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在几里地之外的县学上学,如今到了放假的时间,米棠让季瑜去接他。
自己在家做起了好吃的。
现代小孩子读书辛苦,谁知道古代也称不上容易。
按上次去县学时先生说的,约莫凌晨五六点钟已经开始讲课了,晚上更是还要熬灯做功课。
米棠摇头啧啧叹声,手上动作不停,一手提刀,一手按住菜板上的鱼,干净利落的斩下了鱼头。
鱼挑的是大鲢鱼,鱼头胖嘟嘟的,约莫和身子等长。
鱼头斩下,剁成小块,清洗干净血污,用烧开的水烫过一遍。
等锅烧热,倒入两勺自己熬煮的茶油,放入几片生姜炸过,最后放入鱼头,仔细翻炒。
翻炒鱼头有讲究,动作不能断,否则容易粘锅,同时翻炒的力气得有分寸,不然全得碎成渣。
约莫翻炒几分钟,动作就可以停了,转而朝锅中倒入烧好的开水,盖上锅盖中继续大火熬煮,中途往里头添上几块新磨的嫩豆腐,加入适量调料,撒上一些韭菜叶,这样一盅鱼头汤就算是煲好了。
米棠闻着香味儿,忍不住捏了柄勺子,小口的尝了尝味道。
汤汁鲜美,鱼香味儿厚重却不腥,汤汁奶白浓稠。
好汤!
鱼头汤不能冷,得趁热喝,米棠拿砂锅装好,仍旧放在小炉子上煨着。
趁着这个闲当,米棠又动作飞快地做了几个菜。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最后一个菜出锅的时候,院子的门才被推开。
正是季瑜和多多回来了。
“好香啊米棠姐姐!”
多多欢快的声音传来,然后噔噔噔跑过来洗了洗手,帮着米棠把菜都端上桌去。
“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米棠捏着勺子,给多多舀上一大碗奶白的鱼头汤,对着季瑜疑惑道。
县学虽然离得远,但季瑜出发的早,二人又是坐的马车,应当不会这么晚回来才是。
“我知道!米棠姐姐我知道!”
听到米棠的话,多多鼓着腮帮子咽下一口饭,汤也故不着喝了,放下碗抹了一下嘴巴上的饭粒,就忙着举手。
“待会儿说,你先吃饭。”
季瑜只轻轻用筷子点了点碗沿,多多立马不举手了,乖乖的端着碗喝汤。
只是一双溜圆的大眼睛总是偷偷打量他。
季大哥和县学里的夫子一样,虽然比他们年轻也比他们长的俊,说话也从不用太大的声音,但多多就是很敬畏他,甚至大过县学的夫子。
三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
等到米棠把碗筷收拾了,多多用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季瑜,直到他点点头,多多这才欢天喜地的跑去朝米棠讲故事。
“回来的路上,碰见有人挖棺材呢!”
多多的语气都神秘兮兮的,还学着县学的夫子一样捋了捋胡子,比划着道,“很大的年纪,是个老古板,就跟夫子一样。”
“偷偷挖人家小娘子棺材呢!”
“土都被堆出老高!”
米棠:……
你家夫子直到肯定要揍你的!
不过……
这季瑜都带着人跑哪儿去了,怎么还看人家挖棺材呢!
米棠嗔一眼季瑜,倒是没在心底当回事儿,只道是哪家有人新丧,正挖坟呢。
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多多读的县学放假时间长,如今放假得了空,跟着米棠到火锅店。
自打老酒鬼出了事之后,米棠再也不敢放着多多一人在家了,走哪儿都带着。
如今在火锅店,倒是给他和柳含青寻成了一对好兄弟。
柳含青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没长成的小孩子心性,加上多多又是个彻底的孩子,二人便闹在了一起。
米棠不管他俩,自己只安心的去筹划零嘴儿店的事。
新铺子的地址就选在火锅店的边上,米棠打算把毛小宁弄过去当店长。
毛小宁心细,又是个机灵的,没人比他更合适。
但没想到第一个不同意的是柳含青。
柳小公子本来和多多两个躲在阁楼上吃牛肉条,这会儿看见边上的铺子欢天喜地的开了张,米棠许诺好的店长却突然换了人,不是他了。
当即气势汹汹的从阁楼上扑下来,要找米棠要说法。
“你答应好的!”
“你耍赖!”
“你骗人!”
柳小公子搬了长小板凳,堵在米棠的门口,嘴中嚷嚷着“不给说法就不放人”。
米棠:……
难怪能和多多玩到一块儿去……恐怕两人还得是多多照顾他!
米棠笑得不行,却是让柳含青更加生气,一张白净的面皮都涨的通红。
“别气了。”
半晌,米棠才安慰他,从季瑜手上接过一封信递给他,“瞧瞧这是什么?”
“你别想糊弄我。”
柳含青一脸警惕,“我再也不相信你这个嘴毒心狠还最会骗人的女人了。”
米棠:……
“你先看看。”
米棠耐着性子道,“若是你看完了还想留着,我让小宁还给你当小二。”
“当真?”
“当真。”
柳含青这才半信半疑的接过了信,信是他姐姐柳茹写来的。
昨天信件刚到米棠手里,连同给米棠的那一份一起。
米棠只单独把给柳含青的给了他。
匆匆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柳含青难得严肃了一张脸,平日里惯是嬉笑的脸上居然显露出几丝愁绪和怒容。
“你这是……”
米棠皱眉,柳含青这副模样,总该不会是他家中出了什么问题。
柳茹给她的信上只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她对柳含青的照料,言辞之间暗示了柳含青马上要回京城的消息,却并未说是什么原因。
只是如今看柳含青的模样,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小问题。
“我得马上回京城。”
柳含青哑声道,对着米棠抱了抱拳,“请帮我准备一匹快马。”
“我,我日后还来。”
米棠马上让毛小宁去镇上买了匹过来。
带着匆匆准备的一些干粮,柳含青几乎是飞奔出去。
“要变天了。”
季瑜望着黑压压的天际喃喃自语。
县令府书房内。
候一轻站在书桌前,低垂着脑袋,正对面的书桌前坐了个中年人,面带怒色,极尽威严。
“啪”的一声,有人拍响了书桌。
“小婿不懂岳父大人这是做什么。”
候一轻闷声道,似乎还轻嗤了一声,“人都死了,您好歹让她入土为安才是。”
“这样子挖出来,珍娘泉下得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