的救世主。”
死难当头,这姑娘反而有些庆幸。
“是他?她怎么会跟那尊凶神扯上关系?”
“天贼一出,日月逆行,生灵涂炭!”
“十七岁的一品,你们在开玩笑吗?你怎么不说他是神仙呢?”
。。。。。。
“时间到。”
他没有给他们过多的讨论时间,彷佛宣判他们的死刑一般。
他一剑斩出,剑气浩荡,剑意凛冽。
囚禁了她十数年的天山,被一分为二。
无数的所谓“绝世高人”,连半招都招架不住,只剩下无数的残肢断臂,染红了半片雪山。
这一刻,他有如天人之姿。
无数所谓的高阶修士,吓的什么求饶的话都说了出来,只求他能放过自己。
“你们可曾放过她?”
他沾满血液的脸,加上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地狱中的恶鬼。
然而他身后之人却早已看痴了。
一眼万年。
他真的做到了。
“七年足矣。”
真的有人能七年之内成为天下第一吗?
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说起这个故事,人们却都只当做一个传说来听。
无不赞叹她编故事的能力。
而他,也已经从一个少年,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为了家国,他再次拔出了他答应她会封存的剑。
“再给我七年。”
说完他便投身战场,浴血奋战。
而她,留在了他答应过给她的茶楼中等待。
建功立业后,他放弃了人间最极致的荣华富贵,回到了偏远小镇的茶楼。
他们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八年。
这八年,她过得很幸福。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
她知道他一直有事瞒着她。
“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跟她约定好时间就走。
“他也会有没把握的事吗?”
她这样想着。
这不算是不辞而别,但他却杳无音信。
彷佛江湖上,从未出现过那么一个人。
渐渐的,人们就忘却了他。
但是她还记得。
她坚信有一天他会八抬大轿来迎娶自己,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她快要人老珠黄,他也没再出现。
“他去拯救别人了吗?”
她时常会这样想。
但他总是摇摇脑袋,想把这些想法甩出去。
“再见我一面吧,哪怕一眼也好。”
她已经不再期待什么八抬大轿,她只想知道他去哪了,过得好不好。
突然出现的少年,却告诉她,他一直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但现在却已经老态龙钟。
他到底一直在谋划什么呢?
答桉就在眼前。
她却突然倔了起来,她要等他亲口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