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安将报告递了回去:“专家都说这是残器,你却要我一百万,完好的豆青釉大卷缸才多少钱?”
“知道,大大前年拍的,一模一样的一只,七十五万……这都过去四年了,怎么也该翻一番……”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残器,别说破了洞,就算是豁个小口,价格都得降个八九成。”
汉子一脸焦急:“那老板你给个价,要合适的话,加这个永乐底座,一块卖你了!”
“底座我不要。”李定安摇着头,“这缸最多给你十万!”
一听十万,汉子眼中竟闪过一抹喜色,眼睛下意识的就想往过瞟,去看旁边的摊主。
随即他又警醒过来:“这杀价也太狠了,一刀砍到了脚腕子……专家的鉴定证书总不会是假的吧,你再给加一点……”
古玩行当里有一句话:碰到漏的时候至多只能看两眼,再多一眼都是对老板的不尊重……他不逮着你往海了要价才见了鬼!
反过来同样如此,汉子越着急,李定安越不急。
他施施然的站起身:“那你就卖给专家吧!”
“嘿……你这人……”
汉子是真急了,一把拽住李定安的袖子,“十万就十万,掏钱!”
旁边的摊主目瞪口呆,手伸在半空,像是要阻拦一样。
之前还商量好好的,最少卖三十万,但这王八蛋动作太快,想给个眼色都没来得及……
李定安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老板想拦一道(加价,竟拍)?”
东西就是自個从任志荣那里拿来的,脑子有毛病才会拦一道?
算了,十万就十万吧,多少也算是替任老板出了一口气……
他装做失望的模样摇摇头:“李老板你随意!”
意思是你给的价太高了,我想提醒你,但伱不让……
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定安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出就是个局,还是专门针对他设的局,这两人摆明就是一伙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触发任务?
不管了……
扫码付了款,汉子喜上了眉梢,李定安的心也落到了实处,不紧不慢的包好大缸,准备先找吴为民给看一看。
而他刚走,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说好的三十万,你特么说降就降?”
“再不降人就走了,咱俩连一毛都落不着!”
“那怎么给任老板交待?”
“我来说……”
他当即拿出手机,拨了出去:“任老板,东西出了,已经拿走了……”
“那这十万?唉,好好……谢谢任老板!”
“怎么说?”
“让咱俩分了!”
汉子喜滋滋的挂了电话,刚要给摊主分钱,冷不丁的往后一看,喜色冻在了脸上。
不知什么时候,李定安去而复返,就站在一米多一点的地方,愣住了一样。
我就说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没有触发任务?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曹洪来了蒙头走,王戎见了也害羞。
到头来,却是有苦无处诉,有泪咽下喉……
任务:蚀米又折兵!
要求:12小时……
字越多,是事越大,陆小曼的箱子就是这样,前后各是一首诗,最后把他弄的好不难受。
但反过来再想,再难受,能有任志荣任老板难受?
偷鸡不成蚀把米,陪了夫人又折兵!
怕得哭死……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定安呲牙一笑:“忘收鉴定费了!”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摊主,他顺手帮也就帮了。但这位摆明是想坑他,少收他一毛钱,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不尊重。
但没想这么巧,碰到这两人给任志荣打电话。
他恍然大悟,笑得好不开心:“我说谁这么仁义,原来是任老板?”
“李老板,你不会是想退货吧?”
“放心,规距我懂:钱货两迄,概不退换!”
李定安笑嘻嘻的亮出了二维码,“但同样的,这一行也没有白让人掌眼的规距:鉴定费三百,一分都不能少!”
摊主和汉子对着眼神: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已经知道这是局,十万块更是打了水漂,还笑的这么开心?
三百就三百,谁给不起似的……
……
等李定安走了后,摊主又拨通了任志荣的手机:“任老板,被这小子发现了……谁也没想到他会打个回马枪?”
“东西没退,还夸你仁义……说是要去陶然居找吴为民鉴定,还让我代话,说您要是有空,也过去掌掌眼……”
电话里传来一阵大笑:“好……好……那就去掌掌眼……”
……
直播间一直开着,只不过李定安没时间理会,粉丝刷公屏乱侃,同时也目睹了他收这只大缸的经过。
“这是个局,还是那位任老板设的局?”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是不是又和上次的青花壶一样,看着是套,其实是漏?”
“不可能吧,那可是华山论剑开具的鉴定证书,还有检测报告,都不像是假的!”
“所以说有点看不明白:证书要是真的,这东西绝对不止十万,根本用不着做局,有的是人抢着要。但要说是假的,凭李摸摸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说不定就是主播打了眼。但钱都掏了,只能含血混着牙往肚子里吞,强颜欢笑……”
“走眼的可能性不小,毕竟华山论剑还是极权威的,主播再厉害还能强的过专家组?”
……
刚吃过午饭,吴为民正靠着椅子打盹,听到说话声,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李定安双手捧着个东西,用一只装二锅头的袋子裹着,看着像是个大器件。
“李老板,你这是又淘到好东西了?”
“摊上收的,请吴老师给看看!”
李定安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取掉了外面的布袋。
吴为民挽了挽袖子,正准备上手,但看到缸底上的那个眼,突然又缩了回去。
更像是不敢置信,忙拿过手电和放大镜,眼都不眨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好几分钟……
许久后,他才放下了手里的工具。
再看李定安,目光既古怪,又纠结,还带着几分释然:“花了多少钱?”
“不多,十万!”
如果按清早的豆青釉卷缸估算,既便是残器,十万也不算多。但问题是,这玩意他就不是卷缸……
“和这东西一块的,是不是还有一张证书?”
“对,还有一张实验室的成份检测报告,不过我没要!”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