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木说完这句话，便转头看向杨阳，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杨阳的脸上并什么表情都没有，他顺着袁木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对于你们人族来说，如果血流光了，心脏停止了跳动就是死了。”袁木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最后魂魄会归于地府，但是这一世，对你们来说就是结束了。”
“真的有孟婆么？”一直没有说话的杨阳突然出声问道。
“嗯？”没想到他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袁木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想知道，真的有孟婆么？”杨阳抬起头看着袁木，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她真的会给我们喝孟婆汤么？喝了以后，我们就会忘记前世的事情？”
“应该是有的吧。”袁木微微一笑，有些感慨地说道：“不然的话，要背负一世又一世的痛苦和快乐活下去，也太残忍了些。”
“应该？你不知道么？”杨阳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当年三族大战涂炭生灵，盘古之心有感于天地苍生的痛苦，所以开辟出了冥界，用以给三族轮回。”袁木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一旁的大树说道：“他们和你们一样，一旦死亡，就会魂归九泉之下的冥府，对于你们人族和这些生灵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可是对于我们却不是。”
“生灵们靠着自己长大，有的能得到好的机缘最后修炼成妖，但是大多数都熬不过几年的时光。”
“你们人族是女蜗大神所造，在世的时光也少，一代一代以后，你们有了传承，便有了精魄，所以在死后便需要一个场所来修整，以便再一次的出发。可是我们，我们妖族和巫族不同，我们没有来世，我们也没有死亡，我们只有归处。”
“我们都生于天地，不像你们，生于父母，我们一旦没有了生机，便会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归于天地之间。那里，是我们的来处，也是我们的归处。”
“可是，还是死了啊。”杨阳听完袁木说的这些话，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管对你们来说是什么，对我们人族来说，那就是死亡。”
“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也好，归于来处也好，我们人族就是这么肤浅的生物，再也看不到了，再也感受不到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死亡，这两者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区别。”杨阳这么说道。
“可是巴蛇并没有死，即使以你们人族的方式去理解，他也没有死，他只是……沉睡了。”袁木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解释巴蛇现在的状态，“就像蛇会冬眠一样，现在他就是在冬眠，总是会醒来，只不过他这一觉睡的时间对你们人类来说，有些长。”
“我知道了。”听完他的话，杨阳思考良久才说出了这三个字，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让袁木放下心来，心里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去找大部队集合吧，也好看看雨中舞到底找没找到孟修。”最后袁木决定先不纠结这个事情。
毕竟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类去理解妖怪们的世界观总是有些麻烦的，况且，他们现在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没解决，也不是聊这些生与死的哲学问题的时候。
现在最主要的，是让那些离队的人都归队。
“嗯，好。”本来也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问题的杨阳立刻顺坡下驴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对了，我和孟修离开以后，你们那一架打赢了打输了？”
“没打。”这个回答出乎了杨阳的意料，他正要问呢，袁木就继续说道：“你们刚走，巫裔就找人去追你们，雨中舞去拦截那些追兵，我和周凉上去和巫裔打，打算拖住他，免得他再去碍雨中舞的事。但是谁知道巫裔并不跟我们动手，只是一直缠着我们不让我们去帮雨中舞，二十分钟之后他留下一句以后再说，突然消失了……”想起这件事情，袁木也有些奇怪。
“以后再说？”杨阳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吐槽道，“谁想跟他有以后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挺急的……”袁木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然后才对杨阳说道：“好了，你先跟我来。”说着，就转头朝着他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们去哪儿？”看着他的动作，杨阳问道。
“去我们第一次见茶茶的山洞。”说着，他摇身一变变回了原型，转头看着他，“教给你的聚灵术你没忘记吧？用聚灵术跟上我。”
“好！”看着他扇动翅膀越飞越远，杨阳赶忙祭起聚灵术，操纵着精魂跟了上去。
从看到袁木真身的那一刻起，杨阳就已经不怀疑他的身份了，其他的东西可以作假，但是妖怪的真身却不能作假。
这一点，袁木曾经跟自己说过，这是对于天地的尊重，也是对于盘古大神的尊重，是九州之内所有生物的共识。
有袁木带路，这一次他们的行程非常顺利，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了他们进山第一次来到的山洞。带他回去了之前的山洞，两人进洞的时候雨中舞还没有回来，只有茶茶盘在玉榻上，周凉在一旁给她上药。
“哟，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野得都不认识回来的路了呢！”茶茶一见杨阳进门，立刻开始数落道：“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让你逃个命你都能把自己弄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随便说什么。”杨阳看着茶茶数落自己的样子，知道眼前的这个茶茶一定是真的，自己从来没有被数落得这么开心过。
茶茶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周凉，在听到他这么说以后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挺好的。"杨阳点了点头答道，看着他问，“有什么吃的么？我有点饿了。”
听到他的话，周凉立刻起身道：“我刚刚烧了水，给你做个泡面吧，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行！”杨阳应了一声， “我不挑食。”
就在两人因为他的话面面相觑的时候，雨中舞从洞外走了进来，见到杨阳和袁木塔楞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你们回来了？"
久别重逢的时候，比起其他的话，他的这句话显然有些过于平淡了。
但是好在他的性格向来都是这样，杨阳也了解，因此在这种刚刚发生过信任危机的时候，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杨阳觉得更加安心。
显然袁木也了解这一点，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雨中舞问道："找到人了么？"
"没有。"说起这个，他原本因为看到袁木和杨阳儿缓和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巫族向来精通阵法，那个寨子外的阵法就困了我整整两个多小时，等我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杨阳听完他的话，立刻着急起来，问道：“孟修呢？巫裔和巫族的人不见了就算了，孟修也不见了么？”
“我本来也是去找孟修的，其他的事情关我什么事？”雨中舞闻言皱着眉头，“既然你说孟修应该在那边，那他不在要么就是自己走了，要么就是被人带走了。”
“带走？谁啊？”杨阳一愣，开口问道：“谁会带他走？”
杨阳的话音刚落，袁木就看着洞门口说道：“还能有谁？除了巫裔巫大山神。”
“呵呵……既然你们有白泽，为什么还要做蠢事呢？”随着袁木的话，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杨阳看着他，半天才开口说道：“巫裔？”
“对，是我。”巫裔听到声音转头看着杨阳道：“我说呢，一个人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原来是还有后手。可惜的是，我不是什么二流山神，没有封印我，你一定很失望吧？就是不知道，白泽和应龙，包括赤蛇，你们知道么？”
“什么封印？”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顶帽子的杨阳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还是知道有些锅不能随便背，于是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哼，真是万年不变的台词。”巫裔闻言冷笑一声，“你们人族就不能有点长进么？多少年了，永远是这句话，你们说不腻我都听腻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杨阳说着转头看向袁木，颇有些求救的意味。
“是么？”袁木还没来得及开口，巫裔就冷笑一声，一甩衣袖，“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一方白色的印章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转头看去，就听巫裔充满嘲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用这个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