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见那仇文博不可理喻,探手从衣袋中掏出仇阿卿的银锁,高高举起:“仇将军,在陕郡袭扰官军的,不是步某,而是另有其人!步某护送金瑶、银瑶公主路过陕郡,并未在陕郡杀人放火,这是令妹的银锁,请仇将军明鉴!”
离开常岭村的时候,仇阿卿把贴身的银锁送给步云飞,让步云飞到了京城后,拿着银锁去找仇文博帮忙。但步云飞并不相信仇家父子,只是不忍见仇阿卿失望,便收了银锁,带在身边,并不真打算去找仇文博。如今,仇文博带着兵卒堵在山口,拦住去路,步云飞只得拿出银锁。
那仇文博看见银锁,长枪上举,隔开晁用之的长刀,两马错蹬,各分左右,仇文博一声爆喝:“杨大人你害了阿卿的性命,我还不信,原来果然如此,步云飞,你好歹毒,连一个女子也不肯放过!”
拔野古大怒:“仇文博,你妹妹活的好好的,有我大哥护着她,谁敢动那母夜叉!”
“放屁!若是阿卿她活着,人呢?”
步云飞喝道:“金瑶公主安然无恙,只是,步某现在不便透露她的所在!”
仇阿卿是和苍炎都将士隐藏在伏牛山。步云飞知道,苍炎都实力弱,在唐军与叛军的夹缝中,情势险恶,唯求自保。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万万不能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否则,一旦消息泄露,不管是安禄山还是杨国忠,都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们剿灭!
而且,听仇文博的口气,杨国忠为了栽赃陷害步云飞,宣称步云飞害死了两位公主,看来,仇文博对此深信不疑,如果杨国忠知道两位公主在伏牛山,一定会派出人马前往伏牛山杀人灭口!最有可能的,是王承业的河东军进入陕郡!如今,房若虚手里只有六百人,实力弱,根本无法与河东军较量。
仇文博两眼血红:“一派胡言!阿卿她定然糟了你的毒手!步云飞,我仇某与你势不两立!”着,挥动手中银枪,大喝一声:“给我杀了叛贼步云飞!”
三百刀牌声同声呐喊,向步云飞冲杀过来!
与此同时,至少有三千神策军步骑从灞上杀过来,那些神策军原本怯弱,一则,仗着人多势众,二则,见仇文博封堵住了山口,个个精神大振,奋力追赶,眼看着距离山口越来越近。
那仇文博不可理喻,步云飞心中火起,喝道:“仇文博,步某看在令妹的份上,不忍与你刀枪相见,与你好生话,你以为步某怕了你!”
“有本事你就来!”仇文博见到仇阿卿的银锁,已然红了眼,根本不听!
步云飞厉声喝道:“拔野古,给我拿下仇文博!”
“大哥,晁用之还要和仇文博单挑!”拔野古实诚,还等着晁用之与仇文博单挑。
晁用之也急了:“拔野古你个棒槌,他们要打群架,还单挑个屁!”他也知道,自己和仇文博只是个半斤八两,若是拔野古不出手,再打半个时辰也分不出胜负。
拔野古早已按耐不住,催动战马直取仇文博。
晁用之却是舍了仇文博,挥刀直冲刀牌手,步云飞也是拔出佩剑,带着崔书全,向刀牌手冲杀过去。
步云飞马快,抢先一步冲到刀牌阵前,一个躲在盾牌的后兵卒慌了神,探出脑袋,步云飞手气剑落,剑光一闪,人头落地,血光四溅,四周兵卒一片惊呼,晁用之挥刀砍翻了两个刀手,前阵露出一道裂缝。三人不及细想,催马突入刀牌阵中。
神策军都是绣花枕头,这三百刀牌手也不例外,站着不动却也唬人,一旦动起手来,立马露馅。步云飞三人三马突入阵中,原本看着严丝合缝的战阵,顿时大乱。
只有仇文博,抖擞精神,挺枪迎战拔野古,只停当啷一声脆响,拔野古的长刀与仇文博的长枪交错,仇文博就觉如同是泰山压低一般,手脚酸麻,长枪几乎脱手,好不容易稳住身躯,翻身再战,就见眼前刀光闪烁,密不透风,晃得仇文博眼花缭乱,只见刀光,不见人影,拔野古的长刀,竟然如水银泻地一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只两个回合,仇文博便是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正在慌乱,忽觉眼前刀光一闪,拔野古的长刀已然欺进了中路,直刺胸膛,仇文博情急之下,一个后仰,让过刀锋,却被拔野古在马镫上抬脚一个横踢,正中腰腹,立身不住,长枪脱手,倒载下马背。
拔野古一声爆喝,挥起长刀,对着仇文博的脑袋,就是一个下劈,却听步云飞大喊:“拔野古住手,他是仇阿卿的亲哥哥!”
