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室,王一涵非常无奈:“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李乔。我和老头也没什么交集,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丁春秋说道:“王一涵,你来报案的时间是晚上6点20了。这没错吧。”
王一涵点头。
“可是你5点半就去给李文正送水了。你发现他吊死,到跑来报案,时间挺久啊。”老丁说道。
王一涵一愣:“没有,我在楼道里碰见个老乡,贴广告的,跟他聊了会才上楼的。”
丁春秋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
丁春秋笑道:“你跟人家聊天连名字都不问?”
王一涵说道:“没问,他在哪儿贴小广告,我看他累的不行,就帮了把。我们都是干苦力活的,就稍微聊了会天儿。知道他是老乡。”
丁春秋直视着他道:“王一涵,我再给你次机会,你好好想明白。你认不认识李文正的儿子,李乔。”
王一涵坚定道:“我不认识。他是不是想栽赃我呀?我真是送水上去的时候,发现老爷子上吊了啊。”
丁春秋没有追问,紧盯着王一涵,靠在了椅背上。询问室的另一侧,明川审视着王一涵,转身离开了询问室。
办公大厅已经空无一人,丁春秋拿着卷宗独自走进办公大厅,疲惫地扭了扭脖子,回来自己座位整理材料,无意间望向窗外,愣住了。
长凳上,明川坐着,静静注视着刑警大楼。一罐啤酒放在了明川面前。明川一抬头就看到是老丁。明川笑了笑,接过啤酒。
丁春秋坐在明川身边,打开啤酒,向明川举杯。明川打开啤酒,两人碰杯,并肩坐在长凳上,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楼,默默喝着啤酒。良久,丁春秋打破沉默:“决定好了?”
明川笑了笑,举起啤酒,两人碰杯。
丁春秋又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明川摇了摇头。
“罗笔芯怎么办?”
明川没有正面回答:“你多帮帮她呗。‘
丁春秋看穿他的心事,不信地笑了。丁春秋仰头将一罐啤酒喝完。两人再度陷入沉默。明川也仰脖,将啤酒一口气喝完。
丁春秋看了眼明川,站起身:”郎叔我会照顾的。走之前,多去看看他吧。”
丁春秋拍了拍明川的肩膀,将啤酒罐捏瘪,走向刑警大楼。明川看着丁春秋的背影,眼神一黯。
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明川下车,看见别墅1层的一个窗口依然亮着灯。他一推,隔着门缝就看到郎世明坐在书桌边,戴着眼镜正在书上写着批注。明川没有立刻走进书房,在门口默默看着郎世明。
郎世明感觉到了门外有人,回过头,一愣,摘下了眼镜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郎世明把眼镜放一边,笑着看着明川坐下:“说吧,什么事。”
“有事才能来么?”明川没好气地道。
郎世明没好气地道:“哼,没事你不会来的。”
明川笑容一滞,神情有些忧伤:“我应该多过来看看的。”
郎世明冷声道:“嗨,你还是别来,我嫌烦。”
两人笑了。
明川下了决心道:“郎教授,我准备出国去找他。”
郎世明一愣:“有必要吗?都30年过去了,哪还找的到啊?”
“您知道的,别人的案子我都刨根问底的,何况是他。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郎世明想了想,微微摇头,笑了:“嗨,你这个个性啊。行吧。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先让国外的同事帮我找找,一旦有了线索,我就过去。”
郎世明点头道:“这是你的心结,去找找看也好。早点去,可以早点回来。”
明川笑了:“过几天,先带您做个体检去。”
郎世明乐了:“怕我倒在屋里啊?呵呵,不过现在年纪上去了,确实有点变化。你来了倒正好,帮我看看。”说着他卷起裤管至膝盖,给明川看。然后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走起路来有点痛。”
明川蹲下扶住郎世明的小腿,慢慢屈伸,询问:“痛么?‘
郎世明点头道:”有点。‘
明川又问道:“刺痛?”
郎世明点头。
明川起身叹了口气:“正好去拍个片子吧。”
郎世明摇头道:“老啦,都退化了。腰,脖子,都不行了。”
明川愣了一下道:“是么?您起来,帮你看看。”
郎世明起身,背对他站着。他从郎世明的腰椎往颈椎方向逐节检查。
郎世明皱眉道:“诶,轻点儿轻点儿。”
明川检查至郎世明的脖子,忽然愣住了。郎世明感觉到明川不再用力,回头过来询问:“怎么了?”
明川皱起眉,仔细回忆良久:”郎教授,我先回去一趟。我安排一下体检,回头陪您一块去。”明川说完,便离开了书房。郎世明看着明川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休息室门被打开,王一涵手套拿在手里,空手扛着水桶正要出门,差点撞上前来的明川。不由一愣。明川目光落在他扛着水桶的手上瞳孔一缩,当下冲他伸手:“王一涵是吧?郎明川。”
王一涵惊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水桶,伸手与明川相握,不过他有些迷茫,想去不来来明川是谁,于是问道:“您是?”
