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郎中这边轻伤不严重的灾民已经离开。
剩下几个很不幸的开始发热。
伤口伴随着肿胀,看着不太好。
大家伙没事会来转一转,看到果真如闫老二所说,山匪上的刀上‘有大毒’,特别庆幸自己不是受伤的那个。
并且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这帮丧良心的山匪近身。
“这几个要是一直不退热,就麻烦了。”崔郎中道。
闫老二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酒味,“每隔一段时间,用酒擦拭全身试试,看能不能给温度降下来。”
崔郎中叹道:“就搜出这么几坛子,之前处理伤处用了一些,剩下的不知够不够。”
“寻常这样的伤处会怎么处理?”闫老二问。
真的会锯掉?!
“将坏肉剜掉,要是还不行……”崔郎中仔细回想着:“可以用烧红的烙铁印上去。”
闫老二:真——想想都疼!
但原理似乎是对的。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试一试。
崔郎中到底不忍:“我再给他们煎服药。”
闫老二试探性的建议:“崔大哥,煎好的药除了内服,给他们外敷一下伤口怎么样?算不算双管齐下?”
崔郎中学到的医术有限,只限于常见小病,一般药铺会售卖一些配制好的金疮药,是独家秘方,外人如何晓得,所以外敷这一块,他陷入了很大的误区,手边没有药,就暂时搁置。
此时一被提醒,立觉不错。
忙去煎药,打算一试。
闫老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忧心忡忡。
崔大哥人真的不错,可这医术……
如何能放心将全家人的健康交到他手上!
“爹!我娘想吃上次换回来的野果。”闫玉跑过来,小声汇报。
“好,我去问问。”闫老二应道。
那些野果还是去安叔他们村子作客换来的。
这才几天,当日吓得他们浑身乱颤的山匪,永眠于群山之间。
他们从被动防御,到主动出击。
现在提起山匪,怕是大家伙的第一反应是杀完山匪给啥奖励啊!
……
罗村长和几位村老就在边上守着,不让那些灾民靠近。
用他的话说,你们爱跟着咱就跟着,我们也管不着,但不许靠太近。
灾民们小心翼翼,生怕惹这几个老头不高兴,这可是恩人们村子的村长。
他们被山匪饿的厉害,第一件要事就是吃饭。
总算还知道久饿不能吃饱,稍稍填了填肚子,便四下里寻摸能吃的东西。
还有人结伴回到老松山,去打水存水。
梁满山找过来,想与闫秀才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一些装水的容器,和做饭的锅具。
罗村长问清了,便与他说:“这些个事麻烦我们秀才公干啥,你找闫二就行。”
闫老二转悠过来,听个正着。
“梁童生,有啥事您和我说。”闫老二很和气。
“闫二哥。”
这位梁童生一收拾干净,读书人的气度立现。
他和煦的笑着:“想问问你们可有富裕的锅具,水囊或竹筒,家什不齐,实是有些不便,或换或买,都可以。”
“梁童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我家安置的地方坐坐如何?”
“求之不得!”梁满山此时看明白些,这位闫秀才的二弟,应是多少读过些书的。
“闫二哥,可别再童生童生的喊我,有闫兄珠玉在前,真让我无地自容,你唤我满山就行。”梁满山的性子疏阔,很好打交道。
“我名怀安。”闫老二有点小激动,终于能报一报自己的大名啦。
“怀安兄。”梁满山重新见礼。
闫怀安赶紧打住,“咱们现在都是落难之人,那些虚礼就算了吧。”
“怀安兄说的有道理。”梁满山十分认同。
“这就是我家的牛车。”别说,给人介绍的时候还有点小骄傲呢。
“远远看见双层车架,甚是实用啊!”梁满山赞道。“就不知行走起来如何,牛可吃力?”
“呵呵,我家的牛力气挺大,平时我喂它也精心,主要还是这车架看着夸张,实际上并没有加重太多,赶路的时候,我们经常下来走。”
闫老二将车上的小桌子搬下来,又抄了两个小凳子。
梁满山满心羡慕。
看看人家这逃荒生活,跟外出郊游一样。
大丫见来了客人,倒了两杯水过来。
“这是何物?”梁满山见什么都稀奇。
“泡了些金银花,崔大哥说喝这个好,清热解毒。”
“怀安兄,我等真是幸运,能碰上你们这般善心之人,救命之恩,铭感五内,日后但有差遣,只管言语便是。”梁满山语气诚挚。
这话其实和闫秀才说更好,不过闫怀安也是一样。
一门两兄弟,何分彼此。
且从旁看着,这位怀安兄像是操持庶务之人。
和本村人、山民打交道更多,相当熟稔。
“哎呀!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大家伙都有出力。
算起来我们都是命苦的,在家乡活不下去,这才往外逃荒,力所能及,能帮手怎好看着,山匪凶悍,要不是咱心齐,怕不会这么顺利。”
“唉!”梁满山叹息一声:“还是有少部分亲人离散,不知何日能团聚,不过已经算是很好,起码我等性命无忧,若真被山匪卖到矿上,怕是再难见天日。”
“满山,你是这乐山府人吗?”
“不错,我正是乐山人。”
“那可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矿吗?”
梁满山迟疑片刻,缓声道:“乐山府、西山府境内确有矿山,就是不知这些山匪准备将咱们卖到哪座矿上。”
“这些矿不是朝廷的吗?怎么还这样抓人去挖矿?”闫老二问道。
梁满山苦笑:“怀安兄这话一听,便知不是我们乐山人。”
“我们是齐山人。”
“矿是朝廷的矿,挖矿的人多为囚徒,可这煤铁所需甚多,朝廷只管年年定下上缴数额,能不能挖出来,如何挖出来,是不问的。
从府到县,逐层施压,没那么多囚犯怎么办?只好买人,买人也不够,便将此事归于徭役,年年下派乡间,好在大老爷们也怕人累死了,派差并不紧密,一年至多去矿上做一个月的活,咱们咬咬牙还能撑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