拔野古的长刀在半空中硬生生收了回去,一带马缰,让过仇文博,喝道:“姓仇的,看在你妹妹面子上,老子今天不杀你!”着,催动战马,疾驰而去。
三百刀牌手原本就乱做一团,又见主将落马,吓得心胆俱裂,一声吆喝,四散逃命。
好一阵子,仇文博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却见步云飞四人四骑,已然冲进了山口,冲着步云飞的背影大叫:“步云飞,阿卿当真还活着?”
三千神策军终于追到了山口,步云飞四人却已然没了踪影。
山谷中回荡着一句话:“只要我步云飞活着,她就死不了!”
……
步云飞、拔野古、晁用之、崔书全四人冲破刀牌阵,过了山口,眼前再无阻拦,四人打马狂奔,一口气奔出十里地,身后追杀声渐渐远去。
步云飞带住战马,抬眼望去,眼前一座大山,林莽密布,山势雄奇。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三叉路口,大路向北,应该是直通长安,路东向北方,路径狭窄崎岖。
“下马!”步云飞道。
“大哥,虽然追兵已远,可我等毕竟还没有脱离危险,在这里下马,若是神策军追上来,怎么办?”晁用之道。
“身后的神策军倒也不用担心,怕只怕前面的神策军!”
晁用之恍然大悟:“咱们已经到了终南山脚下,大路向北直通长安城南门,杨国忠必然有备,弄不好,正在前面等着咱们!”
崔书全道:“走大路前往长安,肯定不行,不过,那条路通向灵宝,咱们可以走路,然后迂回长安。”
“杨国忠不是傻瓜,他岂能想不到路!两条路都去不得!”步云飞道:“押着杜乾运,下马进山!快!杨国忠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众人不敢怠慢,跳下战马,挥鞭抽打,四匹马长啸一声,奔入路,转眼就没了踪影。
步云飞:“拔野古押着杜乾运,晁用之清扫脚印。”着,向密林中走去。
山林中积雪足有一尺深,四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山势,攀爬而上,没走出多远,崔书全已然是气喘吁吁,杜乾运更是叫苦连天,挪动不得,拔野古心头焦躁,干脆把杜乾运扛在肩上,就如同是扛着一头肥猪一般,好在拔野古身体健壮,虽然扛着头肥猪,却是行走自如。
晁用之拔野古扯了一把柳树枝,跟在三人身后,将脚印清扫干净。
四人走出没多远,就听山下大路上,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四人急忙伏在雪地里,向下张望,只见一队金甲骑兵,足有八百骑,从长安城方向奔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披锁子甲,腰悬宝剑,面色清秀,却是十分阴沉,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只手拉着马缰,另一只手缠着绷带,吊在胸前。不是别人,正是太仆卿张通幽!他那只胳膊,是白孝德拧断的!
只见那张通幽带着骑兵来到三岔路口,勒住坐骑,四下观望。
拔野古见到张通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要起身,却被步云飞一把按住。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从灞上方向疾驰而来,为首战将,却是仇文博。
仇文博策马来到张通幽面前,拱手道:“张大人,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礼!”
“仇将军不必客气。”张通幽指着三叉路口的马蹄印道:“步云飞不敢沿大路进城,一定是走路绕道灵宝。本官已在路设有伏兵,料想他们冲不出去。只是,那拔野古、晁用之都是悍将,伏兵可滞塞他们,但恐怕难以让他们受缚。所以,仇将军速速率部沿路追赶,杨大人有令,追上步云飞后,当场斩杀,不要活的!”
“末将遵命!”仇文博道:“只是,中郎将杜乾佑杜大人被俘,若是我们强攻,只怕步云飞会对杜大人不利!”
张通幽惊道:“你是,杜乾佑没死?姜封不是,步云飞已经杀了杜乾运吗?”
“末将亲眼所见,杜乾佑在拔野古手里!”仇文博道:“据围攻灞上军营的神策军禀报,死在天威军中军大帐里的,不是杜乾运,而是杨三,他穿着杜乾运的铠甲。”
张通幽沉吟片刻,一声冷笑:“不用管他,要紧的是,杀掉步云飞!”
仇文博有些迟疑:“可杜大人毕竟是神策军中郎将,也是杨大人的心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