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里满是后悔,周怀幸则是轻声说:“没事的,爷爷,小鹿都跟我说了,她不怪您的。”
可听到周怀幸这话,周远明就更难受了。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了,当年……我确实是做错了。”
周远明这辈子,做过许多错事,大多数的事情,他都觉得,就算是后悔,可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那么选择。
因为他每次选择,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唯有这件事,他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大概是他上了年纪,也渐渐地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的用利益来衡量的。
比如亲情,比如爱情。
周怀幸和鹿一白,本来是美满的一对,可就因为他的偏见,将他们拆散。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但这其中的波折,却是弥补不回来的。
周远明觉得很对不住周怀幸:“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也是爷爷最大的骄傲,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可却也是我,给了你最大的伤害。”
如果当时阻止的人换成了周连恒,周怀幸恐怕都不会分给对方一个眼神、
就因为是自己,就因为周怀幸在意自己。
亲人给的伤害,有些时候,比仇人更大。
“怀幸,爷爷希望你可以幸福,真的,对不起。”
周怀幸看着眼前人,伸出手来,抱住了他:“我知道的,爷爷。”
如果说他对周远明没有半点怨言,那这话是假话。
可就算是怨言,也抵不过他对周远明的爱。
他知道,眼前人是真真切切的疼爱他,只是用错了方法。
他抱了抱周远明,不愿意让老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又问他:“你要不要再看看小野的视频?”
周远明说好,又问他:“我都忘记问了,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小野吗?”
周怀幸说是:“不过他大名叫鹿鸣,幼幼鹿鸣,食野之苹。”
周远明默默地念了念,又夸赞:“她很会取名字,很有意境。”
而且这寓意也好,一鸣惊人。
周怀幸笑着点头,将视频找出来,给周远明看。
周远明一边看一边夸赞鹿鸣,小家伙聪明伶俐,又生的好,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末了,又让周怀幸把这些视频都给自己传过来:“我闲着没事儿,多看几遍。”
反正他闲在家里,看书看报,哪有看重孙开心?
周怀幸对此当然没有异议,他给周远明把视频发过去,周远明却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知道了自己有了重孙,周远明特别激动,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想起了周怀幸之前说的话。
什么叫做:“当年的情分是不是你?”
说起来,周怀幸这段时间都不太对劲,不管他对齐蓝雪的态度,还是他追查的当年婚礼现场。
周远明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可今夜听到他跟齐蓝雪的话,才发现了疑点。
难不成,是跟齐蓝雪有关?
这事儿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周怀幸也不打算隐瞒。
听到周远明的询问,周怀幸就跟他直接说了:“您还记得,我之前问过您的吧,他婚礼上,来过多少个小孩子?”
周远明说记得,就听周怀幸慢慢的讲:“齐家那个时候还没怎么发迹,前来的宾客里,并没有齐家人。可是秦家却是来人的,秦文信夫妇,还有两个女孩子。”
一个秦文信的长女秦知宁,一个,是借着姑姑的名义跟过来的齐蓝雪。
“后来齐家人说,当天救我的人是齐蓝雪,并且带她上门,来跟家里攀关系。”
周怀幸眉眼沉郁,说:“但其实,当天救了我的人,不是齐蓝雪,而是秦知宁。”
这话一出,周远明顿时愣住,不可置信的说:“不是小雪?!”
怎么会这样?
他才想到这儿,又想起秦知宁的另一层身份,看着周怀幸,说:“秦知宁,就是现在的鹿一白,对吧?”
黎家认回来的外孙女儿,鹿一白。
周怀幸说是,周远明就觉得,这天下也太小了点。
怪不得今天周怀幸说这话,可要是这么算起来的话……
“也就是说,你们当年就已经认识了,如果不是齐家人……”
如果不是齐家人,那跟周怀幸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本来应该是鹿一白!
周远明沉声说:“我那天并不在场,后来知道齐家人救了你,还特地邀请她们以后常来。谁知道……她们竟然是早有预谋,将两个孩子都替换了,他们图什么?”
那时候家里兵荒马乱的,周远明知道孙子被人关起来,气得直接将他接了回来。
周怀幸在家里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都不说话,周远明知道齐蓝雪救过他,还以为给孙子找了个玩伴,虽然小了点,还是个小姑娘,可只要是玩的来,那有什么的?
谁知道……
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周怀幸神情冷凝,说:“当然是有很多图的,那时候周家没少帮齐家吧。”
周远明就点头:“那倒是。”
毕竟是救了周怀幸,且那之后,周远明就慢慢察觉到,周怀幸的情绪是有问题的。
有了柳玫的前车之鉴,他担心孙子也会学他妈妈,从楼上跳下去,所以就请了医生给他看诊。
而这期间,都是齐蓝雪在陪着他。
谁知道,这竟是一场有预谋的算计。
“我当年对齐家的风评不予置评,后来见齐悦彤也是个温柔贤淑的,还以为是外人以讹传讹,谁知道他们家手段竟肮脏至此,连孩子都能算计。这么无所不用手段的,绝不可结交,更不可能心软。”
周远明说到这儿,又叮嘱周怀幸:“齐蓝雪今天上门,为的就是帮她家里。怀幸,此事你绝对不能帮,知道么?”
他怕孙子心软,周怀幸则是正色点头:“您放心,我明白的。”
他不会心软,之所以回家,反倒是怕爷爷会被齐蓝雪说动。
现在看来,爷爷根本不会心软,倒是他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