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大为惊奇,那令狐潮竟然有如此谋国大才,他这一番谋划,能够动马遂和李日越,绝不仅仅是靠他的口辩之才,而是的确是一条正路!即便是步云飞听了,也是暗暗头!
令狐潮的计划,可谓是一箭三雕!既可以将这一场战乱消弭于无形之中,更为重要的是,保住了安禄山的性命,以免安禄山一条都走到黑!而且,一旦这个计划成功,安禄山停止反叛,那躲在幕后浑水摸鱼的黑云都,就再也藏不住了,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更让步云飞感叹不已的是,令狐潮还为李日越指了一条英雄复仇的正路——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与安禄山决一雌雄!
李日越道:“步先生如何到了这里?我还以为你在河东。”
步云飞笑道:“前些日子步某的确是在河东。”
步云飞简单把从苍岩山到伏牛山的过程了一遍。
“如此来,侄李摩柯现在伏牛山了。”
“当然!”步云飞道:“他和同罗勇士,与步某的兄弟房若虚都在伏牛山养精蓄锐。马先生和李王失去了音信,步某此番进京,是因为这才与兄弟拔野古、晁用之前来,一则,为颜杲卿辩冤,二则,设法营救颜杲卿的女儿颜泉盈,三则,寻找马先生和李王的下落。昨天在灞上,步某冲破了张通幽的重围,逃入终南山蓝伽寺,却没想到,居然在这蓝伽寺中得遇马先生和李王,岂不是天意!”
李日越以指额,叹道:“步先生果然是吉人天相!李某愿追随步先生!”
步云飞笑道:“李王若想复国报仇,步某一定尽力,只是,李王乃同罗大王,步某不过是一介吏,这追随二字,千万不要提起。”
却听丁奎喝道:“你们叙旧,也要分个时候!”
步云飞笑道:“丁将军,刚才马遂已然把话清楚了,丁将军若想用安庆宗救封常清,这条路根本行不通!暗害封常清的,不仅是边令诚,更是黑云都,而黑云都已然控制了朝廷,若是丁将军带着封常清进京,即便是有捉拿安庆宗的大功,也是前去送死!试想,那黑云都的幕后主使,乃是永王李璘,正是李璘撺掇安禄山谋反,进而浑水摸鱼,谋取天下。封常清如果活着见到了皇上,那李璘的谋划,便是全盘皆输!所以,丁将军想为封常清翻案,几无可能!除非,黑云都不存在!”
马遂叙述的时候,丁奎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早已明白,只要有黑云都在,封常清的冤案,便是板上钉钉,永远野翻不过来。听步云飞如此一,心头沮丧,叹道:“既然如此,还请步先生将封将军交换给丁某,丁某再作打算!”
“丁将军为封常清出生入死,真乃是义薄云天,步某敬佩。步某岂敢扣押封常清,只是,步某唐突问一句,丁将军带着封常清,又将作何打算?”
丁奎默然。
到了这个时候,丁奎已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杨国忠、边令诚、李璘都想要封常清的命,即便丁奎捕获了安庆宗,也救不了封常清的命,何况,他已经没有机会捉拿安庆宗了!
“丁将军,步某倒有一个计较!”
“步先生请。”
“如今,封常清是脱逃的钦犯,丁将军若是将封常清押进长安,交给永王李璘,那可是大功一件!如此,丁将军不仅可免杀身之祸,而且,永王李璘太子之位,正是用人之际,丁将军勇力超群,又有此大功,必然能得到永王的重用,丁将军效命永王,前途无量!”
“放屁!”丁奎气得双目圆睁:“我丁奎岂是那出卖主上的卑劣人!”
步云飞叹道:“丁将军这又是何必呢,封常清已然成了个废人,丁将军空有一身本领,为了这么个废人,搞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回。步某以为,万万不值!”
丁奎大喝一声,抖动双枪,指向步云飞:“步云飞,你今天就是破了天,我丁奎也不做这等禽兽之事!今天你若把封将军交予我,万事皆休,否则,丁某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丁将军,以你们的实力,要想将这蓝伽寺中的人一网打尽,你觉得,胜算有几成?”步云飞淡淡道。
丁奎仰天长叹:“丁奎今日死在此处,便是报了封将军的知遇之恩!”
丁奎自知,步云飞兄弟五人与令狐潮、李日越联手,丁奎和他手下的漓刀都,万万不是对手,一旦开打,必死无疑!
