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收拾那水库里的鱼精,凭我们几个人手有些够呛。水下与陆地上不同,那不是我们的主场,我本想出马再请两个仙家来助阵,可赊刀人表示并不需要如此麻烦。
“仙家的话,有肖当家坐镇,出不了大错。不必劳烦其他老仙再下山,倒是要引那东西出来,需要不少血腥的东西才行。”
我一拍大腿道:“村长家昨天杀了一头猪,那猪下水应该还没处理。用那些东西行不行?”
赊刀人摇头道:“不行,还得用上那些找来的鸡白。用下水怎么装?我有想过了,最好弄头猪或者弄只羊,把鸡白装在里边,引那鱼精去吃。吃猪的同时,也会把东西给吞下去。”
“行,这事儿容易,我去办。”一旁的周三哥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起身下炕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坐对面的村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嘴里嘟囔着说:“这小子说风就是雨的,来来来,别理他,咱们喝咱们的。那诱饵的事嘛,也不用担心,咱村里别的没有。猪啊,羊啊啥的,每家都养了几头。小问题,喝喝喝,还等老头子我喂你们啊?”
村长说着举杯又给自己灌了二两,喝的有些上头了,舌头都开始打绊了。老太太心疼自家老头,在旁边絮叨说:“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喝的这么急。好了好了,小柳啊,你们喝着吃着,我扶老周去里屋躺躺。”
“诶,好,您去,小心小心,我来扶您吧?”
“不用不用,你们继续。”老太太扶着已经有些左脚绊右脚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进了内屋去休息。
等二老走后,赊刀人这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苦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可是很久没喝这么多酒了,这老爷子酒量可是够好的。要是再来几杯,我怕是得睡在这里了。”
我夹了块锅里的粉蒸肉,好笑地看着他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现在知道我昨天的痛苦了吧?吃块酸菜解解酒,这估计是自家腌的,得劲。”
话音未落,肖当家来了,这里没有外人,他干脆是真身来的。穿的件白外套,头发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看着就很‘生人勿近’的禁欲气。
“又来蹭吃啊?”我往旁边挪挪,给他让出个位置,同时看了眼内屋方向,寻思着待会儿老太太出来,我怎么跟她解释肖当家的事。
肖当家不屑回答我的话,坐下之后先喝了三两白酒,又夹了块锅包肉吃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后才说:“我给你带来个消息,你爱听不听。”
“嗯?什么消息,你说说看,钱老师出院了?”我心不在焉地问。
肖当家白了我一眼,冷哼着道:“她出不出院关你屁事?我要说的是跟你有关的事。鬼市,朱厌鬼市,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
“过两天是中元节,那时候朱厌鬼王会到鬼市巡游。你不是想借他的地盘修养袍子吗?可以去鬼市试试运气。”肖当家语气很冲地把话说完,又从锅里夹了块猪血肠,吃的津津有味。
我还真没想到,肖当家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特意去打听了朱厌鬼王的消息。
“谢谢。”我给他倒了杯酒。
“哼,我不是帮你,你到时候得付我香火。至少,一百升。”肖当家不客气地举起酒杯就喝了个干净。
听到他的话,我哑然失笑:“香火一百升?你打劫啊!”
“香火?”赊刀人插嘴,他有些好奇。
他虽然是阴阳行中的人,但还是阳世人,不曾去过鬼市,自然也得不到香火,从未听说过‘香火’也可以交易。
我简单向他解释了两句后,赊刀人点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既然肖当家已经在了,我也就把我和赊刀人商量对付鱼精的打算跟他说了一遍。要他压阵,肖当家也就应了四个字:“行,得加钱。”
第二天一早,一辆路虎拉着个小车,吭哧吭哧就到了七里岗水库前。
这水库是真够大的,一眼看不到头,真他妈跟大海似的。
路虎里边下来俩人,一个是我,一个人赊刀人。我让肖当家又跑了一趟,把我的鬼袍取了出来重新穿上,毕竟要对付的是条鱼精,穿上判官袍总能安全几分。
小车兜里装着一头白白胖胖的肥猪,这猪已经被事先处理干净了,肚子里装满了鸡白。只要水里的东西敢咬,当场给它来个爆浆。
而猪头也穿了一个大号的铁钩,是向村里卖肉的屠户借的,铁钩后面连着一根大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绑在可路虎的保险杆上。
只要水里的东西一上钩,路虎立即发动,争取在鱼精脱钩前将它一鼓作气,把它从水里拖出来。
听说要抓鱼精,七里岗的村民,尤其是那些受害者家人们都来了七里岗水库附近围观、看热闹。
这可让赊刀人皱紧了眉头,而我也能理解他的担忧,今天要干的事可不比出殡。出殡要注意的规矩是多,但最多是诡异,不至于有危险。
可今天要做的事,是有危险系数的。
弄不好,会要命!
