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萨麦尔的问题，阿斯蒙蒂斯苦笑了一声，看着画舫外面的湖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低声说道：“总是，不甘心吧。”
总是觉得，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呢？
虽然很多事情，已经在细节处给了自己暗示，但是在没有面对那个最终的结果之前，他还是愿意再试一试的，愿意再努力一把，看看最后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这样的情感不只是人类有，就连他们这些非人类也是一样的。
从这一点上，他其实特别的佩服这些神州的妖怪们。
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多么特别的存在，他们当然会以自己的血统和身份感到自豪。
但是在此之外，他们更加知道，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和其他的人类也好，巫族也好，都是没有区别的。
他们将自己和这些人，统称为生灵。
就如同人类虽然肤色不一样，出身不一样，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同为人类一样。
从本质上看，并没有谁比谁高贵，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在他们的头顶上，还有一样东西存在着，这种东西看不见，但是却无处不在，就是天道。
在神州的生灵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天道的掌控。
而这一点在阿斯蒙蒂斯和萨麦尔身上却没有丝毫的体现，他们从一开始在天堂做天使的时候，就被告知，自己是不一样的，和这个天下所有的生灵都不一样。
他们是离神最近的生物，后来变成了恶魔，他们依然对于那些人类保持着一种轻蔑的态度。
包括人类在内，不管是吸血鬼也好，还是其他的非人类也好，在阿斯蒙蒂斯他们的眼里，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
至少和他们比起来，这些非人类是那么的怪异。
然而事实上，在命运面前，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西方总是会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但是偶尔阿斯蒙蒂斯想起来也会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神能够知道的话，他当年就不会强迫所有的天使向人类行礼，难道神会想要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跟随路西法·晨星大人的脚步叛变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神的旨意——他是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了。
总是不甘心的，不管是对于谁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有一些是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而阿斯蒙蒂斯就是这样的不甘心，所以他一直在企图等待着命运给予他的仁慈，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你等待他就真的会出现，有些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驻地了不会成功。所以阿斯蒙蒂斯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他的奇迹。
在画舫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杨阳设下了一道结界，然后将刺青召唤了出来。
“之前的事情你看到了？”杨阳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们的时间太过紧急，刚刚发生的对话他需要刺青第一时间将它传递到白泽的耳朵里，而最重要的事情是，他不知道阿斯蒙蒂斯和萨麦尔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所以他没有时间去和许久不见的刺青聊天问候了。
好在刺青本来也就不在乎这个，他虽然没有出现过，但是却全程听到了杨阳和阿斯蒙蒂斯的对话，也知道这个消息有多重要。
所以到了现在的地步，他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更何况对于他来说，作为主人的杨阳，已经态度非常好了。
“看到了。”刺青回答完杨阳的问题，问道：“主人是要我去通知白泽大人么？”
“嗯。”杨阳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情况特殊， 虽然我知道白泽他们有冰镜，但是有些事情可能他们没有办法看见。”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着刺青有些讶异的表情，笑着说道：“之前阿斯蒙蒂斯和萨麦尔做了什么你也看到了，按照道理来说，梦境是不会起那么大的反应的，这里毕竟不是真实的世界，所以当我看到当时整个天地有那么大的反应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整个梦境都要崩溃了。”
“我也这么想。”刺青闻言点了点头。
当时出现那样的情况，别说杨阳了，就连附着在他身上的刺青都能够感觉到那巨大的反应，当时他还考虑过要不要出现。
毕竟如果真的到了那么危机的时候，他们所有的计划都要搁浅了，和杨阳已经米雪儿的安全比起来，计划什么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好在，事情总算是向着他们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虽然阿斯蒙蒂斯和萨麦尔的仪式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但是整个梦境还是没有崩塌的，这一点从他们现在还安然的待在这个画舫上就能够看出来。
“可是当时的震动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杨阳看着刺青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所以我想，为了让整个梦境稳定下来，谢直他们一定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谢直大人他们必然不会让您和米雪儿小姐出事儿的。”刺青如此回答道。
这一点倒是所有人的共识，在梦境里面，一旦出现了什么不能够逆转的，他们搞不定的事情，会威胁到杨阳和米雪儿的安全的时候，这个计划就会被搁置。
这是从一开始起就定下来的规矩，所以不管是刺青也好，还是杨阳也好，对此都没有任何的一件。
“我知道。”杨阳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当时他们一定费了不少的心力，相应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可能就注意不到这么多了。”
刺青了解杨阳的意思，出现了那么大的震动，就连当时的杨阳都感觉到不对劲，带着米雪儿跑了，可想而知整个梦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现在整个梦境慢慢的平稳了下来，这其中谢直和梦貘们一定付出了不少的心力。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震动的梦境停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们可能没有时间去观察杨阳和阿斯蒙蒂斯的交谈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这样的震动可能不只是发生在梦境里面的，外面的世界因为之前阿斯蒙蒂斯和萨麦尔的仪式，说不定变成了什么样子。
毕竟不管这个梦境怎么逼真，它都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
这就等于说，现实是它的基础，如果梦境都受到了损坏，让杨阳有一种它即将崩溃的感觉的话，那么可以想象，它的基础可能遭受了更大程度的损坏。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只是谢直和梦貘的事情了，白泽也好，甚至是青锦，都会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也就没有人有心情再守在冰镜边上看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的确是没有人能够保证，冰镜还能够正常的使用。万一冰镜收到损坏的话，也不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够修好的。
所以杨阳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把刺青叫出来，刺青在搞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主动开口道：“那不如我就替主人跑一趟吧。”
“麻烦了。”杨阳点了点头，说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如果遇到了不利的情况，记住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刺青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奇怪的看着杨阳，小心一些他是知道的，杨阳这么嘱咐也没有问题。
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刺青想来想去，在昆仑山上面他似乎也遇不到什么能够威胁他生命安全的事情。
“主人……”刺青还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杨阳？你在么？”接着，阿斯蒙蒂斯的声音就从房间外面传来。
“我在。”杨阳大声回答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刺青，他来不及嘱咐太多的话，只能长话短说的挑着重点道：“总之，你记住，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刺青看着杨阳认真的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脸上渐渐露出一个笑容，躬身行李，回答道：“是。”
“快去快回。”见到他答应下来，杨阳按压下心中的不安，对他摆了摆手，然后看着刺青变成原型，从画舫上一跃而下，进入了湖中，作为化蛇，他本来就是生活在水里的，进入湖水之后，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一样，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你在看什么呢？”身后，阿斯蒙蒂斯穿过刚刚被杨阳撤下结界的房间，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湖面，说道：“这湖里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么？”
“应该是有的。”杨阳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我刚刚好像还看见一条鱼呢。”
“是鱼？还是美人鱼？”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消息，阿斯蒙蒂斯挑眉说道：“我怎么没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