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米棠一手捏着银针,看着老酒鬼临走之前扔给她的图册,摇了摇头。
边上的多多闻言瞪大了眼睛,“哒哒哒”的绕着已经脱掉了上衣等着扎针的季瑜跑了一圈。
捂着小嘴很认真的劝米棠,“姐姐,师父说扎错了要死人的。”
说完,还很忧心忡忡的看一眼季瑜,他喜欢这个大哥,不是很想让他死在米棠姐姐手底下。
米棠:……
“去去去,小破孩儿。”
米棠捏一把他的小脸,“厨房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去!”
“那你不要把季大哥扎死了。”
多多扒着门叮嘱了一句,季大哥终究是比不过好吃的,抡着两只小短腿朝厨房跑了。
米棠笑一声道,“你这个季大哥在他心里还是很重的,只比馒头包子轻一点点。”
“是啊。”
季瑜叹口气,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她,“只希望我在娘子心里能比馒头包子重一点点。”
“能够让娘子手下留情,别把我扎死了。”
他一口一个娘子,说的自己耳根通红,也把米棠闹出个大红脸。
“谁是你娘子。”
米棠嘀咕一句,低着头很认真的捏着银针找穴位。
这已经是老酒鬼离开的第八日了,按照他的说辞,银针需得扎上足足九日。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米棠已经能很快的找准穴位,动作轻快的把针进去。
“嘶。”
季瑜突然抽了口冷气,好看的眉眼也皱起来。
“怎么了?”
米棠有些慌乱,心道该不会真让多多这个小乌鸦嘴说中了,把季瑜扎出毛病来了吧?
“好疼。”
“疼?哪里疼?”
这不应该啊,米棠拿着图册,仔细对了一遍季瑜背上的银针位置。
这……没错啊,前几日也是这般,没见着……
“啊!”
一双手从背后绕过来,米棠猝不及防间就被捞着从身后到了季瑜身前。
吓得米棠低呼一声,两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季瑜的脖子。
“干嘛呀你!”
米棠嗔他一眼,等到看清自己如今正坐在某人腿上时的动作,更是火烧屁股一般,恨不得立即跳下来。
“别动,有话同你说。”
季瑜声音低沉,就这么抱着她,往日灿烂若星的眸子看起来有些落寞,一下子让米棠心疼的不得了。
“到底……怎么了呀?”
米棠戳了戳他的胸膛,只觉得季瑜今日从县令府上回来就不太对劲,“是不是……干爹对你说什么了?”
季瑜摇摇头,“以鄂申为首的十三人俱已经被乱棍打死,那三十多个孩童也已经送还各自家中。”
“这是好事呀!”
米棠鼓着脸道,“你是不知道,今日镇上好多人家大肆采买,就为了庆祝,我还收到好多喜糖呢!”
“没有我的?”
“有呢!”
米棠低头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把来,想了想,又剥了糖纸塞到季瑜嘴里,两眼亮晶晶,“甜吗?”
季瑜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她手里的一把。
“今日没有了,谁让你刚刚骗我。”
米棠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这人刚刚喊疼分明是在骗人!
也就她才会吓一跳。
季瑜叹口气,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毕竟我以后是要吃娘子软饭的男人,棠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语气幽怨,活像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小媳妇儿。
米棠:……
米棠向来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她家这么个美貌小夫君,明知道是在装可怜,仍旧忍不住心软。
费劲儿的从被季瑜“大鸟依人”押着的手里摸出几颗糖来,硬着语气道,“喏,给你。”
季瑜“扑哧”一声笑了,热气呵在米棠耳边,“棠棠果然心疼我。”
“以后我便放心吃软饭了。”
“……”
米棠脱掉鞋子,也爬上床,坐到季瑜边上。
抱着季瑜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说吧,谁欺负我家夫君了,为娘子去揍他!”
想了想,又试探道,“该不会是我……陆大人吧?”
季瑜听她话中硬生生停顿了一下,把原本要说的“干爹”改成了“陆大人”,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反手抱住米棠的腰,“陆大人请我去县衙当差,做他的师爷。”
“师爷?”米棠差点咬了舌头,“如今不是有个师爷在吗?”
季瑜:……
“你的重点是……在这个上面吗?”
季瑜有些无奈,只觉得自己酝酿大半天的气氛,全成了白费功夫。
“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他了。”
“我说我志不在此,只图家中温香软玉,身娇体弱受不得苦,只能吃一口娘子的软饭。”
“这话被人听了去,成为县衙中的笑柄,人人都嘲我没出息,是个草包。”
“啊这……”
米棠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在季瑜的脸上亲一口,声音贼响,“吃他们家大米了?”
“就算是草包,也是最好看的草包。”
“我最喜欢你了。”
“等着,明天我就去收拾他们去!”
季瑜:……
季瑜拉住她的袖子,“自古以来,女子都指望自己夫君平步青云,我拒绝这样一份仕途之路,你不嫌我?”
“你这样好看我怎么会嫌你呢?”
“……”谢谢夸奖,但一点也不开心。
季瑜不仅不开心,甚至有些发愁。
都说色衰爱驰,尤其自家娘子还是个看脸的小色鬼,万一以后看腻了怎么办?
季瑜倒是不怀疑会有比他跟好看的,毕竟对自己这张皮囊还是很满意的。
一时之间,居然生出了些许诡异的嫉妒,嫉妒自己这张脸。
“昨日县令大人提审……”
米棠突然低声道,“后来打死鄂申,不叫他开口。”
“我看见你和陆大人对视一眼,你们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只有些害怕……”
“我不想让你做什么大官,我开铺子养你,让你做美貌老板娘。”
这是仍旧心心念念要让他做美貌老板娘呢!
季瑜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米棠的后背,“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但做了会遭致一些后果,会让人害怕,但不做又违背自己的良心。”
“索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去了解有什么样的后果。”
“陆大人做的很好,我却是不行,不仅要上虎山,还要知道是什么老虎。”
“我俩……不是一路人。”
季瑜低声说着,响起昨日陆文徵留下他在书房的谈话。
“可惜了。”
这是他临走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
他有志于此,可眼底揉不得沙子。
他和陆文徵,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