“好男子!”步云飞叹道:“步某没看错人!”
步云飞其实心头早有打算。只是,对这个丁奎不太放心,虽然,从感觉上,步云飞对丁奎的印象还不错,此人很是仗义,有着西北汉子的好爽耿直。不过,步云飞丁奎毕竟相交不深,也怕看走了眼。所以,故意用语言试探,让丁奎拿封常清去做个进身阶,若是那丁奎是个投机之徒,听了步云飞这番计较,必然会兴然应允,要知道,步云飞给丁奎指的这条路,虽然有些阴损,可对于走投无路的人而言,却也是一种选择。
然而,那丁奎不仅断然拒绝,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步云飞暗暗赞叹,当下再不犹豫,正色道:“丁将军义薄云天,真乃大丈夫!步某相见恨晚!刚才步某所言,只是和丁将军开个玩笑!语言唐突,还请丁将军赎罪!步某确有一番计较,不过,不是让丁将军出卖封常清,而是助丁将军为封常清洗冤!”
“当真?”
步云飞面向众人,慨然道:“各位,今日,我等众人本是仇敌!安公子、令狐先生效忠安禄山,与大唐朝廷为敌!马遂乃是大唐朝廷命官,他和李日越本是高力士的人!丁将军乃是安西军出身,却是效忠封常清。至于我步云飞、晁用之、拔野古、崔书全兄弟四人,原本应该效忠朝廷,却是被人诬陷,有国难投!今日,我等在此蓝伽寺刀兵相见,虽然是各为其主,可话又回来了,这岂不是上天的缘分!”
马遂头叹息:“在这终南山野地里,狼群呼啸之中,有此奇遇,当真是缘分不浅!”
步云飞继续道:“诸位来到这终南山蓝伽寺,起来,都是落难之人,起这落难的原因,却是相同!”
丁奎喝道:“步云飞!我是来捉拿叛贼安庆宗的,你是来替安庆宗护短的!大家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步云飞微微一笑:“不管是捉拿还是护短,都是因为一个人——永王李璘!”
众人纷纷头!
步云飞一句话到了问题的症结上。
今天晚上,大家在这蓝伽寺里苦斗了一晚上,差拼成个鱼死网破,这罪魁祸首,其实只有一个——李璘和他的黑云都!
步云飞是被黑云都栽赃陷害,成了叛将,害得他无法为自己辩白。安庆宗被黑云都安插在安禄山身边的严庄陷害,害得有家难回。马遂和李日越就更糟糕了,直接遭到黑云都追杀。而封常清落到这般下场,死不死活不活的,更是黑云都在背后下的黑手。
如此一想,大家不仅不应该是仇敌,反倒应该同仇敌忾!
“各位,今日大家聚在这蓝伽寺,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要达到各自的目的,都只有一条路——打垮黑云都!”步云飞慨然道:“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啥叫革命目标?”拔野古闷声问道。
步云飞这才醒悟,这是公元八世纪的大唐,不是二十一世纪,急忙改口:“呐,就是咱们合伙一起干!诸位意下如何?”
丁奎道:“丁某已然是山穷水尽,愿跟随步将军,任凭驱使!”
丁奎原本就受过步云飞兄弟的救命之恩,现在,双方把话清楚了,自然心中不再有芥蒂。
李日越道:“李某这番从长安城里逃出来,原本就是要去寻找步将军,既然在这里见着了,倒也少了一番周折。”
马遂也是道:“马某原本与步先生就是同路人!”
安庆宗却是沉默不语。
“安公子另有打算?”步云飞问道。
“步将军今日替在下解围,在下自然是应该从命。”安庆宗道:“只是,在下与马遂,必须先回到洛阳,劝阻家父登基,否则,家父危矣!”
令狐潮也道:“步将军,安公子前往洛阳,乃是谋国大事,耽误不得。否则,一旦安大夫登基,便是再也不能回头了!此事,还要马先生相助!”
步云飞摇头叹息:“令狐先生的计策,的确是谋国大计。此计得行,天下兵火消弭于无形,只是,令狐先生护送安公子前往洛阳,十分凶险,那严庄和安庆绪已然控制了安禄山左右,岂能让安公子轻易接近安禄山?更有甚者,那安庆绪为争夺储君之位,必然会不择手段,难保手足相残之事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