明川用力握了握才松开:“你没见过我,她你应该见过吧?”
王一涵显然见过黄晓蓉,赶忙点头。黄晓蓉介绍道:“你好,这是我师父。”
明川对黄小蓉道:“跟人家握个手啊,这么没礼貌?”
黄小蓉迟疑,明川给了她一个眼神,黄小蓉才不情愿地伸出了手。王一涵赶紧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这才伸手与黄小蓉相握。
王一涵问道:“你们这是来找我的?”
明川笑道:“没事儿,来了解点情况。你忙你的。”
王一涵点头,扛起水桶,离开了休息室。
进入送水站黄晓蓉出示了警官证,水站的老板赶忙起身相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后,水站老板将王一涵的信息大概说了一下。两个人一听,基本和江小白掌握的情况不差上下。
站长一脸无奈地看着黄小蓉道:“我都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他是我一个远方表哥的孩子。他爸妈早就不在了,前两年实在没招跑我这儿来了。这孩子也是可怜。赚了钱也舍不得花,天天啃馒头,一看就是苦惯了。”
明川此时翻看着挂在墙上的用工记录:“哎,你们这用工记录有必要这么详细吗,什么时间送的哪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站长说道:“当然了,得按工作量算钱啊,万一出了问题也好定责任。”
明川点了点头:“这王一涵挺有意思啊,每次都最后送李文正家。”
站长一愣:“是吗?我倒没发现。”
明川问道:“那王一涵之前的记录还有吗?”
站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随后他将一摞封面写有王一涵名字的记录摊在了桌上道:“他来以后的都在这儿了。”
明川拿过其中的一本,迅速翻看着。翻了几本记录后,明川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黄小蓉见状,好奇地凑了过去。用工记录上,6月1日与6月7日,李文正的名字明显在不同的位置。
黄小蓉一脸疑惑:“诶?这天李文正不是最后一家。”
明川问道:“你看看之前的。”
黄小蓉急忙翻出了5月份的记录打开一看,李文正的名字并没有跟之前一样统一出现在最后一行。黄小蓉抬起头,冲着明川摇了摇头。明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来那几天发生了什么。”
黄小蓉猛地瞪圆了眼睛:“师父,你记不记得李乔之前说过,王一涵曾送李文正去过医院,就是去年6月份时候的事!”
明川与黄小蓉对视了一眼。她说道:“不对,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明川和黄小蓉走出休息室,黄小蓉皱眉思索着。明川说道:“刚才和王一涵握手,你有什么感觉?”
黄小蓉不解,明川笑道:“好好想想。”
黄小蓉皱眉思索:“是没什么感觉啊。”不过她说道这里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您发现什么了?”
明川不答:“你大学的时候学过病理解剖吧?”
黄小蓉:“当然,那是必修课啊。师父,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明川叹气:“你没觉得他手有什么问题吗?”
黄小蓉一怔。试探地问道:“您是说他的手指关节特别粗大?可是他每天干那么多重活,手有点变形也正常吧?这有什么问题吗?”
明川无奈,眼神四处张望一圈,走到一旁送水车的旁边,冲黄小蓉招手。她疑惑地凑过来。明川指指车中的一大桶水:“你搬一下这桶水。”
黄小蓉愣了一下,明川努努嘴,示意催促。她只好伸手抬桶,但刚用力举起来一点,就脱力放弃了。水桶重重砸了回去。随后委屈地道:“不行不行,太重了。我的胳膊好难受。”不过她刚说完,顿时恍然大悟道:“啊!搬水扛水的时候,整条胳膊,甚至全身都在使劲,又不会单用手指。”
明川欣慰:“有点长进。指关节会粗大变形的,不是送水工的手,一般是按摩师的手。”
黄小蓉问道:“可是按江小白的调查,王一涵来鹏海后就一直在干送水工,没当过按摩师呀?他能给谁按摩?”
明川笑道:“李文正后颈那有一个鼓包,还记得吗?颈椎病。”
黄小蓉这才醒悟道:“您是说王一涵是给李文正做按摩?”
明川不知可否。黄小蓉思索:“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和李文正的关系就肯定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普通了。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说了谎!”
明川点头:“我们还需要去求证一下。”
两个人马不停蹄开车去了李文正当时住院的医院。说明来意后,把李文正的照片递给了医生。医生放下李文正的照片,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明川和黄小蓉点头道:“这个病人我记得。他主要是颈椎退行性病变,合并有增生性颈椎炎,老头腰椎也不太好。我跟他建议过好几次了,得手术,他就是不肯。”
明川一愣道:“手术?有这么严重么?”
医生点了点头,从电脑上调出了李文正的X光片。他指着屏幕上X光片颈椎部位:“你看啊,他这情况已经开始压迫周围的血管神经组织了,再不干预,肯定会出现刺痛啊,晕厥,吞咽困难之类问题。”
明川一愣道:“可是他没来手术吧。”
医生摇了摇头:“别说手术了,后来理疗都不来了。唉,这种病人我们也见多了,都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
明川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