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来到常婉面前,拱手道:“这位就是常姑娘吧?”
常婉微微了头。
“常祖仁常老先生乃是我大唐忠臣,德高望重,步某早有耳闻,今日不幸遇难,步某深感痛惜。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常姑娘保重。”
“多谢步先生。”常婉盈盈下拜,虽然身处荒郊野外,举手投足之间,端庄贤淑,一派大家风范。
步云飞暗暗头:“常姑娘,我这位兄弟拔野古,乃是吐火罗人,虽然不知我大唐礼数,对常姑娘多有冒犯,但他性情耿直,为人忠厚,恩怨分明,嫉恶如仇。老先生的仇人,也是他亲手所刃。还请常姑娘多多包涵。”
常婉瞧了一眼拔野古,想起被拔野古搂在怀里的尴尬,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房若虚也在一旁道:“常姑娘,我家老三还与佛祖有缘,那佛祖真身舍利带在身上三个月!阿弥陀佛,就是皇上也没这福分!常姑娘家人遇害,如今是孑然一人,不如我做个媒,常姑娘就跟着我家老三……”
“胡!”常婉斥道,着,一扭脸,跑到众女身后,再也不肯露面。
房若虚摇头叹息:“老三,这常姑娘怕是看不上你!也不怪人家,人家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你子啥都不懂,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连句软话都不会。还好这常姑娘胆子大,要是换了胆的女子,早就吓死了,哪里还敢给你做老婆!”
步云飞笑道:“房若虚做媒,原本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人家父亲刚去世,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常姑娘脸皮薄,哪里能一口答应下来。不如这样,咱们先回常岭村,把这些女子安顿下来,再用那三颗人头,祭奠常老先生,到时候,让拔野古以晚辈之礼操持祭奠,如果常婉不反对,这件事就成了**分了。”
“让拔野古给常老先生做孝子,那是女婿的分内之事,如果常婉不反对,那就是认了。”房若虚头:“不过,弟看来,老三没戏,人家常姑娘哪里能看上他!”
“未必!”步云飞笑道。
“大哥二哥,你们干嘛非要我娶老婆?带着个女人,麻烦死了!这一路上,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和我过不去,我讲理讲不过她,找大哥评理,她又不干。这女子,太难伺候!”拔野古老大不乐意。
“老三你个狗日的,当真是不知好歹!常婉长得如仙女一般,你这副模样配人家,原本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你还他妈的推三阻四!”房若虚斥道。
晁用之也道:“拔将军,常祖仁老先生可是我朝大儒,给他做女婿,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拔野古还是不乐意:“我只想一辈子跟着大哥。”
“一辈子跟着我!你他妈的没病吧!”步云飞哭笑不得。
房若虚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三,能一辈子跟着大哥的,怕是只有秦那丫头,轮不着你!”
“可是……”
“拔野古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常婉被你抱了半天,这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嫁的出去!你要是不娶,岂不是害了人家!老子警告你,回到常岭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去把孝子做好了,否则,老子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步云飞着,也不理拔野古,跳上战马,一摆手:“回村!”
众人带着那群女子,向常岭村走去。
众女羸弱,又是担惊受怕,走不了多远,便是手脚发软,走不动路。常婉是大户人家的姐,更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早已是气喘吁吁,云鬓散乱,汗流满面。拔野古看着不忍,催马上前,一伸手:“常姑娘,上马来。”
常婉瞪了拔野古一眼,咬着牙埋头埋头走路,却是死活不上马。
房若虚斥道:“老三,亏你还跟着老子学了些大唐理法,你要常姑娘挡着这么多人的面,钻进你怀里,人家一个姑娘家,脸皮往哪里放。”
“那我该怎么办?”拔野古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一脸的无辜:“我好心载她一程,还有错了!”
步云飞肯道:“拔野古,你下来,扶常姑娘上马,你牵着马。”
拔野古头:“这倒是个办法。”着,跳下马来:“常姑娘,我扶你上马。”
“不要!”常婉只顾低着头往前走,看也不看拔野古。
拔野古急了,懒腰一把抱住常婉,把常婉扔上了马背。
常婉气得大叫:“野人!”