说不定还有仙家要出手,要交战。这种情况下,寻常村民还在附近围观着,那就纯属是添乱了!
“村长,村民们想亲眼看着那畜牲被制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万一出点啥事,不好交代不是?您看能不能给大家伙劝劝,都先回去,等事情结束了,一定让大家开开眼界。”
我把村长找来,说明了事情利弊。村长大爷是通情理的,连连点头道:“成成成,只要能把水库里那害人的祸害收拾了,咋样都行。”
说完,老爷子扭过头,虎着脸冲看热闹的众人呵斥道:“散了散了!都散了!有事的回去干活去,没事回家陪婆娘,少在这里看热闹,破坏了老仙的法术你们负责啊?散了散了!”
老爷子在七里岗的威望是不必多说,一通吆喝下来,来看热闹的村民陆陆续续都走了。但也有两个不肯走的,一个是铁了心要帮忙的周有成,另一个就是村长嘱咐搭把手的周三哥。
“行吧,我在陆地上开车。你到水上投饵,也要人帮忙开船。”赊刀人开口同意二人留下,并拍了拍周三哥的肩膀道,“你就在岸上吧,帮我看着些水面的动静,我眼神不太好。”
周三哥听说过赊刀人昨天的手段,对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听赊刀人要他帮忙,立即点头应下。
这时,肖当家来了。
他是真身来的,气场强大。周有成和周三哥见到来了这么个青年人,都有些好奇,周三哥本着地主之谊上前打招呼,不料人家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问:“准备好了没有?这么磨蹭,凡人满打满算一百年性命,你这么磨蹭,还能活几年?”
听着他这嘴毒的话,我懒得跟他矫情,一指岸边的小艇说:“看见那个没?埋你的,水葬,上去待着吧,本判官亲自给你送行。”
“哼。”肖当家哼了一声,抖开折扇就向小艇走去。
周三哥被忽视后尬在原地,我递给他一颗烟道:“三哥别在意,那个家伙呢,祖上是贵族,所以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你别往心里去。”
周三哥听完恍然,笑笑摆手道:“哪儿能呢,行了,有成啊,你就替两位先生开艇吧。唉,你爹以前也经常带你开着小艇到水库上钓鱼……不说了不说了。”
“叔,我知道了,我懂怎么开小艇,你放心。”周有成应道。
我和他一人一桶,把满满两桶猪血、猪下水拎到小艇甲板上。
这些都是诱饵,洒在水里,勾引那鱼精从水底出来。之后才是死猪大饵,静等那鱼精上钩。
但凡精怪,智商都不太高。因为不曾有化作人形的本事,野性本能占据主导,所以才能用这种计划来对付。
周有成进操作间,开启马达,小艇开了起来。
我扫了眼坐在栏杆上吹风的肖当家,指了指脚边的两桶猪下水,对他说:“别搁那摆造型了,钱老师又不在,没人欣赏。赶紧过来帮忙,不然我可扣你工钱了。”
“这是我干的活?”肖当家撇嘴不屑,一副懒得动手的模样。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求人不如求己,拎起个桶站在小艇尾部,向外倾倒。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浑身一阵恶寒,泛红水面下似乎有双眼睛,正死死恶毒地盯着我看!