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盖尔艰难地思考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还是感觉我被努瓦斯你骗了呢?”
努瓦斯笑着挥挥手说:“怎么会怎么会,我哪里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本来是大张旗鼓地冲出去,意图吸引敌人的活力。但是敌人是谁啊?那可是考文垂!贝勒塞南部军团军团长!和我们艾伦尼打了几十年仗的人物,教贝勒塞杰出将领,本身就有相当牛逼的眼光!我曾经都在他手上吃过大亏,险些被他在野外伏击干掉了。我猜他肯定是看破了我的计谋,所以来了个将计就计,打算先击破你这个落在后面的伏兵,然后再回头收拾我。只是他运气不好,被我不小心干掉了,也算是命数吧,呵呵。”
盖尔看着努瓦斯,一字一顿道:“听起来似乎蛮有道理的样子……但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呢?还有,为什么我有一个中队的人马事先被你调拨给迭戈去围堵了?你似乎对击破考文垂很有把握哦?”
努瓦斯呵呵笑着,打着哈哈,说:“不管怎么样,这场战斗总算是有惊无险了,顺利击破考文垂,消灭突入进来的贝勒塞军,只要我们巩固住了克温,杰哈茂尔防线重新回到我们手上,这次的贝勒塞入侵,亚特拉斯就安全了许多了,哈哈……”
盖尔的手指都快嵌进刀柄中去了,脸色阴沉地,似乎随时都要暴走。“我的人,死了一千多,努瓦斯。”盖尔闷声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明明是你在前面诱敌……后来我发现背后燃烧的索林,这应该是一个很明显的标记了吧,这附近如果有贝勒塞人,怎么也会来看看的……”
努瓦斯连忙打岔:“那什么,盖尔你想多了,呵呵……牺牲的亚特拉斯的弟兄,我们感到很不幸,也很同情,可是你要看看啊,我们干掉了贝勒塞帝国整整一个军团,一万五千多人诶……”
盖尔站了起来:“不用说了,穆罕默德·努瓦斯,我要和你决斗!”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远处兴高采烈的侃大山的亚特拉斯士兵们都纷纷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两个人,他们的统帅。
努瓦斯摸了摸鼻子:“我拒绝。”
盖尔的脸彻底黑了下去:“那么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你是我们亚特拉斯的祸害,绝对不能留!”
一旁的提克奥迪斯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努瓦斯,又看了看盖尔,默默地退到一边去了。
努瓦斯坐了下来,表情很严肃:“我有所为有所不为,盖尔,现在我不想和你起争端。我是得到授权的目前在场的最高指挥,战争还没有结束,我现在命令你,放下手中的刀!”
盖尔犹豫了一下,手中的刀更加笔直地指向努瓦斯:“我拒绝服从你的命令,因为你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西瓦从背后用尖头杖打翻在地。努瓦斯撇撇嘴:“盖尔将军身体又不舒服了,带他下去休息吧。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盖尔身边的三个中队长,在方才的战斗中战殁了一个,一个重伤,他们的副手代替了他们的指挥,这两个新人看着盖尔被打翻在地,还有一些着急,但看着那个老中队长一点动作都没有,好像司空见惯的样子,也就静了下来。
“经过方才那一战,包括我统带的骑兵在内,我们产生了两千多的伤亡,战损比例很高。现在我决定,拨出一千步兵,护送受伤的弟兄们回杰哈茂尔……第二中队,主要的战损在你们大队,就由你们执行护送任务吧。”努瓦斯对第二中队那个接替战殁队长的副手点点头,“弟兄们就托付给你们了。”
那个年轻的副手激动得浑身发抖,他高高挺起胸膛,说:“报告呃......将军阁下,我们第二队还有战斗力,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他的队伍吧,我们要给战殁的兄弟们报仇!”
努瓦斯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士气可嘉,但……执行命令!”
那个副手猛地行了一个军礼,想来他刚才也不是真的打算留下来。
“至于其他的人……前路的障碍已经被我们击破,现在,我们全速前进,目标,克温!”努瓦斯说,“虽然敌人已经被击破,但我们万万不可大意,全军时刻保持战斗准备,我们要在其他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第一步进驻克温村!”
众人轰然应诺,士兵们除了留下第中大队打扫战场兼护送伤兵之外,全军启程,全速向克温奔去。
路上,努瓦斯缀在后头,在西瓦的帮助下检查自己的伤势,据西瓦说,是折了两根肋骨,问题不大……(努瓦斯:mmp!)