拔野古却是嘿嘿一笑:“老子就是个野人!”着,牵着马就走。
常婉伏在马背上,再不吭声。
房若虚叹道:“老三,你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哪有这样对待美女的。”
步云飞道:“房若虚,你也下马,把马让给这些女子。”
房若虚苦着一张脸:“大哥,拔野古是背他媳妇,自然该让马,我凭什么要让马。”
房若虚一辈子就想着考取功名当官,却落得个名落孙山,先是流落街头做盲流,后来又做了公主的奴隶陪嫁,真是二黑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却成了这苍炎都的二把手,以苍炎都军师自称,步云飞之下,就是他大了,虽然不是朝廷封的,名不正言不顺,但大也是个“官”,所以,房若虚十分珍惜目前的职位。既然是军师,就要有军师的派头,别人走路,他就要骑马,尊卑上下,丝毫马虎不得。步云飞要他把马让出来给那些女子,还要给女人牵马,房若虚心中大为不乐意。
“就凭你是个男人!”步云飞斥道。
房若虚见步云飞得认真,不敢撞,只得怏怏下马,抬头一看,只见常婉的马旁,跟着一个女孩,年纪不多十六七岁,颇有些姿色,虽然气度比不上常婉那大家闺秀,却也算是个家碧玉,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走着,很是艰难。
房若虚牵着马,大刺刺走过去,拦在那女孩面前,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樱桃。”女孩喘着气,低声作答。
房若虚眉头结起个大疙瘩:“咋叫这么个丫鬟名字!”
女孩怯生生地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算了!”房若虚道:“拔野古那子把马让给了他媳妇,你就上了我的马,让我牵着,只是有一条,你得答应给我做媳妇!”
房若虚打定主意,身为军师,要是随便把马让给了女人,自己在前走路牵马,实在是有损官威,让士卒们看了笑话,以后这军师就不好当了。可要是把马让给自己的媳妇,士卒们也就无话可。既能维持官威,又能娶个媳妇,一举两得。
既然是军师媳妇,那一定要年轻漂亮,这一群女子当中,最漂亮的就是常婉,那已经是老三的人了,剩下的女子中,就数这个樱桃漂亮。
“我不嫁人!”樱桃吓了一跳,急急道。
步云飞沉下脸来:“房若虚,你他妈的要强抢民女!”
“不是!”房若虚慌忙道:“大哥,弟我大也是个军师,给山野女子牵马,实在是有损官威,弟我这也是权益之举。还请大哥体谅。”
“我看你是假公济私!”步云飞斥道。
却听马背上的常婉道:“樱桃,你就上马吧,他们不是坏人!”
樱桃再不言语。
“不话就是同意了!”房若虚大喜,就要搀扶樱桃上马。
步云飞道:“樱桃,你当真愿意?”
樱桃看了看常婉,常婉轻叹一声,了头。
房若虚斥道:“樱桃,愿不愿意在你,关常婉屁事!”
樱桃红着脸,轻轻头。
步云飞笑道:“这丫头倒也配得上老二!”
房若虚扶着樱桃上了马背,回头对常婉道:“多谢常姑娘玉成!我常姑娘,这樱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拔野古牵着马,瓮声瓮气地道:“二哥,这些女子都听她的,刚才在树林里面,她们哭个不停,我怎么劝也没用,常姑娘上两句,她们就不哭了!”
“你他妈的那也叫劝!”房若虚斥道。拔野古根本就不会话,更不知道如何跟女人话,只会吼,不把那些女子吓哭就不错了。
房若虚也不多言,牵起马缰,回头一看身旁的士卒,个个瞪着眼睛瞧着他,房若虚正色喝道:“看什么看!本军师为自己的媳妇牵马,天经地义!”
苍炎都中,有八十多名骑兵,骑兵们纷纷让出战马,女子们或两人一骑,或三人一马。只有步云飞和晁用之没有让出战马,步云飞是一军主将,当然不能随便降了身份去给山野女子牵马,晁用之虽然是布衣,但他是皇家禁军骁卫军出身,又是日本的遣唐使,身份不同。平日里,步云飞对别人可以随意驱使,对晁用之却是以礼相待。
众人上路,踏着积雪,向常岭村进发。
不一时,队伍回到常岭村,宋武杨带着几名士卒,迎出村外,见到步云飞,一脸的焦躁:“大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只见那宋武杨头上裹着血迹斑斑的白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步云飞心头一惊:“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