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鹿一白之前,他一直觉得爱情是最无用的东西,它会要了一个人的命,所以他要所有的东西都是利益。
但爱是不能控制的。
“我很抱歉,跟你在一起那七年,给你带来很多不好的体验。大概有些话,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因为有你,我确实觉得这冗长又无聊的生命,终于有了点色彩。只是小鹿,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爱一个人,我不会。”
所以他遇到鹿一白的时候,用尽一切手段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以为只要这样,鹿一白就会永远属于自己。
他砸钱,砸资源,把人变成自己的金丝雀,甚至在外面评论的时候不反驳,因为他知道,鹿一白完全附庸自己,就永远不能离开。
可后来他一步步的沦陷,真正不能离开的人,从鹿一白,变成了他自己。
“意识到自己爱你的时候,我其实是害怕的,母亲的死提醒着我,我不可以爱一个人,所以我拼命否认自我,冷落你。我试图告诉自己,我只是因为鸟儿脱离掌控而不安,只要修正这一切就好了。”
但爱是不能骗人的。
周怀幸自欺欺人,却欺瞒不了自己。
他轻声说:“当我发觉一切手段都无用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爱你的。”
所以他开始想方设法的协调,如果说他此生都注定不想放弃鹿一白,那他总要做出些改变。
周怀幸声音很轻,跟她说过去的事情:“你记得吗,我我那时候问你要不要去我公司,其实是因为,我跟爷爷谈过话,他说周家不允许娱乐圈的女人进家门。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你不在娱乐圈了,是不是爷爷就可以接受了,我们之间的阻隔,也会少一些。”
这些话,周怀幸没有跟鹿一白提过。
鹿一白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捏着手机,呼吸都带着疼痛。
那时候周怀幸问过她很多遍,要不要退出娱乐圈,去自己的身边做助理。
可鹿一白当时只以为,他是不希望自己在娱乐圈里,并不知道,这背后竟还有这样一层含义。
原来……
那时候不止是自己想要嫁给他。
他也想娶她。
“那你……为什么没有明说?”
鹿一白轻声询问,眼眶都泛着红。
她跟周怀幸在一起,始终处在弱势的位置。
如果那时候周怀幸手段强硬,她是不可能在娱乐圈待下去的。
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为他所掌控。
可周怀幸却说:“因为我不忍心。”
鹿一白呼吸都屏住,听着他慢慢的讲:“我这人,内里总是优柔寡断的,我不希望爷爷有遗憾,却又不忍心剥夺你的快乐。”
周怀幸回忆过往,眼神里都是温柔:“其实,我有好多次都在想,不如手段强硬一点,彻底不让你拍戏,等你死了心,就可以乖乖在我身边了。可每次我去片场,看到你快乐的样子,我就不忍心了。”
他说:“小鹿,你知道吗,你专注拍戏的时候,像是一只自由的鸟。”
而柳玫,他的母亲,她死前的笑容,和她振翅一跃的模样,也像是一只自由的鸟。
哪怕结局是死亡,可她也为那片刻的自由而欢喜。
鹿一白的呼吸轻不可闻,听着对面的周怀幸一字一顿的讲:“鸟儿不该被折断双翅,我怕我剥夺你的快乐,你会像她一样。”
所以他自我拉扯与挣扎,他希望怀中的女人快乐,却又不能平衡关系。
那时周怀幸总想着,等等便好了,等他再强大一些,就可以态度强硬。
但他没想到周远明会生死垂危。
在生命与爱情里面,他无可选择。
他本以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代价最小的路,却没有想到,一步错步步错,且再也没有了机会,去更正那些错误。
直到,鹿一白跟他彻底决裂。
那之后的三年,周怀幸起初是愤怒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做了这么多,都留不住一个鹿一白。
可时间越长,他越想起来鹿一白的好,和她在这段关系里所受的委屈。
掌控的人是周怀幸,可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也是周怀幸。
周怀幸曾无数次的反思过问题出在哪里,而每一次的答桉,都是他自己。
是他的错。
“所以,小鹿,对不起,我是爱你的。可是……没有人告诉我,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爱一个人,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的时候,爱上了鹿一白。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却又推开了鹿一白。
虽然他初衷并不是这样。
但他固执又自大,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一条血路,把两个人都撞的遍体鳞伤。
如果问周怀幸后不后悔,那么他的答桉一定是肯定的。
可是就算是后悔,事情一旦发生了,便不可能再重来。
所以他说对不起。
周怀幸这话,让鹿一白再也忍不住,哭得不可抑制。
女人的声音被捂住,但呜咽的声音,像是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
泰山压顶也能面不改色的周总,在这个深夜,因为她的哭声,溃不成军。
“小鹿,别哭。”
可他的劝无用,鹿一白咬着手背,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放在眼泪里一起流干净。
还有她的声音,里面委屈与难过:“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
她的哭声里带着质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重逢后,她其实是怨周怀幸的,哪怕在这段时间,她会为对方而感动,可依旧怨恨他。
她觉得自己是受害方,周怀幸是那个过错者。
但她不知道,周怀幸将所有的事情都压着不说。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他们在一起七年,可她却不知道枕边人的压抑与克制。
她想回到过去,给八岁的周怀幸一个拥抱,可她做不到。
甚至那七年,她都没能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
“周怀幸……”
她带着哽咽喊他的名字,周怀幸回答的很快。
“我在,你说。”
鹿一白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哭够了,理智也回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