接着,努瓦斯和西瓦找到了胡拉森。真主之鹰这次伤亡惨重,一百个人中只剩下四十七个,胡拉森看上去很失落,努瓦斯也练声叹气。
西瓦一边替一个真主之鹰包扎伤口、剜出背上的箭头,一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这个盖尔太讨厌了,刚才差点坏了我们的事情,我看,找个机会杀掉他算了。”
努瓦斯回头看了一眼被绑成死猪模样,用袜子塞住了嘴巴,正怒目瞪自己的盖尔,摇了摇头:“算了,他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盖尔嗤笑了一声,说:“对了,你怎么会让第二中队护送伤兵回去?这不像你的风格哦?毕竟他们可是亚特拉斯人……”说着,西瓦斜了一眼盖尔,眼里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笑意。
努瓦斯看向头顶,这时候清晨的朝霞正很漂亮,他说:“这叫物尽其用!安杰利卡的重伤让亚特拉斯北部的疆土岌岌可危,亚特拉斯的人员是不够用的,我们要保护好每一名士兵,否则,一旦那一日到来,我们就会措手不及。这些亚特拉斯士兵,他们的素质都不错,也经历了这样的战场,拥有了足够的经验,不应该抛弃……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在圣盔堡阻挡多巴洛克,给我们争取时间,我连圣盔堡的那些伤兵们都会全部带走。亚特拉斯王国已经没有力量指挥他们了,让他们白白牺牲,未免太过浪费。”
盖尔很愤怒地挣扎了起来,但被西瓦又一棒子砸在后脑上,继续晕了过去。
努瓦斯很没良心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算算,迪乌那小子也快到圣盔堡了,不知道二十箱火药够不够,他应该能把撤退工作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说着,努瓦斯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唉,打了两天的仗累死我了——好在安杰利卡昏迷了,没有女人的麻烦最轻松了。”
努瓦斯和西瓦正很没节操的笑着,前面开路的斥候突然飞马奔到了努瓦斯面前,那个斥候小伙子满脸红光,好像捡到几万个泰勒一般,他扯开嗓子,兴奋异常地对努瓦斯说:“努瓦斯大人!我们发现了友军!没错,是我们亚特拉斯的军队!带队的是希尔科伯爵!”
希尔科伯爵此刻狼狈得不成样子,当努瓦斯带着卫队感到队伍前方,就看到这个头发蓬乱的中年男人,很没有贵族气质地瘫坐在地上,捧着一碗刚煮出来的燕麦粥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的散乱的头发已经垂到碗里去了。头盔早已不知所踪,身上的链甲罩衫也有多处残破,武器已经失落。
在他身后,是同样垂头丧气的亚特拉斯军官和士兵,他们四仰八叉地在地上坐倒一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被人追了几百里地。我们的亚特拉斯斥候们满怀同情地看着他们,不停给他们递水递面包。
但努瓦斯一眼就发现,这里跟着希尔科逃过来的数百亚特拉斯军官和士兵,身上没有伤,一点伤都没有……哦,不能这么说,有两个人脸上还是有些擦伤的,好像是逃跑的时候绊了一跤,还有一个军官扭了脚,是他的手下扶着他逃出来的。
希尔科看到努瓦斯的时候还愣了愣,但一看到提克奥迪斯就哭丧着脸嚎啕大哭:“小巴尔博亚,哦提克奥迪斯·巴尔博亚,我们败得好惨啊!几百万几百万的贝勒塞军队,他们突然就从山上翻下来了,见人就杀啊!士兵们抵挡了一晚上,还是抵挡不住,敌人太强大了!他们已经追过来了,追了我们一整天啦!小巴尔博亚,看在你父亲和我是旧交的份上,救命啊!”
提克奥迪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努瓦斯皱皱眉头,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前方哨探的一小队斥候回来了,他们十几个人马脖子上挂着七八颗头颅,看见努瓦斯就跳下马来,说:“大人!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股贝勒塞的斥候,他们有十个人,我们二十个弟兄死了三个,伤了五个;他们跑了两三个,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回过神的提克奥迪斯转过头去看希尔科:“啊......希尔科大人,您说的追兵,就是这些?”
希尔科的脸色明显白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些燕麦粥的残渣顺着嘴角流出来:“只,只有十个人……怎,怎么可能?!”
