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浑浊且不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的面前正跪坐着一个人。
尽管隔了一步远,但看体态和虔诚的跪姿,夏国丈还是一眼认出。
“夏贵?!”
“你不是在黑风寨,怎么回来的?”
该死!
他不是让管家去黑风寨杀人灭口了吗?
为何夏贵会出现在这里!
夏贵之所以被挑中去实施怂恿强盗们劫皇粮的计谋,就是因为此人甚是机灵。
恐怕当夏贵派出送信的人没能按时归去,夏贵便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弃子。
“夏贵,你听我说,老爷给了那个送信的一百两银子,打发他打个地方隐居,正准备让管家带你回来,去金陵躲几天风头,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
夏国丈一边笑呵呵地扯着谎,一边用手在床铺底下摸索着。
他可是三阶武者。
夏贵方才没能趁他不注意拿下他。
如今,便只有死路一条。
唰!
摸到匕首的夏国丈,紧握着刀柄便朝着夏贵的脖子扎了过去。
这一下,直接命中了夏贵的要害。
可奇怪的是。
并没有鲜血溅出来不说,手背边缘碰到夏贵的脖颈处,凉得他打了一个机灵。
“死了?!”
夏国丈大吃一惊。
接着便冷静下来,拔出匕首站起来,朝着周围环顾。
“谁!胆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没想到这夏贵如此不中用,居然死在了别人的手上。
夏国丈冷哼一声,借着微弱的灯光继续打量着周围的角落里,好言商讨着。
“黑风寨的好汉,你能带夏贵来老夫府上,想必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如今你将夏贵的尸体送还回来,老夫一定会酬谢于你,你开口说个数。”
在夏国丈看来。
送来夏贵尸体的人,一定是图财。
否则刚才就趁着潜入房间将他一刀杀了。
不可能还听他说这么多。
只要对方有所图,那么此事便能够谈判。
至于钱,他夏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稳住一时后,便让对方赔上一世!
“夏国丈,你别光往周围看,你不妨往上瞧一瞧。”
房梁上传来一道声音。
夏国丈抬头望去。
一个黑影正站在房梁上。
手里倒拿着一把长镰刀。
此时。
他才发现。
夏贵背后的衣服被勾破了。
应该就是那把长镰刀将人放下来吓唬他的。
“你是什么人?!”
夏国丈又惊又怒。
原以为对方是悄悄潜入进来的。
可没想到对方不仅潜入进来还跑到他头顶上藏着,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对方的武道境界一定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阶层!
咚。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飘然落地。
然后将手里的长镰刀挽了个花。
“夏国丈,你我有缘在深宫里见过几面,看得出来,夏国丈根本没把本宫放在心上。”
张君临微微一笑。
在夏国丈看来,却像是那勾魂的阎罗。
当即吓得他跌退两步,重新坐回了卧榻上。
“三皇子?!”
夏国丈惊骇万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张君临。
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贵,顿时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剧变。
“你在诈我!”
“非也。”
张君临将夏贵的尸体勾退,扔到门口。
对上夏国丈惊恐的表情,脸上笑容加深。
“本宫根本不知道这个黑风寨的幕后当家是谁家的奴仆,但推测出他的主人应该就在镇州城内。”
“本来是想挨家挨户地去敲镇州城一百来户权贵与乡绅家的大门,恰巧来的时候城门被堵上了,于是,按照车上装的金银的印迹,先排查重点嫌疑对象。”
说着。
张君临虚空对着窗户划出一刀。
哗啦!
窗户破裂。
微凉的夏风吹进来的同时,还带着鬼哭狼嚎般的伴奏。
“听到没,你家隔壁被吓得把他这几年干的坏事杀的人都吐露出来了,但他那个罪名,比起夏国丈你的罪名来说,可轻太多了。”
对于眼前这位夏国丈。
张君临没有多大的印象。
只知道,夏国丈家扶持的是八皇子。
也就是自从二皇子被昏倒后,便像是没到过金陵,或是没出过金陵一样低调,关在自己宫里研习武道的八皇子。
“本宫一直以为八皇子不争不抢,醉心于武道之术,他还经常标榜自己要当一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
张君临看到夏国丈的手在床铺上摸索着。
手里的长镰刀直接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往前轻轻一拉。
嘶啦。
鲜血从夏国丈脖子后劲飙了出来,顿时浑身僵硬,一下也不敢动弹。
“三皇子!老夫乃国丈,论起来还是你的亲戚,你不能杀我!”
夏国丈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却忍痛着不敢吭一声。
因为一旦现在招来其他下人的话,事情闹大,可就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是他怕事情外扬出去,而是担心三皇子被逼得一不做,二不休,杀他灭口!
“老夫让夏贵去黑风寨怂恿他们抢皇粮,是老夫的错,但与八皇子无关,是老夫不愿意让三皇子你与权贵世家为敌,坏了南越的根基!”
南越的根基不就快要坏在权贵世家的手里了吗?
铁打的权贵流水的皇权。
是不假。
但还有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权贵更迭时移事易,无论哪个国家的根基都是百姓,没有了百姓,你们这些权贵吃什么喝什么享受什么?”
“好了,本宫不想与你理论这些,本宫只问你一句,夏贵是你指使派去黑风寨的吗?”
张君临面对这种虚伪的阴险之辈,非常没有耐心。
特别对方还是狗皇帝的老丈人。
他就更没有耐心了。
“……是,但……”
“别编了,夏国丈要想教导本宫看重权贵世家,你不应该派人去联合权贵们反对本宫,却派人去强盗窝里搅乱扬县的浑水,目的不就是想借盗匪之乱领兵权镇压。”
“然后,再将其说成是民变扣本宫一个屎盆子,借机献言让狗皇帝撤了本宫的监国太子之位,换上你家正在金陵的八殿下接掌太子之权嘛。”
对于玩弄权术这一套。
张君临原身是没有涉猎过。
但看完了诸多影视剧和历史书的张君临,对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参得门清。
“……”
被戳穿心思的夏国丈一言不发,只是紧张地喘着粗气,四目与张君临逼视良久后,挤出一句话。
“我乃国丈,陛下的老丈人,我就算是有罪,区区监国太子也管不到老夫的头上!”
“你今日若再敢冒犯老夫,待到他日老夫见到陛下,定要告你一状!”
向狗皇帝告状?
张君临哑然失笑。
“哈哈哈哈!夏国丈,只有自己没有能力翻盘时,才会找撑腰的人告状,看来,你背后没有别的指使者,若真有,那也只能是狗皇帝。”
“你!”
夏国丈这才发现自己被套了话。
但眼珠一转,便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说三皇子你为何突然东来镇州的地盘搞什么开荒分田,如今贪功冒进,听你如今一口一个狗皇帝,原来你是想取代那把龙椅上的位置!”
好大的一顶屎盆子!
张君临听到后,却没有任何动摇之色。
根本不给夏国丈任何可乘之机。
他坦坦荡荡地反问。
“夏国丈,不想当皇帝我为什么要当太子?闲着没事找罪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