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日急行军八十余里的黄巢终于行至陕州城外,看着那巍然屹立的城墙,豪迈心情油然而发:距离西京长安更近了,距离大明宫那宝座更近了,距离实现他心中梦想更近了。
“黄王,我们还是赶紧入城歇息吧。”
看到黄巢怔怔的站在一侧注视着陕州城没有动静,赵璋心中有些纳闷,但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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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州是由他中军劝降,这份功劳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只要入了陕州一切利益才会落到实处,所以赵璋才微微有些着急。
“好。”收回思绪的黄巢痛快的答应道。
但是刚向前行进了两步,黄巢就感到有些异样停下问道:“陕州为何无人出城迎接?”
黄巢说完之后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想当时他入洛阳城时,可是百官亲在城外迎接声势浩大,东都留守刘允章更是牵马执鞭,态度十分恭敬。
可是眼下的陕州城却是一片寂静,静的让人感觉有些不适应。
“恩?”赵璋也是一愣,只顾得在黄巢跟前阿谀奉承,却忘了这关键一点。
“请黄王赎罪,都是末将失职,这就派人前去查探情况。”赵璋脸色阴沉着说道。
陕州此举使得他原本高兴的心情瞬间不见,等入了城定要让他们好看。
很快,中军麾下一部两百余骑精锐骑兵,就快马奔着陕州城驰去。
兵至城下,陕州大门仍是紧闭毫无动静。
“快开城门,黄王亲至,准备迎接。”
有士卒兜着缰绳在原地转着大声喊道。
但城上仍旧是无丝毫反应。
“快开城门,黄王亲至,准备迎接。”
士卒继续高声喊道。
“将军,打吗?”
此时,陕州城墙之上,垛口之后密密麻麻的蹲坐着成群的持弓甲士。
卢宗明神情自若的说道:“本想送给巢贼一番大礼,却不想只来了这几个人,有些不划算啊。”
“嘿嘿,将军,这两百骑也不少了,再多我们也吃不下。”卢宗明身旁小校笑着说道。
陕州守军并没有打算投降黄巢,之所以与之纠缠,是为了给己方留足准备时间,也是让巢贼失去警惕,进而可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遗憾的是,原本看着黄巢前部就要入城来,却不想突然停下来,只是有两百骑兵先行过来。
卢宗明知道城门紧闭,无人出城迎接,定会引起对方怀疑,但是只能这么做,他不敢冒险打开城门去引诱黄巢,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得不偿失。
卢宗明狠狠地瞪了小校一眼说道:“就你话多。一会你指挥,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两百骑给跑了。”
“遵令。”
小校痛快的答应着,并伸出头朝下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喝道:“城下何人,快报上名来。”
“我等乃黄巢义军,尔等还不快快开门迎黄王入城。”义军士卒见终于有人回应就厉声吼道。
“呸。”小校朝着城下唾了一口,然后挥手示意身后蹲着的弓箭手。
“准备。”
一队队弓箭手迅速站立起来,皆拉满弓弦瞄准下方的义军骑兵。
义军骑兵瞬间就愣了起来。
“有诈。”
话音未落,城头上就一阵齐射,毫无防备的义军两百骑兵在顷刻间就被密集的箭雨射中,纷纷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正在远处密切关注着情况的赵璋心里一阵悸动:好险啊,若不是黄王发现端倪,此刻中箭而亡的怕就是他们了吧。
“黄王,都是末将失职,还请黄王责罚。”醒悟过来的赵璋战战兢兢的朝着黄巢请罪道。
“哼。”黄巢目不转睛的看着城下那几匹独活的战马,神色阴狠。
“赵璋,我命你即可整顿兵马进攻陕州。”黄巢铁青着脸说道。
“遵命。”赵璋赶紧答应道。
从黄巢的话语中他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黄巢已经处于爆发的临界点,若是再不能够干脆利落的应承下来,那么遭殃的就是他赵璋。
“黄王,不可,万万不可。”
正当赵璋服从军令,准备去组织人手发起进攻时就听到一声急切的声音传来。
赵璋转身看过去却是看到行军掌书记皮日休从后面急匆匆的赶来。
“黄王。”缓息了几口气后皮日休朝着黄巢拱手施礼道。
“掌书记有何事?”黄巢冷冷的问道。
“禀黄王的话,卑职刚在后面看到了陕州城下发生的事情,害怕有失就赶紧过来面见黄王。”
皮日休直视着黄巢继续说道:“黄王,当下切不可意气用事,这都是陕州守军的计谋啊。”
“他们先是虚与委蛇的答应投降我军,暗中却是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我军中计,若是黄王此刻下令进攻,就正中下怀,这对我军是极大的不利。”
“我军今日急行军八十余里,早就人疲马乏,而陕州守军则是以逸待劳,若是此时进攻,我军士气全无,又怎能顺利攻下陕州呢?”
