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我直接在这里跳下去肯定是不妥的,退下山脚重新搜索也是无疑大海捞针,最好也最高效的办法,就是在附近寻找能够勉强攀下的山壁。
我好歹也是从小在山村里长大,虽然村边的小山不如这里的陡峭,但自幼在山地跌爬滚打,戏耍耕耘,也算是练就了一副矫健的攀岩身手,如今情急之下,人命关天,也顾不得危险了。
不过因为这里山盘突出,阻挡了下方的视野,所以绝不是合适攀登的地方,于是我便拾阶而上,一路上观察四周有没有适宜落脚攀下的口子。
不一会儿,我就来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半山平地,此地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飞檐古亭,琉璃金瓦覆盖,柱呈赤色,在碧云天色的映照下很是显眼美观。
亭子上有一块匾牌写着“知趣亭”,而亭前则有清水凛冽,水雾弥漫的一个荷花池,环境清幽静美,富有诗情禅意。
此地似乎没有太多歇脚的行人,所以显得很是空幽寂静,甚至有些清冷。
不同于山下那些人头攒动的景点,此处只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躲在荷花池前,专心致志的看着池面,也不知道是在钻研些什么。
我心想这副打扮的人,大约是在此地结芦而居的道士,应该对此处地形很是了解,于是便上前准备开口发问。
“道长,请问这里……”我话刚说出口,就看到对方猛然一回头,一脸焦急紧张的样子,把手指比在嘴前,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他意图为何,既然这么煞有其事,我也只好闭嘴,顺势看去,原来他面前的池塘里有一朵纯净洁白,似莲非莲的花骨朵正在逐渐开放,整个过程十分缓慢,雪白中带着一丝绯色的花瓣一片一片,陆续接连的张开,令人不禁怀疑自己在看早已录制好的慢播视频。
这花朵似乎至少有三层花簇,好不容易最外一层的三十六片花瓣全部张开,但随即又展露出其中的两层花苞来,从颜色看依次由浅入深,分别是绯红以及朱红色。
若是放在平日里,我倒也就乐得耐心坐下看个新鲜了,可是如今胖子的情况危在旦夕,我实在是没有闲心雅致欣赏这种灵花异草,于是便扭头准备离开,去自行摸索。
没想到那道士居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捏住我的手腕,牢牢的钳制住我的行动,口中吐出了简单的几个字:“别走,继续看。”
我当下一惊,还以为他要对我不利,可是他除了拉住我的手以外,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攻击性举动,依然还是如痴如醉的看着池塘中慢慢盛开的那朵三色之花,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件事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我凝神感知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半点妖邪血腥之味,反而还透露出一股玄清冲虚,隐然出尘的道法气息,似乎并非一个普通的小道士,而是真正有些水平的高人。
我忽然想起胖子曾经说过他的师叔紫鹤真人正是居住在东山松鹤寺附近,莫非此人就是?
反正手都被他紧紧钳住,一时半会儿也挣脱不开,既然这是高人的话,想来行事多半有不可言说的道理在其中,我也只得耐着性子,乖乖的等待这朵花开放完毕。
一旦静心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花开放的过程确实令人心醉神驰,那娇艳欲滴的花苞加上鳞次栉比展开的花瓣,隐约中像是有催眠的魔力一般,将人的心神意念全都牢牢的握在其中,时间流逝变得越发缓慢,天地间的一切其他景物和声音都黯然失色,甚至连花瓣微张的“啵啵”声都可以被耳朵捕捉到。
终于,第二层以绯红为主的花瓣也张开完毕,只剩下最内朱红如血的花苞,可是这一次进度似乎更加缓慢下来,好一会儿功夫,才张开了第一二瓣,随后便戛然而止,再也没有继续开放,仿佛时间在此刻被人为强行锁上,生硬停止了它作为一朵花的生命历程。
我的心头猛然感到一阵油然而生的失望,就好像自己期冀盼望许久的执念夙愿突然落空,强行打断了一如既往的期待之情,从心底泛起强烈的不满和失落。
片刻之后我才稍微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只是被这道士莫名其妙的拉到这里看花开而已,我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于是连忙从他得手里抽走手臂,恰好他也在这时松开了手。
即将离开之际,我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念念有词,虽然声音不响,但一字一句全都吐字异常清晰,纷纷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唉,可惜可惜,虽是天之骄子,无奈返本还原之时将近,却被业力因缘所阻,硬生生拦在中途,不开不落,不灭不生,也孰为可怜。”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发现正是那个道士,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口中说着如同占卜判词一般的句子,好像是在推断我的命运似的。
“神经病。”我心底暗骂了一句,心想自己居然让这么个神棍耽误了时间,但同时直觉里又泛起丝丝不安,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装神弄鬼,虽然我也听不懂这些判词到底指的是什么,可心底隐约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的未来真的已经被他看穿一般。
这时我想起来以前确实在刘一手传我的古书上看到过一种占卜秘法名为花间卦,通过推算与被占卜者生辰八字相合的花苞开放情况,花瓣数量、纹路和颜色排布等各种细节,可以预测一个人的命数和吉凶。
只是这种方法在那古书上也被称为是附庸风雅之事,优雅有余而精准不足,多半只是嬉戏之举而已,完全比不上画符推卦那般神妙奥秘,甚至连摸骨相面都要更加直白准确一些。
因此我当时也就是一笔带过,完全没有想过去学习这种占卜之法,也未曾料到居然真的有人在行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