提克奥迪斯同情地拍拍希尔科的肩膀:“遭遇突袭,慌乱中队伍混乱崩溃,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多罕见,伯爵大人您不用太过担心……”
希尔科立马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小鸡啄米般点起头来。
“……只是,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居然都没有弄清楚敌情,带着数百人的却被对方十个人撵出几十里地,这就有辱咱们大亚特拉斯的军威了。”努瓦斯从一旁走了过来微笑着,慢条斯理道。
希尔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
“我怎么和公主殿下汇报,直接关系到你有怎样的命运。明白?”努瓦斯小声对希尔科说,“所以现在,把那晚的事情给我说说。”
不知道是因为努瓦斯的表情太猥琐把老实的希尔科吓坏了还是真的就已经吓傻了,反正是轻易地就被努瓦斯突破了心理防线,由此可见这虽然是一个正直而忠诚的人,但确实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伯爵,他竹筒倒豆子般把遭到偷袭当晚的事情告诉了努瓦斯。
那晚,希尔科刚刚抵达克温,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克温一片宁静,远处西部山区狰狞的狼牙般的山峦起伏在夜色中隐隐约约。希尔克手下的军官向希尔克建议,连夜构筑克温周边的工事阵地,砍伐树木,建造木砦和射台。但困倦欲死的希尔科一边狂打着哈欠,一边否决了这个军官的建议。
结果悲剧就在当晚发生了。凌晨四点,熊熊的火光和喧天的喊杀声忽然在克温四周响起来,无数贝勒塞军潮水般冲破了克温的土墙和简易木栅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径直穿过克温中心,把里面驻扎的亚特拉斯军队彻底击溃、冲散。有些坚毅的亚特拉斯军官就地组织了小规模的抵抗,但结果怎么样希尔科也不清楚,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骑在马上,夹杂在几百个溃军中间,已经离开克温很远了。
事情就是这样。希尔科眼泪汪汪地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提克奥迪斯和努瓦斯,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听完他的叙述,努瓦斯有些后悔答应放他一马了——他的话里根本一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他当时完全就被吓懵了。
努瓦斯压抑着自己的厌恶,继续用平静的口吻,企图压榨出一些稍微有点价值的消息,说:“就这些了吗?伯爵大人,您要好好想想,如果不能找到有价值的情报,为我们的反攻提供帮助,我很难为您说上两句话的。”
希尔科痛哭流涕地瘫软在地上,捶胸顿足:“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我那个时候完全睡懵了,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啊,我就看到外面打着雷,电光一闪一闪的,然后克温就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打着雷?努瓦斯脑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我抓住希尔科的胳膊:“打着雷?后来下雨了吗?”
希尔科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鼻涕:“没有呢……说来也真奇怪,打了一晚上雷,偏偏一点雨都没下,地面一直都是干干的,搞得我们几天几夜都没水喝……”
“哦……”努瓦斯放开希尔科,搓了搓手,“原来多巴洛克在这里。”
希尔科的哭号好像突然被一把剪刀剪断了,他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向努瓦斯,“大人,您,您说什么啊……”
“多巴洛克啊。”努瓦斯尽可能的不要着牙根笑着说,“我说怎么在圣盔堡城下,几乎把血十字骑士都消灭干净了,也没看他多巴洛克出头。回来的路上我们并不是很隐秘,也没看有贝勒塞人前来拦截……原来多巴洛克根本就在这里,和考文垂一起,打算打开克温的缺口,然后以雷霆之势扫荡整条防线啊,真是出其不意呢。”
努瓦斯接着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希尔科:“我想,多巴洛克一定不愿意硬攻克温吧,那样太打草惊蛇了。让我来猜猜,伯爵大人,您一定是之前就得到了多巴洛克的劝降,但您一直在犹豫,以至于超过了时间,惹怒了多巴洛克,他才会以雷霆之势,一夜之间击溃你的大军吧。是吗,伯爵大人?”
一股恶臭猛地袭来,希尔科的脸已经变得青绿,他白眼一翻,瘫软在地上,那股恶臭就从他的裤裆里冒出来。
不会吧,直接吓屎了?
努瓦斯笑了笑,挥手示意身边的卫士上去把希尔科拖到一边,又让斥候们挨个去给这些希尔科身边的溃军搜身,着重检查他们的项链。果然不出所料,在搜身的过程中,有十几个人突然暴起,打算刺杀努瓦斯或者逃走,但都被真主之鹰们当场格杀。从他们的身体上,可以看到贝勒塞的银质十字架和狮子头吊坠。这些家伙都是混入溃军中的狮牙。
等到提克奥迪斯去后排整队的时候,努瓦斯立刻找到了胡拉森,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他问:“胡拉森,你你有带真主之鹰的通讯鹰吗?”
胡拉森疑惑地看了看努瓦斯,说:“没有,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来打仗的,没想到要带那东西。”
“那就你去!”努瓦斯急匆匆道:“把我接下来的话转告迪乌,让他迅速调查贝勒塞军队在南方的所有动向,并把公主带过来;另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马上通知迪维叶尔奇将军出击!母亲的,大决战是让他来打的,结果自己倒不见了我们打了半天,这算什么!记住,一定要快,结果出来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胡拉森敏锐地嗅到了努瓦斯的焦急,他懒散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了,是出了什么大情况吗?”
努瓦斯平息了一下呼吸,看向他说:“多巴洛克在这里,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打算在后方截断安杰利卡的退路干掉她,在我们的布局彻底完成之前,绝对不能允许贝勒塞达成任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