“掌书记一派胡言。”
黄巢还未说话,就听见赵璋直接呵斥道。
陕州之辱,乃是他中军之辱,是他赵璋之辱。若是现在不能够狠狠地攻打陕州守军,教训他们一番,又怎能消解黄巢的怨气。
再说此事不了,以后在帅帐中他赵璋又如何面对黄巢,面对尚让、孟楷之流,难道就要一直被他人笑话吗?
“黄王。”
“黄王。”
赵璋刚呵斥完皮日休,就听到身后再有两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不是尚让、孟楷又能是谁?
“赵大将军,我知你心中恨意,但是此时万万打不得啊。”皮日休看着赵璋苦苦说道。
“哼,为何打不得,新安守军如何,渑池守军又如何,不都一一败在我军之手,凡是胆敢阻挡我义军前行之路,决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赵璋仍旧是气狠狠地说道。
听闻片刻,尚让、孟楷才是真正知晓眼下问题所在:原来陕州守军假意投降,意欲诱歼义军,因此惹得黄巢大怒,所以才下令准备进攻陕州,却不想被皮日休劝阻。
黄巢情绪缓和些许,但仍旧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皮日休看了一眼黄巢继续说道:“赵大将军此言差矣,陕州又岂是新安、渑池所比。陕州是朝廷陕虢观察使首府之地,驻有重兵把守。是眼下我们西去长安绕不过去的城,但是今晚就发动进攻绝不是最佳时机,哪怕是等到明日也好啊。”
尚让、孟楷眼神在瞬息间碰撞了一下,然后迅速挪开。
皮日休见黄巢无动于衷,但神情却是有了丝微变化又说道:“我刚观察了陕州城墙,发现上面有些异动,想必是埋伏了重兵,就等着我们现在发动进攻,如此就是完全中了守军的奸计,对我军而言不利,若是攻城的话怕是会损伤惨重。”
“皮日休,休得胡言乱语,动我军心。我义军何曾怕过这些。”赵璋反驳道。
“大将军,别忘了新安之鉴啊。”皮日休不死心的争道。
“你。”赵璋恼羞成怒的指着皮日休。
“你二位如何看待此事?”突然间黄巢将目光投向一侧的尚让、孟楷问道。
尚让、孟楷再次对视一眼,然后尚让拱手说道:“回黄王的话,末将认为掌书记所言甚是。就当下情况而言陕州守军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们上钩,我们又怎能如了守军的意愿。”
“尚兄所言甚是,此时攻城怕是会适得其反。”孟楷随声附和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前几日孟楷还与赵璋一起共同算计着尚让,而眼下却是又与尚让站在了一条线上。
因为他们从中看到了利益所在,陕州之战恐怕不是中军一家就能够吃下的,必须要从中掺和一脚,为各自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面对几人的共同反对,赵璋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黄巢。
脸色阴晴不定的黄巢沉默片刻说道:“就依掌书记之言,明日攻城。”
说完之后黄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