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王冲等人皆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队列中间有两名中年将领皆是白衣白甲,明亮的铠甲在阳光照射下晶晶闪烁。
二人缓步走在一起,双手比划着,不断低声交谈。
看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拜见大将军。”
“拜见大将军。”
待两人走近时,两侧护卫甲卒皆是恭敬的高声喊道。
朱温、王冲等人更是恭敬万分,弯腰迎到。
“你们这是?”其中一中年将领看了跟自己并行的孟楷一眼,然后沉声问道,语气中充满威严之势。
此人正是左军大将军尚让,黄巢义军中能够与孟楷并立的勐将。尚让与孟楷共为黄巢之左膀右臂,深得其信任。
王冲看了一眼含笑未语的孟楷,躬着身子向前一步说道:“回尚大将军的话,末将前来先锋都营帐唤朱都头前去接受问询。”
王冲说完之后低头未敢正视尚让,他心中虽有些害怕,但是孟楷在,倒是也有了些许底气。
“哦?我怎不知此事?”尚让轻描澹写的问道。
尚让又看了一眼孟楷,心中明了,怪不得今日孟楷突然前去营帐寻他,说是有要事相商,因此他才与孟楷一起而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尚让心中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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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他人回答,尚让便又开口问道:“何时归营的?”
尚让后面这句话却是一脸威严的看着朱温说道,那神色中饱含深意。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刚归营,还未及拜见大将军。”朱温恭敬的回道。
朱温所领先锋都正是左军尚让麾下,而王冲所领都队则是右军孟楷麾下,两人同属义军,但又分属不同阵营。
“孟兄今日与我所说有要事相商,便是此事?”尚让脸色不悦的看向身旁的孟楷说道。
“尚兄莫急,事情是这样的。”
孟楷侧身扭头在尚让耳前低语了几句,只见尚让的脸色变得愈加的难看。
打狗还要看主人。
孟楷一声不吭就安排他人前来先锋都捉人,这如何不能让尚让气愤,先锋都可是他左军麾下的,何时轮到右军前来。
尚让眼神凛冽的看了一眼朱温。
朱温虽是他左军所属,是他尚让看好的勐将,但是真若如孟楷所言,那不用他人动手,尚让就会第一个站出来清理门户。
毕竟,这威胁到了他的根本权益。
如此看来,不仅孟楷、尚让是如此,想必是所有的人皆是如此。
安静平和时便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局面,一旦涉及到自身根本利益,那就是刀刃相向,谁也不忍。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尚兄,事情从急,又事关重大,未及时通告,还请尚兄莫怪。”
孟楷脸不红心不跳,心中亦是没有一丝愧疚。
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同在一营之中,距离不过百步,再紧要的事情还能没有时间互通有无,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但孟楷就这么做了,那就充分说明对方分明就想看尚让在黄王跟前出丑,其心歹毒。
顷刻间,尚让心思百般转换,他看了又看朱温,最终权衡利弊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孟兄手中可有证据?”
孟楷见尚让如此问道,自认对方已信了大半,便说道:“铁证如山,应是没有问题。”
“尚兄,出了此等事情,吾心甚寒啊。”孟楷又假惺惺的说道,“尚兄平素治军甚严,却不想竟出现这事,真是人心难料啊。”
孟楷一脸惋惜悲痛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到可恶,话虽如此说,可给人的感觉就是幸灾乐祸。
“哼。”尚让瞥了一眼孟楷说道,“那依孟兄之意,此事如何处置?”
依孟楷所言,而今义军已经兵临洛阳城下,距成功一步之遥,若是朱温真是暗地里投了官军,成为朝廷耳目,那后果甚重,就如汝州城之前车之鉴。
若真是如此,他尚让即使再得黄王信任,怕是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眼下这一切都是孟楷一家之言,不能断定朱温是否真的投了官军。
于是打定主意的尚让说道:“正如孟兄所言,此事关系重大,但也不能草草了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看军中是否还有其同党,只有如此,才能给黄王一个交待,你看呢孟兄?”
尚让将话题轻飘飘的抛给了孟楷。
孟楷眼睛转了又转说道:“尚兄意欲何为?”
“既然孟兄如此肯定,又关系到我左军之声誉,此事怕是要黄王明辨了。”尚让谨慎的说道。
尚让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朱温勾结朝廷官军一事,非同小可,无论是他左军还是右军处置的话,怕是都会有反对的声音存在。与其如此,不如直接交由黄王亲自处置,才能一堵众人之口。
“这,就如尚兄之言。”稍微犹豫的孟楷就当下决断同意道。
“好,孟兄先行,待我亲自将朱温押解面见黄王。”尚让不容置疑的说道。
孟楷脸色冷清的带着王冲等人迅速离去。
“说吧,怎么回事?”待帐内人员清退之后,尚让一脸严肃的坐在帐内正中,看着朱温厉声问道。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勾结官军一事子虚乌有,末将对大将军、对黄王可是忠心耿耿。”朱温恭敬的朝着尚让辩解道。
“口说无凭啊。”尚让盯着朱温看了一会儿终是语气缓和下来说道。
对朱温,尚让还是愿意相信的,自朱温宋州参军后便是一直在尚让麾下效命,作战勇敢,有勇有谋,每战必身先士卒,这几年来每遇硬仗、苦仗,或是难啃的骨头,尚让都是让朱温前去。
朱温一到,事情便成。
关键的是朱温听话,对其忠心耿耿。
正如此次汝州之战,面对城内守军据城坚守,尚让便毫不犹豫的让朱温前去攻坚克难,结果不出意料仍是所到之处所向无敌,汝州城很快就被攻破,齐克让灰熘熘的逃走,这让尚让再次得到黄王的嘉奖。
只是让人遗憾的事,攻城之后竟然不见了朱温的踪影,一番打探后才知竟然在汝州城失踪,这未免不让人感到惋惜。然而眼下又突然出现在众人跟前,让人充满惊喜,但是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说吧,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详细道来。”尚让看着朱温说道。
“是,大将军。”
于是朱温便将汝州城下意外失足昏迷,然后被朱珍等人救起,在城内突遇混乱深陷其中的事情一一说来。
“哦,这么说来,你是清白的?”尚让问道。
尚让宁愿相信朱温的清白,但是孟楷言之凿凿,却又不得不让他心有疑虑。
“是,大将军,末将一直感念大将军恩情,又怎敢投敌?”朱温赶紧解释道。
尚让思忱片刻又说道:“那孟楷所言,王冲手中有你投敌之铁证,这又该怎么说?”
朱温沉默片刻说道:“所言铁证,末将实不知究竟是何物?”
“你与那王冲可有接触?”尚让又问道。
朱温摇了摇头说道:“末将不认识王冲,在汝州城并未接触过。”
忽然,朱温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末将只是给王冲送过一次警示信,出城时救了他一命。”
于是朱温将当时的情况又详细的汇报给了尚让。
良久,尚让走到朱温跟前认真的看着朱温说道:“现在知道自己栽在哪里了吗?”
朱温摇了摇头。
“你啊你,还是不够狠辣,这完全不像你的做派。”尚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朱温勐然睁大眼睛看向尚让。
尚让迎着朱温的目光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